《伪君子[快穿]》作者：若鸯君 文案： 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眼角一枚泪痣，侧首回眸时，唇角牵起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安然披着君子的皮，皮下埋藏着阴暗与淤泥。 温润，优雅，内敛。 卑劣，傲慢，阴鸷。 扣上黄金的面具，披上华丽的冠冕，伪君子亲吻苍白指间的权戒，昂首，对众生粲然一笑。 ——小人的盛宴，卑劣者的狂欢。 PS：其实就是个伪君子穿越到各个虐文世界打脸虐攻的俗套狗血故事 虐之前—— 渣攻：我就是找小三，找替身，绯闻缠身，头顶绿帽，也不会爱上你！！ 虐之后—— 渣攻：…… 安然：香吗^_^ 渣攻：真香！ ①狗血俗套快穿文，1v1，受前期被虐，后期反手一刀捅得渣攻嗷嗷直叫 ②淡定从容影帝受x正牌攻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然 ┃ 配角： ┃ 其它：快穿，he 第1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一 林城。 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心，钢铁大厦棱角锋锐，在日光下泛着冰冷光泽。 透过十八层落地窗，可以将这座繁华的城市尽收眼底。落地窗上倒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修长剪影，几缕黑发勾着苍白下颌，他的唇角微扬，似乎有点冰冷的味道，但在落地窗的影子上，却成了一个淡然温和的笑容。 细瓷地板迸开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花，有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涕泪混着额头的鲜血一起留下，糊出了一张痛苦扭曲的脸。 “求求您，求求您……是我不好，是我瞎了眼，求您看在我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我这一回，留我一条贱命，下半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给您当牛做马……少爷，我求您这一回了……” 中年男人不知道是跪在这里求了多久，嗓子早就嚎哑了，气若游丝，连身形都有些不稳，颤颤巍巍的，看起来下一秒就要一头栽下去。 然而，被他称作“少爷”的人却始终都没有回应。 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缥缈的烟雾间，英挺戾气的男子靠在宽大的皮椅上，一言不发地敲了敲扶手。 立在一侧的人察言观色，沉默地一摆手，两个黑衣男人走上前，一人架住中年男人的一条手臂，把他往后拖去。 “不，不！少爷！少爷！我求求您！求求——” “轩茗。” 清润悦耳的声音淡淡响起，打断了中年男人的哭嚎。 一只手落在男人肩膀，五指修长匀称，骨节漂亮明晰。这是一只适宜执书卷的手，不染半分烟尘气息。 落地窗边的青年来到男人身边，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琉璃般精致的镜片后，是一对含着温润笑意的眼眸。 “想说什么。” 季轩茗随意地拉过青年的手，漫不经心地在掌中把玩。 青年的目光扫过地板上的中年男人，微微敛目，似乎有些怜悯。 “想从您这里求份人情，” 他笑笑，温声道，“孙叔虽然犯了错，但错不至死。好歹跟了您这么些年，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您觉得如何？” “……” 男人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喜怒：“有人替你求情了，孙叔。” 他沉沉的目光坠下，压在中年男人颤抖的脊背上。 “……多，多谢安先生！” 黑衣人放开对中年男人的束缚，他喜极而泣，扑到了青年脚下。 “多谢安少！多谢安少救命之恩！安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眼看那只沾血的手就要碰到青年，季轩茗的神色陡然一冷。 青年余光从他脸上扫过，不紧不慢地后退半步：“这份恩情不送我给你的，是少爷给你的。孙叔，你可要记牢了，千万别忘了。” “是，是，记住了！这辈子都不敢忘！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修长指节曲起，轻托镜片。青年但笑不语，那两个黑衣人则会了意，上前把感恩戴德的中年男人带出了办公室。 众人离去后，办公室里的气氛再度陷入沉寂。青年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想对季轩茗说些什么。季轩茗却不等青年开口，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大力摁倒在宽敞的深色办公桌上。 唇上传来重重啃咬的刺痛感，青年吃痛地闷哼一声，却没有挣扎，而是温顺地扬起头，任由男人并不怎么温柔地对待他。 “这么喜欢拿着我的面子去做人情，嗯？” 季轩茗一口咬在青年的脖颈上，听到身下的人发出一声颤抖的轻吟，心里随之升起一股暴虐的快意。 青年单手撑在桌面上，勉强冲季轩茗笑了笑：“那也得少爷愿意给啊……不是吗？” “哦？你倒嘴甜。” 季轩茗粗暴地扯开青年的衣领，嗓音低沉喑哑，暗色的眼眸有拭不去的灼热欲望。 “就是不知道下面这张嘴，是不是和上面一样甜。” “……” 青年笑意不减，镜片微微反光，掩住了眸底的冰冷恶意。 【切换视角】 【执行宿主指令中……执行完毕】 低凉华丽的男性嗓音在空气中响起，只是除了青年，并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季轩茗的身形忽然僵住了，仿佛有一层虚拟的膜将他裹住，连带着他整个人也模糊不清了起来。 安然在这时直起身来，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凌乱的西装外套，随手丢到了沙发上。 苍白的指尖随意地勾下眼镜，露出眼角一颗精致的泪痣，没了镜框的遮挡，当青年漫步轻移走向沙发时，原本温润如玉的气质似乎增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异。 “说吧。” 安然漫不经心地撩起眼帘，恩惠般露出那么一点半点似笑非笑的人情味。 “世界线是什么。” 系统低沉道：【我传数据给你】 一点星芒落入暗黑的眼眸深处，迸然绽出千万星河霄汉。光影穿梭，星芒游走，眼尾修长的眼眸半睁半阖，安然懒洋洋地抬起指尖，捏住了虚空中的一点光屑。 【数据传输完毕】 脉络层层铺开，世界的剧情清晰展现在他眼前—— 这个世界的主角名叫季轩茗，季家少爷，天之骄子。原主安然则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下属，以及，情人。 季轩茗有个白月光，两人多年前出于种种原因被迫分手，白月光独自去了国外，一去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季轩茗身边的情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原主是三年前跟的他，一跟就跟到了今天——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能力出众，还因为在他身上，季轩茗找到了白月光的影子。 安然飞快地浏览完那堆数据，道：“我的基础数值是多少。” 【好感度：0%，恶意值：0%】 安然嗤笑：“哦，无所谓的态度。” 不远处的办公桌上，季轩茗僵硬模糊的身形逐渐清晰。安然见了慢悠悠地走过去，看似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脸。 当季轩茗结束了粗暴的发泄，从快欲中回过神后，便看见青年双腿发软地从办公桌上走下来，慢慢弯腰捡起丢在一边的西装领带，又沉默地给他系上。 高.潮的快感还萦绕在青年体内尚未散去，他的眼角泛着迷离的红色，喘.息也不那么稳定。指尖微微颤抖，系了几次才勉强将领带系上，退后一步，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一下。 季轩茗眉头挑起，知道青年是被他弄得狠了。但他也不在意，走到沙发那边，大马金刀地坐下。 “过来。” 他抽出一根烟咬在唇角，拍了拍自己大腿。 安然双腿微微发颤地一步步走了过去，俯身为季轩茗点燃那根烟，紧接着就被男人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叫我的名字。” “轩茗。” 男人眼眸中划过一丝浅光，很快沉入无边的深黑中。 他徐徐吐出一口烟圈，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揽住安然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从这个角度看，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恋人，暧昧又亲密。 季轩茗的手掌贴上安然后颈，狎昵地摩挲掌心下细腻温热的肌肤。随即他往后一仰，用一种极其晦暗不清的目光扫视眼前的这个人。 安然垂首敛目，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细微的汗水点缀在他的发梢间，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羽毛的美丽鸟类，温顺地蜷缩在主人的掌心里。 季轩茗心中莫名一动，只觉有种从未有过的异样的热流涌上心头，熔化了骨骼，几乎要融入血肉之中。 【好感度：5%】 他抬手捏住安然下颌，道：“想要什么礼物？” 安然困惑地抬眼与他对视：“什么？” 季轩茗淡淡道：“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听到这句话后，安然的神色动了一下，仿佛积雪逢上初阳，他的眸底流转着细微的华光。 “我不需要什么礼物，” 他笑着，眼中是掩不住的欣喜，“我只想要轩茗……”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季轩茗看也不看地接了电话，因为挨得很近，安然听见了那头传来了清脆又甜腻的少年音。 “少爷……” 那边的少年不知对季轩茗说了什么，可能是在撒娇。季轩茗听了后便沉沉笑了起来，语气是难得的温柔：“乖一点，我过来看你。” 安然无声垂眼，从季轩茗腿上下来，又取过衣架上的大衣，低头为他披上。 “今晚还有个汪家举办的宴会。” 他脸上的笑意被完好地收敛，恭敬道，“我七点过来接您。” “不用，” 季轩茗道，“你和我一起过去。” 安然愣了下，随后颔首道：“是。” ——一小时后，临江的一栋小别墅里。 身姿修长如松的青年安静地侯在走廊上，在他不远处有道房门半掩，透过不断传出的暧昧声响可以推断出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相当激烈的情.事。 安然微微低着头，几缕黑发垂落，看不清他的神色。 数分钟后，热潮平息。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一个披着宽大西装外套的纤丽少年从屋子里走出，他身上红痕点点，眼角犹带晶莹水光，不难看出之前承受过男人怎样的宠爱。 少年慵懒地从安然面前走过，安然微微鞠躬，为他让开了路。 房间里还弥漫着情热，暧昧的气息尚未散去。男人披了件半敞开的衬衣，坐在床头抽烟。 安然半跪在他面前，给他系上衬衣扣子。 季轩茗：“怎么，不高兴了？” “不，” 安然垂下眼睫，面上露出一丝温良的笑意，“没有不高兴。” 他只是季轩茗诸多情人之一，不是唯一的，也不可能是唯一的。 那语气中微末的苦涩没有逃过季轩茗的注意，往日的他并不会在意这些，只会觉得眼前的人不过是玩物而已，没什么好疼惜的——但是现在，当他看见青年露出来的这份略微失落的笑意之后，心情却莫名的烦躁起来。 他皱了皱眉，道：“你不是很想去希腊吗？等你生日那天，我带你去。” 安然一下抬起了头：“是……我们两个人吗？” 季轩茗勾着他的下颌：“你说呢。” 安然一愣，而后微微笑了起来，轻声道：“好啊。” 这个笑容如浅光下的琉璃，泛着美丽而柔和的光泽。季轩茗眼眸微微起，只觉心里有根弦被再次拨动了一下。 【好感度：10%】 安然眼中悄然划过一丝讽刺的笑意，随后给季轩茗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站直了身。 晚上七点，酒店灯火辉煌，有场晚宴正在这里举行。 车子停在酒店台阶前，安然下车，恭谨地将后座的季轩茗迎了出来。 系统忽然道：【苏慕瑾已经回来了，他会出现在这场晚宴上。】 苏慕瑾——季轩茗心心念念了多年的白月光。 安然微微一笑：【知道咯。】 金丝眼镜抵住眼角一点泪痣，正人君子披着一张风度翩翩的皮走到光下，灯光落在他的身后，拖曳出一道墨染的狭长人影。 ——酒宴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正攻还没有出场w 第2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二 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觥筹交错，乐曲悠扬。名媛贵妇的裙摆在丝绒红毯上划过绮丽的弧度，与笔挺妥帖的西装汇成一道优雅奢华的名利场。 安然端着一杯红酒静静地站在大厅边缘，他本应跟着季轩茗，但此时季家大少身边已经黏着另一位红裙艳丽的女子，没了他的位置。 安然轻抬手臂，高跟杯中晶莹的红酒微漾，倒映出不远处季轩茗的身影。 他道：【白月光呢？】 【再等等，】 仿佛是刻意拉近了距离，系统在他耳边低沉缓慢道，【好戏总要落在后面。】 【啧啧啧，听上去可真心机。】 安然啜了一口杯中红酒，察觉道有股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 在他不远处，一个面色阴郁的男子正紧紧盯着他。安然认出那个人是董浩，季轩茗另一个得力下属，原主的死对头，也是……白月光的远方表弟。 指腹摩挲冰凉的杯壁，安然轻轻举杯，对董浩示以一个温煦的笑。 董浩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冷笑一声，狠狠地扭过了头。 “严总——” 就在这时，酒店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这场宴会的举办人——汪家家主疾步上前，亲自迎接了那位来迟的客人。 安然随意地一侧首，目光隔着人群与那位来客偶然对上，随即擦开。 下一秒，他难得地微微愣了一下。 视线中的那人是个俊美无俦的男人，昂贵笔挺的西装包裹住他高大修长的身体，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眉目深邃，气场强势，光是一个远远的侧脸，就足以令人感受到心惊胆战的压迫与威严。 男人迈着沉稳而从容不迫的步伐踏入酒店，如一位降临的王者，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拢在了他身上——除了安然。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听见系统忽然道：【严家家主，严渊渟。】 【哦，我还没问呢，】 安然挑眉道，【你这次怎么这么主动……小系统，有奸情吗？】 系统声色冷冷：【他是副攻略对象。】 副攻略对象只有好感度没有恶意值，可攻略也可不攻略，但有额外积分。 安然的目光重新落回大厅中央的男人身上，慢悠悠道：【严家与季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要我爬墙勾搭他？】 【随便你，】 系统道，【再提醒你一句，季轩茗的父亲要见你。】 像是为了印证它这句话，安然的视野里很快多出了一个人。 “安先生。” 那人径直走到安然面前，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先生要见你，请和我来。” “好的。” 没有问是什么事情，安然微笑着一口饮尽杯中红酒，漫步跟上了那人的背影。 —— 与季父的初次见面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很快。 他在酒店二楼见到了季父，这个久居高位的季家家主有着比季轩茗更具压迫力的冰冷气场。他在见到安然后仅仅是问了安然几个鸡毛蒜末的问题，都是有关季轩茗的——就好像是出自于父亲对儿子的关心，所以才这么轻描淡写地一问。 在对话结束之前，季父语气深沉，直视安然道：“我的儿子迟早要继承这个家，但在那之前，他会有个妻子，也会有个继承人。” “……我明白。” 安然低头避开他的视线，神色恭谨而谦卑。 季父随意地摆摆手，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安然无声地退了出来，意外地在走廊上遇到了季轩茗。 “你怎么在这？” 季轩茗微微蹙眉，他看起来也是被季父传唤至此，身边没有跟着刚才的红裙女人。 安然道：“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休息一下，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先生，他和我聊了几句就让我出来了。” “在这里等我。” “嗯。” 没过多久，季轩茗从里面走出，他的脸上冷冷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安然道：“轩茗？” 季轩茗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 安然微微低头，任由男人的手落在自己脸侧，缓缓抚摸。 隔了一会，季轩茗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不会结婚的。” 安然怔了怔，随即握住男人的手，微微笑道：“好。” 季轩茗眸色微动，低头在安然脸侧落下一个吻，又捏着他的下颌，灼热的气息慢慢下移。 安然轻轻阖眼。 咚—— 一楼大厅的钢琴声忽然奏响，潮水般的琴声缓缓流淌开来。季轩茗动作一顿，侧耳倾听，不再说话。 安然睁眼，看见男人眉头微微蹙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底不由得一紧。 他道：“轩……” “少爷！” 走廊那头，匆匆赶上二楼的董浩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气场。他先是快步走到季轩茗身边，幸灾乐祸地瞥了安然一眼，而后附耳对季轩茗说了什么。 季轩茗的脸色忽地一变。 这个一向以冷硬姿态示众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失控的模样，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安然，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走廊。 安然一时反应不过来，踉跄着后退几步，苍白的手扶住墙面，稳住了身形。 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优雅轻缓的钢琴声徐徐流淌。没多久，钢琴声戛然而止，好像有什么人被压倒在钢琴上，爆发出一连串混乱无序的音阶。 安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白着脸色一步步走出长廊，抬头——看见了乐池中紧密相拥的两个人。 灯光交织成一束落下，一架黑白分明的钢琴边，季轩茗正急切地扣住一个年轻男子的腰，俯身深深地亲吻他。 年轻男子先是挣动了几下，随后慢慢地垂下手，依恋地抱住了男人的后背。 一吻过后，季轩茗不由分说地将身下的人打横抱起，年轻男子低呼一声，双臂如蛇般缠住了他的脖颈。 季轩茗抱着银白西装的清浚男子快步向酒店大门走去，在路过楼梯时，听到了一声轻唤。 “轩茗。” 安然修长俊挺的身形定在楼梯上，光影为他打下孤独的影子，他修长的五指抓住扶手，筋骨突出，指节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季轩茗脚步微顿，他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了安然一眼，那目光中混杂着陌生，排斥，甚至是厌恶……当心上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个劣质的替代品。 这么多年来，他居然因为这个劣质的替代品，背叛了自己真正的爱人。 “轩茗？” 年轻男子攀上季轩茗的肩头，轻声道，“这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下属。” 季轩茗亲吻爱人的额头，毫不犹豫地将那个替代品抛在身后，大步离开。 “……” 灯光黯淡，安然后退一步，手背挡住眼睛，他低下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是如此的惨淡而苍白，仿佛一个一夕间失去所有的败者……绝望得令人窒息。 【厌恶值：20%】 作者有话要说：正攻：让一让，我的主场。 第3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三 夜深。 街头，一栋双层小楼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二楼卧室拉上了窗帘，灯光从深色窗帘里倾泻而出，为落地窗镀开一层柔和的金边。 没过几秒，灯光灭了。整栋房子陷入一片黑暗，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客厅，在光洁的地板上撒下一层银霜。 一个黑影从敞开的窗户轻轻落地，出现在了客厅边缘。 空气中多了一分血腥味，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滴落在地，溅开一点点猩红。黑暗中的男人压抑地喘.息着，缓慢移向沙发那边。 啪。 “别动。” 灯光突然亮起，一时的白昼刺得人睁不开眼。男人身形一顿，被一只银白色的小枪抵住了脊背。 他听见身后一道清雅而冰冷的嗓音：“举起手，转过来。” 男人沉默地抬手，按安然说的那样转了过来。 在看到他的脸后，安然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而就是这么一个晃神，他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男人猛的出手，铁钳似的大掌扣住安然手腕。□□掉落，安然皱眉“啊”了一声，立刻又要反抗，却在瞬息间被男人摁到了自己身下。 “滚！” 后背抵上柔软的沙发，安然屈膝重重顶在男人腹部。这狠厉的一下男人没有躲开，他闷哼一声，眸中划过一丝戾气，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我知道你，季轩茗身边最听话的一条狗。”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幽醇如寒潭，深不可测。 “怎么，一脱下项圈就学会咬人了？” 他说着，视线沿着青年那张因为愤怒而浮现漂亮的薄红的脸逐渐往下——身下的这个人只披了件睡袍，领口因为刚才的动作被扯开不少，露出底下大片大片的白皙肌肤，从下颌到锁骨的曲线纤细又脆弱，如精美易碎的琉璃，令人忍不住想要俯身去吻。 男人锋锐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曾见过身下的这个人，印象里不过是那个不成气候的季家大少爷身边一个会假笑的玩偶，空有一张好看的脸——与现在这个生动的，诱人的小东西完全不同。 【好感度：1%】 安然冷笑一声。 “与你何关，” 他漠然道，“倒是你——想不到堂堂严家家主，原来是个半夜私闯民宅的小人。” 那对宝石般美丽的墨色眼珠里浮现出怒意，没了金丝眼镜的遮挡，青年眼角一点泪痣也落在男人眼中，更衬得他的肌肤白皙如雪。 ——妖异又尖锐，就像一把镶满珠宝的华丽匕首，天生就该被人握在手中把玩。 严家家主——严渊渟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松开了禁锢住安然的手。 安然立刻翻身坐起，夺过自己的枪又接连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严渊渟泰然自若地坐着，冲他摊开手：“我伤不了你。” 他的语气虽然并不冰冷，但那如休憩的雄狮般的强大气场却依然不可小觑。脸侧沾上的些许血迹也并不显得狼狈，反而为那英挺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戾气。 地板上还残留着血迹，严渊渟应该是刚经历了一场乱斗，质地考究的西装外套早已不见，鲜血染红衬衣，正缓缓渗出。 安然扫了他一眼，冷冷道：“追你的人有多少，离这里多远？” “还剩两个，就在附近。” 严渊渟道，“我的手下很快会到。” “抱歉，我信不过你的手下。” 咔嚓一声，手.枪上膛。安然看也不看严渊渟，披上大衣推门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没过多久，玄关那边再次传来动静。安然重新出现在严渊渟的视线中，他的脸侧沾了少许血迹，散在肩头的发丝微乱，表情依然是冷漠而镇定的。 “麻烦把那两个人带走，” 他道，“还有你也离开。” 严渊渟指了指自己腹部的伤口，坦然道：“不好意思，我大概是走不了了。” 安然嘲讽地勾唇：“真令人高兴，如果你死在这里，严家就算完了。” 修长而有力的十指交扣，严渊渟面色不变：“在那之前，我的人会查到这里，也会顺着你，查到你的主子。” 安然攥紧了□□，眼神仿佛一瞬间淬了毒：“你敢！” “生气了？还真是忠心护主。” 严庭渊短促地笑了声，“那就拜托安先生——帮我包扎了。” 安然：“……”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下了怒气，转身大步往二楼走去。 严渊渟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果然，没过多久，青年就拎着一个医药箱冷冷地回到了沙发这边，在他身前半跪了下来。 “脱衣服。” 严渊渟抬起手臂：“有劳。” 安然：“……” 他把医药箱摔在沙发上，一把扯开了严渊渟的衬衣。 染血的棉花球被丢进垃圾篓里，鲜血沿着苍白的指尖滑落，安然漠然地垂眼，为男人缠上了绷带。 严渊渟如对待一件有趣的玩具那样盯着青年的眉眼看了一会，勾手捏了捏他的下颌：“那位废物大少爷见过你这副模样吗？” 安然双手抓着绷带，面无表情地一拽。 严渊渟：“……” 伤口撕裂，鲜血几乎瞬间将绷带染红。安然漫不经心地把绷带拆下来，扬唇对男人露出一个温润如上好玉器般的微笑：“手滑，还真是抱歉了。” “……” 严渊渟阴霾幽邃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安然身上几秒，旋即低沉地笑了起来。 “有趣，” 他道，“你不像护主的狗，倒像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 【好感度：5%】 “你也不像什么严家家主，” 安然挑眉嗤笑，“落魄成这样，真难看。” 他的眉梢轻挑，笑意神情生动而张扬。说出的话明明是讽刺的，但那微微上扬的清润尾音落在严渊渟耳侧，却意外的没有让他生出半分怒意。 青年的这副模样令他意外，同时也让他难得地起了兴趣，好奇青年是不是还有更多张面孔藏于其下，像蚌壳中包裹的名贵珍珠，等待着被人发现。 对于严渊渟肆意探寻的目光，安然熟视无睹。他三两下包扎好了伤口，起身。 “接下来还请严家主自行离开，” 他保持着距离，淡淡道，“不要擅自打扰我，多谢。” 严渊渟微微颔首，眼眸深邃如海，似笑非笑：“多谢安先生的收留，这个人情我会记下的。” 安然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回了楼上，顺便把客厅的灯“啪”地关掉了。 二楼过道的阴影里，青年勾着金丝眼镜，吹了声口哨：【身材不错，腹肌摸起来真棒。】 系统：【……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流氓。】 【又不是调戏你，害羞什么呀。】 安然笑吟吟地道，【虽然好感度低了点，但看起来就比季轩茗那个废材大少爷美味多了……跟他上床一定不错。】 【注意言辞，】 系统一脸冷漠，【我怎么就带了你这个没羞没臊的宿主。】 【谁让你这个系统干巴巴的，一点情趣都没有？再这样下去会摸不到小姐姐的手哦。】 【……】 【哎，别生气啊，别不理我嘛小系统，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不接受，】 系统冷冷道，【关机了，睡你的严渊渟去吧。】 随后它就“嘀”的一声，在安然的笑声中愤而关机了。 —— 清晨。 一辆灰白轿车停在一栋别墅前。驾驶座上的安然将手机抵在耳边，静静地听着那头机械的“嘟嘟”声。 别墅外的监控摄像头对准了青年。第一个电话没有接通，他看了眼手机，犹豫一下，又按下了拨号键。 这一次终于接通了，但没有人应声，只能隐约听见那边传来的男人粗哑的喘.息和什么人情迷意乱的呻.吟——尾音节节攀高，颤抖着，被推往海浪顶峰。 安然无声地攥紧了手指，用力到指尖都在泛白。他孤零零地等待着，大概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等到了季轩茗的回应。 “怎么。” 男人刚刚发泄过一回，嗓音中带着硝烟未散的餍足。大概是不满于被打扰，他对电话这边的人的态度也格外冷漠。 “……” 安然沉默一阵，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酸涩的情感，数秒后，他才轻轻地开口：“轩……” 他还没念出那个名字，电话那头就传来男人的笑声，伴随着另一个人的轻喃。 “轩茗……嗯……” 嘟，嘟，嘟—— 电话被再次挂断。 “……” 车厢内的气氛归于沉寂，驾驶座上，安然低着头，慢慢地垂下了手臂。 又过了不知多久，西装革履的季轩茗从别墅里走出。等在车边的安然后退一步，用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打开了车门。 季轩茗并没有看他，而是叼着一根烟，冲身后一伸手：“来。” 一个气质优雅，身姿纤瘦的年轻男子慢慢走出，他肩上披着季轩茗的大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到了季轩茗掌心。 “真的要一起去吗？” 苏慕瑾轻声道，“我都没去过你的公司，会不会太惹人非议了？” “你是我的人，名正言顺。” 季轩茗捏着他的下颌，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谁也没资格说你的闲话。” 苏慕瑾低头一笑，顺从地跟着季轩茗上了车。 整个过程中安然都沉默地站在一边，直到季轩茗坐进后座，搂着苏慕瑾的腰对他说了声开车时，他才低低地应了一个“是”。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抵达公司楼下。安然下车为季轩茗拉开车门，道：“今早原定八点的会议，我为您推迟到了十点。十一点半约好了与王总在西海餐厅见面，轩茗——” “轩茗，” 苏慕瑾突然开口道，“他是谁？” 安然一愣，侧首对上了他含笑的眼眸。 季轩茗道：“一个下属，叫安然。” “哦，安先生。” 苏慕瑾扫了安然一眼，上前一步为季轩茗理了理领结，“既然只是个下属，还是不要直呼你的名字比较好，显得没有规矩。” 季轩茗微微仰首，随口道：“你不喜欢，那就让他改口。” “……是，少爷。” 安然垂下眼帘，笑了笑。 季轩茗与苏慕瑾相携进了公司，安然却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他无言地望着背对着他的季轩茗的身影，笑容酸涩，片刻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风吹起青年的衣摆，他的身姿依然如青松般挺立，却无端显得苍白与萧条。 街道对面，一辆黑色轿车驶过街头，后座车窗缓缓摇下，男人漫不经心地往外瞥了一眼，像是看到了某种荒诞的事物，他冷漠地勾了勾唇。 “小狐狸被拔毛了。” “嗯？您说什么？” 驾驶座上的人不明所以，谨慎而小心道，“汪家那位确实是只不怀好意的老狐狸，但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不是他，” 男人冰冷道，“走吧。” “……是。” 第4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季轩茗频频带苏慕瑾出入公司酒宴等各种场所，高调地公开了自己的新恋情，同时也为苏慕瑾挡开了那些窥伺的目光，霸道而任性地将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锁在了自己身边。 在不知情的外界人眼中，风流成性的季家大少爷简直是疯狂地爱上了这个叫苏慕瑾的年轻男子，为了他季轩茗甚至能够毫不犹豫地散去了身边的莺莺燕燕，只留他一个人，也只宠他一个人。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苏慕瑾回来的这些日子里，季轩茗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公司的大部分事务则一律由董浩代替处理——如果是在往日，这个重要的职权应该落在安然头上，但自从苏慕瑾出现后，季轩茗对他的关注已经越来越少，他在公司的地位也逐渐下滑，几乎成了一个透明人。 作为苏慕瑾的远房表弟，董浩鸡犬升天，一朝得势。他从安然手上抢走了不少原本属于安然的权力，安然则对此恍若无觉，他像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在公司里一言不发，日益沉默。 没过多久，季轩茗和苏慕瑾意外地爆发了一场矛盾——因为季轩茗偶然发现苏慕瑾和季父有过一次联系，在追问的过程中苏慕瑾与他发生了争吵，一气之下摔门而出，等季轩茗匆匆追上去后，苏慕瑾已经坐车离开了。 哗啦—— 大雨瓢泼砸在台阶上，溅开一朵朵细碎的浪花。季轩茗单手拎着件西装外套，脸色阴沉地站在雨中，看着不远处的车子驶过了街角。 杂乱的雨声之中，有急促的脚步声向他靠近。季轩茗回头，看见一个面带担忧的青年撑着一把黑伞，向他这边赶了过来。 雨势太大，安然又走得急，当他来到季轩茗面前时，自己身上已经湿了大半——尽管如此，他手臂中抱着的那件大衣依然是干燥而温暖的。 “少爷。” 安然在季轩茗面前停下脚步，低着头，将那件大衣往他这边递了递。 雨珠沿着伞面成串坠落，季轩茗皱眉披上大衣，目光在青年身上游移片刻，轻描淡写道：“没睡好？” 几天不见，安然就比季轩茗记忆里更憔悴单薄了不少。柔软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肌肤间，他的眉眼依然是温顺的，却透着一股脆弱的病气。 纤长的眼睫微微覆落，安然轻轻笑了笑：“谢谢少爷关心，感冒而已，快好了。” 季轩茗盯着他的笑容看了几秒，再度一皱眉。 他这一阵子一直在冷落安然，主要原因自然是为了苏慕瑾，但除此之外，还包含了其他原因。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外界都说他为苏慕瑾发了狂，可他自己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喜若狂……时隔多年再见到苏慕瑾，当年的大部分爱意依然在，新的情感却也悄然冒出了头。 季轩茗现在还摸不透这份新的情感，也不确定它是否值得自己选择。他对待感情的态度一向是既然犹豫不决，索性搁置一旁——因此，他可以为了苏慕瑾故意冷落安然，却也只是冷落，不是丢弃，毕竟玩具还有玩具的价值。 眼前这个人乖顺如一只家雀的模样令季轩茗心情稍微畅快，但想到苏慕瑾几分钟前才与自己争锋相对，他的心里又升起一股怒气，冷冷地哼了一声。 安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雨太大了，您还是回去吧。” 季轩茗这才注意到安然将大半雨伞都倾向了自己这边，他暴露在雨中的半个肩膀早已淋湿了。 【好感度：15%】 “不去公司，” 他将大衣解下，往安然肩上一搭，“你和我回别墅。” 安然微微愣了一下，抓紧了肩上的大衣：“不，我还是……” 季轩茗：“怎么，不听我的话了？” “……没有，” 安然摇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把车开过来。” 路上雨越下越大，还堵了二十多分钟的车。等他们到达别墅时，一楼客厅空无一人，二楼也不见有人下来。 玄关摆着一双鞋子，明显不是季轩茗的尺码。安然见了便没有再往前走，谨慎道：“少爷，我先回公司了。” 季轩茗不耐烦道：“我没让你回去就别提回去，去倒杯茶。” 他也懒得换淋湿了的西装，把外套往沙发上一丢，点燃了一根烟。 安然站在玄关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进来。 尽管几天没有踏入过这栋别墅，安然依然对这里很熟悉。他为季轩茗泡了一壶茶，微微俯身端到了他面前。 季轩茗原本抽着烟，见青年靠近了自己，便借着那一俯身的角度将他一把拽到了自己这边。安然一时不防吓了一跳，茶壶翻倒，热气腾腾的茶水溅到他手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季轩茗没有理会他这一声痛呼，只是强硬地将人摁在自己身下，大力扯开了他的衣领，连带几颗衣扣一起迸开。 “少爷？！” 安然一惊，立刻挣扎了起来，“等等，不行——” “又是不行？” 季轩茗眼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什么时候你这么大胆了，还学会了违逆我？！” 手腕被用力扣住，还触及了刚才的烫伤。安然疼得闷哼一声，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勉强道：“不，只是苏先生已经回来了，我不能再和您……” 他的这句话起了反效果，季轩茗怒气更甚，漠然而尖锐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用来发泄的道具而已。我让你张开腿你就得张开腿，不然就滚下去，换别人来！” 【厌恶值：30%】 安然的脸色猝然白了。 这句话简直像一把淬着毒的利刃笔直地插进了他的胸口，一时间满是血腥的味道。空气都充斥满了尖锐的冷意，割得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颤抖着张了几次嘴，却吐不出一个字，单单是这么怔怔地看着季轩茗，仿佛一瞬间忘了言语。 季轩茗轻蔑地嗤了一声，心里却诡异地得到了某种满足，怒火也平息了下来。 他松开手，盯着身下的人倨傲道：“自己脱。” 安然：“……” 就在他一言不发的时候，楼上传来了脚步声。没过多久，苏慕瑾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他应该是刚刚洗了个澡，只披了件睡袍，身上还带着湿润的热气。在看见客厅里的两个人后，他先是愣了一下，神色也迅速冷了下来。 “精彩，真精彩。” 苏慕瑾拍手道，“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带着刀的视线从安然身上刮过，几乎要刮下一大块血淋淋的肉来。 那视线简直是阴毒的，然而他很快又微微笑了起来，往沙发这边走了几步，看着季轩茗柔声道：“轩茗，你是要他，还是要我？”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季轩茗做出了选择。 他走过去搂住了苏慕瑾的腰，低头深深地吻他，一手缓缓探入睡袍之间。 一时间接吻的吸吮声与喘息声不绝于耳，客厅一角的气氛逐渐火热，而沙发那边却是寂静无声。 安然慢慢起身，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眼镜。金丝眼镜掩盖之下，墨色的眼眸中有什么色彩迅速地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一片灰霾。 他看也不看客厅另一边，踉踉跄跄地走向了玄关，最后推开大门，落荒而逃。 别墅外面还下着大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寒气一丝一丝侵透了薄衣，简直要钻进骨缝里。 大雨模糊了视线，雨中的青年缓缓摘下眼镜，他望着眼前被雨水冲刷的城市街道，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意。 安然：【糟糕，忘记拿车钥匙了。】 系统：【……】 【也没有雨伞，也没有躲雨的地方，唉，再这样下去就要感冒了。】 安然叹息着摇头，【我要是感冒了，小系统你一定会心疼的吧。】 系统幽幽道：【我会高兴地跳舞。】 【呵，男人。】 安然道，【我可是刚为你攒了三十的厌恶值，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有病吃药，别bb。】 系统话音刚落，空气中就支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大雨依然在下，但已淋不到安然身上。 他侧首看了眼虚空——系统所在的位置，眉眼一弯：【谢谢咯。】 【谢谢有用的话，还要任务干什么。】 系统面无表情道，【提醒你一句，刚才的别墅里，除了你们之外，还有第四个人。】 【第四个人？】 安然闻言玩味地一挑眉，【这就有意思了……不管怎么样，苏慕瑾之后可不会给我好看了。】 这天他的离开并没有对别墅里的三个人造成什么影响，第二天季轩茗就又把苏慕瑾哄回了自己身边，两人的关系也更进一步，比之前更加亲密了。 安然依然留在公司，他的处境没有太大变化，苏慕瑾也并未对他做什么，直到几天后，苏慕瑾被季轩茗带去参加一场宴会时，突然提出了让安然作为下属一同前往的建议。 “董浩还是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让安然去吧。” 他笑着道，“他陪在你身边更久，肯定更清楚应该怎么做吧。” 季轩茗道：“你喜欢就随你，不用问我。” “好啊，” 苏慕瑾转头冲一边的安然招招手，“过来吧。” 安然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恭谨地低下了头：“是，苏先生。” 他跟着季轩茗和苏慕瑾两人赶赴了那场宴会。作为季家大少，季轩茗一入场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他身边的苏慕瑾同样是焦点。宴会璀璨的灯光下，俊美的男人与清浚的男子并肩而立，般配得仿若天造。 安然站在大厅边缘望着那两人，自嘲地笑了一下。 “先生，” 一位侍者在这时向他走来，“需要红酒吗？” 安然端起一杯红酒：“谢谢。” 侍者很快离开，安然打量着高跟酒杯中晶莹剔透的酒液，道：【这酒不对劲吧。】 【是不对劲，】 系统道，【你喝了这杯酒，苏慕瑾安排的人就会出场了。】 安然：【果然。】 话音刚落，他就一口饮下了杯中红酒。 系统：【……为你鼓掌。】 【谢谢。】 安然微笑着放下了酒杯。 【不过别着急，好戏这才开始呢。】 第5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五 酒店大厅乐曲悠扬，一场宴会已至高.潮。在这热闹的气氛中，角落里一个不受关注的青年慢慢弯下腰，抓紧了自己的领口。 怎么会这样…… 安然无力地靠在墙上，只觉视线模糊，大脑也是一片混沌。 刚刚喝下去的酒液包含了某种药物，那药物在他体内烧起了一把火，烧得他全身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等等，不能待在这里…… 安然勉强转身，一手扶住墙壁，踉踉跄跄地要往洗手间的方向躲避——然而，他虚软的脚步还没迈出多少步，就被另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安先生吗？” 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满脸yin邪的笑意，一只手横在安然面前，“怎么了这是，喝多了？要不要我送你去房间里休息啊？” “你是——” 安然艰难抬眼，发现眼前的男子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后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我可以自己……” “那可不行，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啊。” 男子不怀好意地搂住了安然纤细的腰，凑到他耳边道，“反正你的主子上别人去了，你今晚就陪陪我吧。” 安然微微阖着眼，他像是被那酒精折磨得失去了大部分意识，也没有听清男子后半句话，只是随着男子的动作靠倒在了他身上，低低地喘.息了一声。 男子听着这喘.息声，看着他毫不挣扎的靠过来的姿态，脸上的喜色顿时难以自抑，连忙把人半搂着，强行往楼上带去。 “今天我可是落了大便宜了，这单生意可真值啊……” 男子嘀嘀咕咕着，没有留意到自己怀中的人眼底却并不像刚才那样茫然无焦距，而是一片清明。 系统：【我以为你的眼光还没有差到连这头猪都能看上的地步。】 安然微微一笑：【当然不可能，我的目的可是楼上那位严家家主啊。】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 【积分兑换，我做过这么多任务，难道只是攒着积分玩吗？】 系统无言，它很清楚自己的宿主在一些方面拥有和自己相当的权限，在与主神空间交流，进行积分兑换时也完全不需要借助它的力量——那是经历了无数个任务之后独有的特权，也是它这个宿主最为特殊的一点。 难怪…… 它默默想着，转移了话题：【相信你这晚会过得相当愉快。】 【当然，】 安然愉悦地答道，【在我的记忆里，我可很久没有享用过美餐了。】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与热闹的酒店大厅不同，这里安静无人。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安然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男子轻松按住了。 “怎么，还想逃？” 男子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用力地揉捏起来，“那可不行，看看你这样，啧啧啧，要是我走了，今天谁来满足你呢？” 安然被强迫着仰起了头，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只觉浑身如火烧灼，情.欲几乎难以自抑。但男子的动作太过肮脏下流，他的腰间一阵阵发软，心里却陡然升起一股恶心。 “……滚。” 他咬牙吐出这么一个字，突然爆发出一股大力将男子推了开来，趔趔趄趄地冲出了电梯。 男子猝不及防撞到了一边，气得骂了一句“操”，当即追出去，轻而易举地将安然摁在墙上，又扯开他身上的衣服。 “别tm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就是季轩茗身边一个女支吗？跟我摆什么脸色？” 他的呼吸粗重，像一只发.情的畜生那样压在安然身上肆意啃噬，一边又嘲讽道，“既然别人可以c你，为什么我不能？你不就喜欢这样吗，装什么清高？” 呲—— 衣料被撕碎，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随即被粗暴地弄上了青紫的痕迹。安然竭力偏头想要避开，尾音染上了一丝哭音。 “求你……不要……” 这声哀求并没有起到任何帮助，反而最大程度地激发了男子的欲.望。他狞笑着用一只手按住了安然手腕，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往下探去。 安然绝望地呜咽了一声，泪水沿着眼眶滑落，染湿了面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无助地挣扎着，全身的力气却在飞速流走，仿佛从高处坠落，只能眼睁睁看着光线离自己越来越远，黑暗越来越近，最终将他整个吞噬。 我做错了什么……谁能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巨大的绝望与无力感包裹住了他，安然挣扎的动作越来越低弱，他已经没多少力气，最后只是仰着头，自暴自弃那般凄惨地笑了起来。 是我活该吗……是我活该落到这种局面，是我活该喜欢上了轩茗…… 都是我……自作自受…… 有泪水落至唇边，苦涩得要命。安然垂下手，仿佛一只丧失了生机的木偶，麻木而机械，任人摆布。 男子察觉到了这份变化，喜得三两下扯开了自己的皮带，兴奋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哼，果然女表子就是女表子，巴不得被我c呢。” 极度的亢奋令他额角暴起青筋，表情也格外狰狞。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朝眼前的人伸出了手—— 这是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动作。 鲜血染湿地毯，男子以一种极为难看的姿态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一阵，一动不动了。 在他身后，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像对待一件货物那般将男子拖走，不知要带往何处。 走廊另一头，俊美无俦的男人一步步向安然走来。他的脚步有力而从容不迫，仿佛原野上漫步的雄狮，每一步的气场都强大得令人心生畏惧。 安然靠在墙上，那药物早已将他的意识完全煎熬殆尽，他仅仅是本能地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身体，眸光涣散，全身被汗水湿透，几乎丧失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严渊渟打量了他一会，慢悠悠道：“安先生，好久不见。” 安然半阖着眼，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 严渊渟也不在意他的回应，大手一揽，他直接将人拦腰抱起，转身带回了自己房间。 大片大片的肌肤相触带来的摩擦感令安然颤抖地呻.吟了一声，五指攥紧严渊渟的衣袖，他被这强烈的快感刺激得全身战栗，忍不住呜咽着一口咬在了男人肩上。 严渊渟嗤笑一声：“小狐狸。” 这一口咬得并不用力，被严渊渟轻松掰开。他单膝跪在床沿，把怀中的人放在了床上。 药物在这时已经彻底发挥了它的效果，安然全身上下都敏感得不行，仅仅是一点点的摩擦都足以令他理智尽失，溃不成军。 他躺在床上不住辗转喘.息，汗水染湿鬓角的墨发，落入微微敞开的衣襟深处，白皙的肌肤之间…… 青年漂亮的脸颊染上诱人的绯红，墨色眼眸被水光浸染得晶莹湿润，他茫然地睁着眼，目光迷离而没有焦距，仿佛失落在林间的麋鹿，美好脆弱得令人生起一种毁灭的冲动。 严渊渟站在床边，垂眼睥睨了他一会，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正人君子吧？” 他说着，居高临下地伸出一只手，落在了安然脸侧。 像是久旱之人寻到了水源，安然紧紧握住这只手，低下头颤抖地亲吻严渊渟掌心，喃喃地说了句什么。 严渊渟眸底划过一丝暗色，俯身：“你说什么？” “……” 安然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轻轻笑了下。 “轩茗。” 严渊渟：“……” “轩茗，轩茗……” 大概是真的把眼前的人认成了别人，安然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又用双臂环抱住严渊渟脖颈，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身体献了上去。 严渊渟手上一施力，随即把人摁在了自己身下。 金丝眼镜早就被摘下，黑发散在枕侧，安然眼角点着一枚泪痣——当他迷蒙着眼神，眼眸半阖不阖地望向男人时，有种说不出的惊艳与妖异。 严渊渟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捏住了他的下颌道：“你是真的认不出我，还是装的？” “……” 安然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男人，没有焦距的目光仿佛透过他，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严渊渟的指腹在青年脸侧了摩挲几下，突然冷冷笑了一声，用力扳过他的脸，在那枚泪痣上落下一个灼热的吻。 “记住，这是你邀请我的。” 第6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六 深色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弥漫着缱绻又缠绵的幽香。 青年蜷缩在柔软的大床深处，他眼角的泪痕尚未干涸，裸.露在外的一点肌肤布满暧昧的痕迹，能猜得出是被男人狠狠宠爱过了。 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作响，严渊渟拿起那个手机瞥了一眼，随手丢到了一边。 男人披了件外衣，叼着一根烟。等烟抽完，他又摁灭烟头，起身走向了一边的浴室。 浴室内传出哗啦啦的水声，不久后严渊渟从浴室走出，淋漓的水珠沿着男人精干完美的肌肉滑落，他走回床边，漫不经心地把沉睡中的青年的脸扳向了自己这边。 青年看起来睡得并不好，他的眉心轻蹙，脸上仍有尚未褪去的红晕，呼吸也稍显急促。 手指触碰到的肌肤温度高得不正常，严渊渟挑了挑眉，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对那边的人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一个私人医生拎着医药箱匆匆进了房间。他先是为床上的安然做了检查，简单地陈述了病情之后，又给安然开了几副退烧药。 医生和来时一样恭恭敬敬地离开，在他走后，严渊渟把一杯温水和退烧药放到床头柜上，俯身拍了拍安然的脸。 “起来，吃药。” “……” 安然微微睁开眼，他的目光茫然而空洞，短暂地和男人对视几秒后，难受地阖上了眼。 “冷……” 他低声喃喃，下意识地将脸贴上严渊渟手掌，又沿着他的手臂一路摸索上去，最后抱住了他整个人。 “好冷……” 安然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紧紧抓着严渊渟的衣服，不断往男人怀里钻——就像一只幼兽，在本能地寻求温暖的庇护。 严渊渟：“……” 被子滑下，怀中青年光洁白皙的肌肤也落在严渊渟眼中——那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痕迹，令他想起了不久之前，他在青年的颤抖与哭泣中彻底地将这个人占有的滋味。 严渊渟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他一手轻拍安然的脊背，一手将温水送到安然唇边，淡淡道：“乖一点，吃药。” 掌心下的触感如丝绸般细腻丝滑，和严渊渟想象中的一样，这只小狐狸确实很美味，尤其是当他被迫脱下一切伪装，赤.裸地将自己暴露在人前时——就像一朵含露绽放的花朵，美丽却又脆弱，只能任人采撷。 男人嗓音磁性低沉，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在他的安抚下，安然的情绪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的意识尚未清醒，却也乖乖服下了退烧药，昏昏沉沉地偎在严渊渟结实有力的臂弯间，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雨滴敲打着落地窗，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窗外响起。蜷缩在被窝深处的青年慢慢翻了一个身，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起初还有些迷茫，隔了几秒才渐渐恢复，一些记忆也随之涌入了脑海之中。 安然缓缓坐起身，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尽管他身上早已换上了一套新衣服，但那一刻，他脸色猝然变了。 “醒了？” 不远处的沙发上，男人西装笔挺，修长双腿交叠搁在茶几上。他合上手中的书，好整以暇地注视着青年。 “……” 安然颤抖的唇瓣几次张开，短短几秒间，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崩溃的状态，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严渊渟还以为他会哭出来。 但就在严渊渟饶有兴趣地想看看青年会不会流露出更多无助的情绪时，他却低下了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他仿佛戴上了一张全新的面具，将所有的情绪都用力压在了面具之下。 “昨晚的事情，多谢严家主了。” 安然的嗓音平静，甚至是彬彬有礼的，带着一份谢意，“如果不是您，我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步。” 严渊渟调整了一下姿势，十指交叠放在腹部：“哦？你是这么觉得的？” 安然点了点头，语气平稳而无起伏：“是的。您把我从那个人手下救了出来，还帮我解了药效——这些，我都很感谢。” 他的高烧并未完全退下，脸色苍白，还带着虚弱的病气。然而在他说出这些话时，他的表情却是淡然的，脸庞微微仰起，脖颈的曲线如天鹅般优美。 严渊渟起身一步步走到安然面前，男人强势而极具侵略性的气场覆压下来，他捏住安然的下颌，慵懒道：“既然如此，安先生打算怎么回报我？” 安然的五指猛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用力到指尖都泛上白色。然而他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是你原本就欠我一个人情，我并不欠你什么。” 他道，“现在我们两清了，我可以走了吗，严家主？” 严渊渟沉默几秒，随即短促地笑了一声。 “有意思，” 他的指腹缓缓摩挲安然下颌，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小狐狸，你真的觉得戴上了那些面具，就能护得住你自己？”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安然用力地掰开了他的手指，“请让我离开。” 严渊渟直起上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安然看了他一眼，目光含着警惕。过了几秒，在确定男人不会对他做什么之后，他才掀开被子，脚踝触及了地面。 身体每一处都酸疼得不行，加上发烧带来的昏沉无力，安然才刚走出一步，身形就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严渊渟从身后稳稳扶住他的腰，让青年的脊背贴上自己宽阔坚硬的胸膛，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安先生状态不太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 安然猛的转身推开严渊渟，后退几步，撞上了一侧的墙壁。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无声地咬紧了牙关。 大幅度的动作带来了极度的眩晕感，大脑像是被钢针贯穿，疼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脸上也不见一丝血色。 安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了一会，阖了阖眼，强撑着站直了身体，一言不发地向门外走去——没走出多少步，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严渊渟的声音：“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安然顿了顿，道：“很遗憾，不会有那天。”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套间，将男人抛在了身后。 —— 酒店外，安然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司机报出了一个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个青年苍白的脸色，道：“小伙子，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 安然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您带我回公司就行，多谢师傅了。” 【你现在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系统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 【这具身体正在发高烧，你必须接受治疗。】 【哟，关心我吗？】 安然笑道，【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小系统。】 【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你不是开玩笑，我这不正要去看吗？别担心。】 安然慢悠悠道，【看病之前顺带卖卖惨，赚赚好感度嘛——对了，严渊渟的好感度多少了？】 系统：【40%】 安然吹了声口哨，满意道：【超乎想象。】 系统冷冷道：【不只是积分超乎想象吧。】 【这个嘛，只能说严家主真不愧是严家主啊，】 安然扬起唇角，【我已经期待和他的下次见面了。】 系统：【……】 安然歪头：【吃醋了？】 【自作多情，】 系统一脸冷漠，【你还是活该被烧死吧。】 几十分钟后，出租车到达目的地。安然从车上下来，独自走进了公司。 叮。 电梯门缓缓合上，楼层数字不断提高，最终停在其中一个位置。 高烧带来的眩晕与脱力仍未缓解，冷汗泠泠落下，安然忍着头疼从电梯里慢慢走出，他的脚步虚浮，没走多少步，就又不小心撞上了墙壁。 好难受…… 安然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无力地喘.息着，阖上了眼睛。 走廊另一侧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在交谈，离他越来越近。 安然没有听清那边的话，大脑嗡嗡作响，头疼欲裂，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意识也逐渐飘散，眼看要离他而去。 “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间有人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很疼，但那强烈的刺激还是将他的意识拉回了几分。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 季轩茗怒不可遏地盯着眼前的青年，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他对自己浅浅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实在很浅，就像一缕烟雾，只需要轻轻吹一口气，就会被风扯散。 季轩茗微微一愣。 “轩茗……” 安然低低地念出了这个名字，随后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七 一开始得知安然失踪时，季轩茗并没有多少感觉。唯一的反应也只是叫了个人随便找找，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对安然做了什么，这个人一定不会离开他，一定会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过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当手下的人多次寻找未果后，季轩茗才终于尝到了失去某样东西的滋味。为此他不惜加大人手，差点将酒店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和苏慕瑾吵了一架，最后被赶来的父亲强行带回了公司。 半路上他又和苏慕瑾发生了争吵，苏慕瑾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声嘶力竭，几度落泪。季轩茗第一反应却不是心疼，而是从未有过的厌恶。 他不知道为什么才过几年，自己温柔听话的爱人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泼妇模样。明明还是那副皮囊，底下的人却像被掉了个包，变得完全不同。 安然就不会这样，他永远只会顺从自己，对自己微笑，心甘情愿地把一切都交给自己……而不像现在的苏慕瑾，只会大吼大叫。 季轩茗不耐烦地让人送走了苏慕瑾，安然尚未找到，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有时间浪费在和苏慕瑾的争吵上。 他回到公司，焦虑地等待手下汇报安然的行踪。一想到之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青年，再也没有一个沉默地守在自己身边的身影，他的心就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被人用小刀狠狠地挖空了一大块。 因此，当安然惨白着脸色对他露出那个笑容时，季轩茗第一反应是紧紧抱住他，再也不允许这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直到一手将昏倒过去的安然揽进怀中后，他才惊觉对方的体温明显高得不正常，居然还在发烧。 他不知道安然经历了什么，但他很清楚安然是为了自己才回来的，拖着这具病重的身体赶回来，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让自己不要担心…… “安排车子，我要带他去医院！” “少，少爷……” 旁边的董浩为难道，“要是让表哥知道了——” 季轩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董浩立刻噤声，低下头飞快地跑去开车了。 季轩茗抱着怀中的人坐进了轿车后座，在路上接到了苏慕瑾的电话。 “你在哪里？” 那头的苏慕瑾声音平静，听不出半点怒气。 季轩茗淡淡道：“送安然去医院。” “……是吗，那安先生的身体还好吗？” “你想听到什么回答？顺心的，还是不顺心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慕瑾皱眉道，“我只是想关心一下安先生。” “你关心得太多了，” 季轩茗道，“在家里休息吧，今天就不用过来陪我了。” “……好，” 苏慕瑾的声音低了一点，“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之后再说吧，我要陪安然。” “……好，再见。” 电话挂断，别墅里，苏慕瑾努力维持的表情终于被打破，他的面庞扭曲了一下，将手机狠狠砸到了地上。 “别生气。” 有个人站在他身后，亲昵地按了按他的肩膀。 “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你不也是吗？” “我不甘心！” 苏慕瑾咬牙切齿，“我不甘心！！” “知道你不甘心，好了，别生气了。” 那人笑着，低头亲了亲苏慕瑾的脸，“反正你从季轩茗那里得到的够多了……来，把那些东西给我吧，我帮你报复他，然后把你的位置抢回来。” —— 医院里，躺在雪白床单上的青年静静地睁开了眼。 输液瓶中的药水一点点滴落，安然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针头，嫌弃地啧了一声。 【我最讨厌生病了，】 他从床上坐起，道，【刚才的对话是怎么回事，好吵。】 【是苏慕瑾和另一个人，】 系统道，【剧情自动推送。】 安然哦了一声：【季轩茗的好感度呢？】 【恶意值：30%，好感度：42%】 系统道，【一下子升了这么多，你这波值了。】 安然嗤笑：【差得远了。】 季轩茗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安然转过脸，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的模样。 “少爷。” 午后灿金色的阳光洒落，为青年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的笑容也沐浴在光下，格外地温柔与美好。 季轩茗眸光一动，几步走过去，抚摸他的脸庞。 【好感度：50%】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 安然温声道，“谢谢少爷。” 季轩茗皱起眉头：“你之前去哪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安然脸色微微一变。 那些羞辱的回忆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勉强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抱歉，是我的过失。” 他藏在被褥下的五指攥紧，微微颤抖，“我昨天……喝多了酒，在房间休息时着凉了，很晚才起来。” 季轩茗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随口道：“既然这样，下次就不准你再喝酒了。” 安然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季轩茗低头看他，道：“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没有，” 安然避开他的眼神，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是……只是很久没有和少爷单独相处过了。” “哦？那就是想我了？” 季轩茗的手掌贴上安然后颈，缓缓摩挲，“今晚在房间里等我。” 他的掌心若有若无地向下摸索，安然却受惊般甩开他的手，后背撞到了床板。 季轩茗愣了一下，神色随之冷了下来：“怎么？” “我……” 安然咬了咬下唇，竭力将自己的恐惧的情绪压下，轻声道，“苏先生会生气的。” 提到苏慕瑾，季轩茗冷冷笑了一声：“生气又怎么样，他不如你懂事。” 安然垂下眼睫：“是，我是您的下属。” “既然知道这个，那就该乖乖听话。” 季轩茗道，“刚才的话，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对不起，少爷。” 安然沉默几秒，摇了摇头。 伴随着他这句话，病房内的气氛陡然凝固了。 季轩茗居高临下地盯着安然看了几秒，漠然道：“那你就在这待着吧。” 他说完，拎起大衣挂在自己手臂上，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厌恶值：40%】 系统道：【你是打算先刷满厌恶值？】 【刚刚给人戴了绿帽子，不想被发现难道不是正常的？】 安然微微笑道，【等苏慕瑾陷害我的时候，季轩茗也肯定会联想到我这时的不对劲——帮那个白月光一把咯。】 当天下午，安然就办理了出院手续，独自回到家中。 第二天他照常去公司上班，却得知自己已经被放了整整三个月的“病假”——相当于被季轩茗以另一种形式放逐了。 “少爷说你不用再来了，你还来做什么？” 董浩拦在他面前，满脸嘲讽，“讨人嫌吗？” “……” 安然沉默几秒，道，“请让我和少爷见一面，至少让我问清原因。” 董浩冷笑：“你见不着他了，明天是我表哥生日，少爷为了哄他高兴，一早就订了巴黎的航班，带表哥过二人世界去了。” 安然怔住了。 明天……也是他的生日。 在苏慕瑾回来之前，季轩茗也曾承诺过他，会为了他庆祝生日。 “你以为表哥和少爷闹点小矛盾，你就有机会勾引少爷了？” 董浩看着安然的表情，越说越得意，“嘁，你不就是一个冒牌货，仗着一张和我表哥差不多的脸才爬上了少爷的床。可惜冒牌货就是冒牌货，现在正主回来了，你也就成了少爷随手不要的垃圾了。” 他故意抬高了声音，整条走廊上都回荡着那尖锐的讽刺。路过的公司职员也有不少停下了脚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安然指指点点。 一时间各种或轻蔑或厌恶的视线交织汇在安然一人身上，周围满是充斥着恶意的议论声。他的脸色苍白，几次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劝你识相点，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董浩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近了身前，“少爷已经是表哥的了，至于你嘛——”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不怀好意道：“趁早滚出公司，要不然就再找个愿意包养你的老男人，张开双腿让他艹啊。” 安然：“你——” 下一秒，他被猛的推开，后背撞上坚硬的墙面，疼的他弯下了腰。 董浩拍拍手，不屑道：“脏了我的手——保安，把这个人赶出去，不准他再踏进公司一步！” “……不需要，” 安然慢慢直起上半身，对上了他的视线，“不需要你赶，我自己来到这里，也会自己离开。” 金丝眼镜下，墨色眼眸一片寒凉。 董浩一惊，直到安然转身收回目光，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份恐惧。 季轩茗为了给苏慕瑾庆祝生日，带他去了巴黎。而就在同一天，安然被赶出了季氏公司。 任务进度被迫中断，他却完全不在意，高高兴兴地回了家，然后窝在沙发上打了一整天的游戏。 系统对此表示：【……】 它道：【我以为，就算主攻略对象跑了，你还有副攻略对象。】 【不要，】 安然含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道：【明天可是我生日啊，难道我不能浪吗？】 【原主的生日关你什么事。】 系统道，【等你做完任务，你可以想就怎么浪就怎么浪。】 安然嚼碎了棒棒糖，慢悠悠道：【可是我还没有过过生日呢——小系统，如果你愿意给我庆生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系统想了想，没有吭声。 安然也不在意，继续打他的游戏。几小时后游戏通关，他把手柄一丢，上床睡觉去了。 ——然后他就在深夜十二点被系统在耳边循环播放的生日歌吵醒了。 安然：“……”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系统机械地唱完最后一个调，道，【开心吗？】 【开心，开心。】 安然打了个哈欠，敷衍地拍了两下手，【小系统，恕我直言，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在大半夜——】 嘭！ 窗外，一束烟花笔直地攀至高空，璀璨的光星四下散落，在夜色中铺开五彩缤纷的华美幕布。 安然愣了下，转头看向窗外——无数烟花接连绽放，色彩照亮黑暗的室内，最后汇聚成一串独特的符号。 安然：“那是什么？” “我们系统的语言，表达最美好的祝愿。” 烟花声中，系统低声道，“生日快乐，亲爱的宿主。” “……” 安然沉默一会，微微地笑了起来。 “谢谢，亲爱的小系统。” 第8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八 因为不接触到主攻略对象任务就无法进行，所以安然直接用积分在主神空间兑换了道具，将时间线改写到季轩茗和苏慕瑾从巴黎回来的日子。 结果如他所料，当季轩茗一回到公司，就发现一切都乱套了。 公司核心机密外泄，股票大幅度下跌，几家重要的合作对象也撤回了合同，一时之间骂声与质疑声纷涌不断。昔日庞大的季氏，如今已面临倒台的危机。 事实上季氏的倒台早有预兆——当季轩茗一门心思都花在苏慕瑾身上，把公司交给董浩打理时，甚至更早之前，当季轩茗刚刚从季父手中接过职位时，公司的危机就已经显现，只是他没有发现，更别提防范了。 现在外界都认为季氏难逃此劫，如果不能得到援助，无论季家再怎么挣扎，最终也只能宣告破产，落得一个惨烈的结局。 —— 严家。 二楼的书房房门半敞，一个黑衣人恭恭敬敬地上前，敲了下房门。 “先生，人带到了。” “进来。” 男人慵懒磁性的嗓音从门后传出，片刻后，一个人走进了书房。 安然站在实木书桌前，轻声道：“严家主。” 严渊渟正在执笔签署一份合同，面容平静，头也不抬：“听说你想见我？” “是的，” 安然道，“我过来是想求您……帮季家一把。” “哦？” 严渊渟闻言放下钢笔，“安先生这个请求真有意思，季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对他这样直白的话早有预料，安然神色没有太大变化，隔了几秒，他慢慢地道：“我知道季家和您没有关系，但这件事对您来说易如反掌。所以我才来求您——能否看在我救过您的份上……帮季家渡过这次危机？” 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严渊渟嗤笑一声，道：“你救我的那次人情我早就还清了，我们互不相欠，这可是安先生你说过的。” 安然怔了怔，脸色微微地变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离开吧。” 严渊渟十指交扣，道，“送客。” “等等！” 安然上前一步，慌忙道，“我可以拿其他的东西交换，只要您肯帮我！” 严渊渟看了他一眼，漠然道：“恕我直言，安先生好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 安然脸色发白，他的肩膀轻微地颤动，十指也深深攥紧——不知是因为被羞辱，还是感到了恐惧。 金丝眼镜下，那对墨色眼眸蒙上一层水雾，眸底有漂亮的水光流转，湿漉漉的，就像无处可逃的幼鹿，分外惹人怜惜。 严渊渟停了几秒，慢条斯理道：“安先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听出来男人话里更深的含义，安然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一步，慌乱又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微微红了。 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暗光，严渊渟紧紧盯着安然，就像一个老成的猎人，漫不经心，却又势在必得。 ——他就是想将这个人逼入绝境，看着这个人崩溃地屈服在他的脚下，颤抖着，哭泣着，直到失去所有力气，被他顺理成章地纳入怀中，刻下独属于自己的烙印。 他看上的东西，最终也必然落到他的手里。 “……” 安然隔着一张宽敞的书桌和严渊渟对视数秒，最终孤注一掷地低下头，摘下金丝眼镜，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 严渊渟修长的指节曲起，轻敲扶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青年慢慢靠近自己，就像看着一只鲜美的幼兽闯入了自己布下的罗网之中，越陷越深，再无逃脱的可能。 安然跨坐在男人修长的腿上，颤抖的指尖落在自己的领口，慢慢往下，解开了一颗颗衣扣。 曲线优美纤细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光洁白皙的肌肤就像上好的牛奶，诱人舔舐。 “我还有一样东西。” 他轻轻地说着，像只温顺的，被驯服了的美丽家雀，低头亲吻严渊渟的唇角，“它是您的了。” 严渊渟没有反应，直到安然冰凉的手指触碰上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摁在自己赤.裸的肌肤上时，他眼中的神色才发生了变化。 男人略微粗糙的手掌抚上那白皙细腻的脖颈，摩挲几下，又缓缓往下。 衣服被勾落，丢在地板上。安然低低喘.息一声，无声无息地阖上了眼。 严渊渟却突然收手，他捏捏安然下颌，放松下.身体靠在宽大的办公椅背上，淡淡道 ：“自己动吧。” ———— 房门紧闭的卧室，凌乱而破碎的喘.息从门缝间断断续续地遗漏出来。卧室的大床上，一只修长纤细的手紧紧攥着雪白的床单，用力到指尖都微微泛白。 嗡—— 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手机震动着，掉到了大床上。 那只手颤抖着攀向手机，努力想要触碰到它，半路上却被另一只更有力的手摁住，强硬而不容置疑地拖了回来。 “就这么学不乖，嗯？” 男人嗓音低沉，含着隐约的怒气。 “……” 青年颤抖地啜泣着，泪水落下，染湿了他美丽的脸庞。 男人扳过他的脸，指腹擦拭掉他眼角残留的泪痕，低头亲吻那一点泪痣。 这个动作算得上温情脉脉，青年被轻微安抚了一些，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不知是不是意识已经恍惚了，他甚至慢慢地回应起了男人。 男人显然被青年的小动作取悦了，他沉声低笑，扣住安然下颌，深深地吻了下去。 ———— 季轩茗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为了公司的事情，他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季家大少爷不得不低下头到处奔走，却收效甚微。更令他愤怒的是，之前那些一见到他就会凑上来拼命奉承他的小人现在却摆出一副难看的嘴脸，一个个对他避之如洪水野兽。 不久前季父刚刚把他喊过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并且直言如果不能解决这次事件，就要将他赶出季家。 季轩茗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公司，然而当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时，怒气却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局面，明明不久以前他还顺风顺水，是季家少爷，天之骄子，然而世界却和他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眼看就要让他一无所有。 “轩茗。” 一道清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季轩茗抬头，看见苏慕瑾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温柔地给他按摩起了肩膀。 季轩茗拍拍他的手背，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苏慕瑾道：“合作谈得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没有，” 季轩茗冷冷道，“那群小人，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真叫人恶心。” 苏慕瑾叹了口气：“这世上大部分都是这样子的，他们眼中只看得自己的利益，一旦有变故发生，就作鸟兽散……不过没关系，他们走了，我也会陪着你的。” 季轩茗触动地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慕瑾，我爱你。” 落难之后，之前跟在他身边的很多人都走了，只有苏慕瑾依然陪在他身边，一如既往，毫无怨言。 “等公司熬过这段时间，我会和我爸提我们的事情。” 季轩茗道，“我不会娶妻，我这生只要你一个。” 苏慕瑾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好……其实轩茗，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 “你说，什么事？” 苏慕瑾道：“公司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请求严家帮我们渡过难关了。” 季轩茗一愣：“严家？我们和严家从来都没有来往，严渊渟怎么会帮我们？” 苏慕瑾微笑道：“前几年严家家主遇到了一场意外，我路过救了他。他答应过我说需要的时候可以找他帮忙，我昨天已经找过他了。” 季轩茗疑惑道：“意外？我怎么没听说过他遭遇过什么意外？” “大概是他把消息封锁了吧，不过我已经得到他的承诺了，再过几天，严家就会出手援助我们。” 季轩茗：“……” 苏慕瑾见他还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温温和和地道：“现在不信也没关系，反正过几天你就知道我不是骗你的了。” “不，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意外。” 季轩茗立刻解释道，“如果真是那样，那你就是我们季家的恩人了。” 苏慕瑾笑着摇摇头：“其实离开的这几年我陆陆续续积累了一些人脉，就是想着哪天能够回来帮到你，现在总算能派上一点用场了。” 季轩茗闻言动容地把他拥入怀中，道：“当年我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我现在也很开心。” 苏慕瑾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隔了一会道，“对了轩茗，公司的内鬼查出来了吗？现在我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那个内鬼了。” 季轩茗啧了一声：“还没有，现在公司乱糟糟的，也很难查出来。” “是这样啊，” 苏慕瑾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倒觉得有点奇怪……安先生去哪了，好像回来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季轩茗眉头一皱。 苏慕瑾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安先生怎么可能是内鬼呢？就算董浩背叛了你，他也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季轩茗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等等，我联系一下他。”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漫长的“嘟嘟”声之后，没有接通。 季轩茗又拨了第二个，第三个……依然没有拨通。 苏慕瑾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生病了？” “……” 季轩茗没有说话，他放下手机，目光慢慢地冷了下来。 他的确是，很久没有见到过安然了。 第9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九 安然在严渊渟的别墅里待了足足三天，直到第四天，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阴沉的天幕笼罩四野，雨丝纷纷扬扬洒下，泥泞的水流交织成一条条细蛇，汇向四面八方。 安然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在无人的街上，最后跌坐进了街角一辆停了三天的车子里。 金丝眼镜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被泥水冲走。安然深深地低下头，将脸埋在手臂间，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系统默默地看了他一会，道：【你也别太难过，下个世界会更好的。】 安然低低地“嗯”了一声，他抬起水雾朦胧的眼眸，颤抖着手…… 点了一根烟。 系统：【……】 这个人不要脸了。 【味道很糟糕啊，为什么他会喜欢？】 安然把烟掐灭，兴致勃勃道，【哎我和你讲，他在床上超棒的，尤其是——】 【滚，闭嘴，不想听。】 系统冷漠道，【拿走你的好感度，滚滚滚。】 【又生气啦？揉你一把。】 安然笑吟吟道，【这次他对我有多少好感？】 【70％】 【一下子涨了三十？】 安然啧啧道，【那我再和他上一次床，是不是就能满值了？】 系统道：【你可以现在回去，再和他睡三天。】 安然道：【那不行，他大概会虚。】 他坦然接受系统鄙视的眼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三天前季轩茗打来的。他回拨了一个过去，没有接通。 【他在别墅，为了庆祝公司渡过难关，正和苏慕瑾上床。】 系统道，【你故意把你去找严渊渟的行踪透露给了苏慕瑾，现在已经被他拿到季轩茗面前邀功了。】 安然嗤笑：【一个废物大少爷，一个心机白莲花，他们还真配。】 他被苏慕瑾下药那天，季轩茗之所以没能查到他的行踪，是因为严渊渟出手封锁了消息。而苏慕瑾之所以会知道他和严渊渟的关系，则是安然故意泄露给他的。 安然没有再打季轩茗的电话，而是直接驱车前往了季轩茗别墅——结果刚一下车就被两个黑衣人抓住，押进了别墅里。 客厅里，青年被毫不客气地推倒，膝盖重重跪上白瓷地板，他疼得闷哼一声，额角冒出了汗水。 一个人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沙发上，季轩茗指间夹着一根烟，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面庞埋在烟雾中，晦涩不清。 安然喃喃道：“少爷……” “啪”的一声，一旁的董浩上前扇了他一耳光，怒道：“你这个叛徒，还有脸叫少爷？！” 安然被扇得脸扭向了一边，几缕黑发落下，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格外狼狈。 “我，咳……咳咳咳！” 安然痛苦地捂住嘴，血沫从口中咳出，染红了苍白的指尖。 董浩还想动手，季轩茗却摆手示意他退下，抓着安然的衣领，把人拖到了自己腿边。 安然紧紧抓住他的手，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少爷，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您，我——” 刺啦—— 衣服被撕破，白皙的肌肤暴在微凉的空气中，那些暧昧的痕迹也被迫落入他人眼中，任人窥伺。 安然一惊，他反射性地想挡住自己的身体，却被季轩茗下了死劲扼住了手腕。 “这些又是什么？” 他冷冷道，“是那些男人c得你太爽了，才让你像条狗一样，乖乖把公司的核心机密泄露给了他们？！” 安然瞳孔猝缩：“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泄露过公司机密！也没有背叛您，少爷，您相信我！” 季轩茗怒不可遏：“到现在你还说谎？！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是谁碰过了你？！” 【厌恶值：60%】 “……” 安然颤抖地张了张唇瓣，却吐不出一个字。 不能告诉少爷……他和那个人的事…… 如果说了……那少爷就真的不会要他了…… “不说？” 季轩茗冷冷地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说，安然，你一向是性子倔的人，这一点我很了解。” 他道，“你嫉恨慕瑾，想把他从我身边赶走……所以你就泄露了公司机密，以为我会怀疑他是吗？” 【厌恶值：80%】 安然：“不！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季轩茗靠在沙发背上，漠然地俯视他，“可惜，这次多亏慕瑾去求了严家，才解决了公司的危机。他不会离开我，爸也答应了我们的婚事——让你遗憾了。” 安然脸色猝然白了。 苏慕瑾……求了严家？ 是他……救的公司？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 他颤抖道，“那明明是我……明明是我……” “怎么，难道你还想说明明是你去求了严渊渟？” 季轩茗嘲讽地笑了起来，“哦，让我猜猜你用什么去求的人家——你是救过他一命，还是拿自己的身体做了交换？可是他堂堂严家家主，会看上你这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的身体？”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尖锐的匕首，一下一下扎入安然心口，搅得胸腔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那一刻安然几乎无法呼吸，他徒劳地喘.息着，却只能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楚，疼得快要落下眼泪。 “那天你在酒店失踪，也不是什么喝醉了酒，而是跑去给其他男人上了吧？” 季轩茗眼中充斥着厌恶，他看着安然，每一个字都满是恶意。 “既然你说是你救的公司，又这么喜欢被男人碰，可以，我会满足你，就当是给你的奖励，谢谢你帮了我这次大忙了！” 【厌恶值：100%】 几只手摸上安然的身体，同时有人把他往后面拖去。安然愣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猛烈地挣扎起来。 “不，放开我！走开！走开！！” 几个人同时将他摁倒在地，七八只手在他身上肆意摸索。衣料撕裂之声不绝于耳，安然沙哑着嗓音，喊叫几近凄厉。 “不要碰我！少爷，求您救救我！我没有背叛公司！我没有背叛您！少爷！！” 泪水汹涌流出，他惨白着脸色拼命反抗，却还是被那几个人按住了手脚，身上的衣服也被逐渐剥离，露出了底下白皙光滑的肌肤，和更多的爱痕。 “轩茗。” 一只手抚上季轩茗肩膀，苏慕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客厅里，对季轩茗轻轻地笑道，“别生气了，这点小事，就交给董浩处理吧。” 季轩茗冷冷地瞥了安然一眼，对董浩留下一句“不要在这里办”，随后就搂着苏慕瑾的腰，带他上了二楼。 董浩脸上挂着淫邪的笑，他对周围几人做了个手势，几个人便同时将无力反抗的安然往外面拖去。 不要……不要走…… 被折磨了多日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安然拼了命地反抗，那无用的动作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轻易镇压。 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不要这么对我……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撕裂了衣服，像一个玩物那样被拖拽着，离季轩茗越来越远。 “少爷……不要走……求求你……” 到最后，安然已经泣不成声。他微弱的话语似乎并没有传到季轩茗那边，男人只是微微侧首，搂着苏慕瑾，对他温柔一笑。 砰。 别墅大门合上，安然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季轩茗低头亲吻苏慕瑾，两人在楼梯上相拥，迫不及待地分享彼此。 ——他们是如此亲密，仿佛这个世界都是他们二人的，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安然眼中最后一点光彩，熄灭了。 哗啦—— 暴雨瓢泼砸下，城市郊区空无一人。暗沉无光的巨大苍穹将四面八方包裹，压抑得令人窒息。 青年被丢在地上，雨水打湿了他光洁美丽的身体，几只手在上面肆意地抚摸着，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承受着那些人肮脏的目光。 董浩一脚踩在安然手背上，重重地碾了几下，解开了自己的皮带。 “好好享受吧，这可是我们这些兄弟送给你的大礼。” 他的额角暴起青筋，脸庞因为过于兴奋而扭曲。 轰隆—— 一道雷电劈下，董浩的脸庞淹没在电光中，格外丑陋。 下一秒，他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几下，一动不动了。 “什么人？！” “小心！” “啊——” 数道惨叫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伴随着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水花四溅。 哒，哒，哒。 皮鞋踩过泥污的水坑，披着大衣的男人迈着急促稳健的步伐赶来。安然还没有看清他的脸，就被一件温暖的大衣包裹住了冰冷的身体。 严渊渟抱起地上的青年，在他附近，几个黑衣人拖着那几具还有呼吸的人体，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好了，没事了。” 宽敞的轿车后座，严渊渟从一张小几上端过一杯温水，送到青年唇边，“喝水。” “……” 安然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严渊渟掰开他的嘴，直接将那杯水灌下。安然一下子被呛到，蜷缩在大衣里重重地咳嗽起来。 严渊渟拍拍他颤抖的脊背，淡淡道：“我没有多少耐心，担待了。” “咳，咳咳……” 因为咳得厉害，安然苍白的脸庞泛上了淡淡的红色，就像是从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偶，重新变回了一个人。 他咳嗽了一会，突然一口咬上严渊渟的肩膀，死死地不肯松口了。 严渊渟：“生气了？” 他说着就要去扳安然的脸，手指却意外地碰到了湿热的液体，顿了顿。 安然把脸埋进严渊渟肩窝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一开始还极力压抑着哭声，到了后来就变成低声啜泣，那哭声断断续续，带着深切的无助与绝望。 严渊渟安静地拍抚他的肩背，深邃英挺的眉目间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却是耐心而温和的。 哭声逐渐低了下去，到后来，安然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抽噎着道：“让我走，让我走……” “你哪也走不了。” 严渊渟亲吻他的额头，又为他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睡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10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十 那天之后，安然蜷缩在大衣里，枕着严渊渟结实有力的手臂，慢慢睡着了。 因为淋到了雨，又受到了过度惊吓，原主的身体撑不过去，所以安然被严渊渟带回严家当天，就再次发起了高烧。 夜晚，卧室房门被推开，走廊外的灯光被拉得细长，柔和地铺落在房间一角。 轮廓朦朦胧胧的房间里，青年蜷缩在大床深处，半张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间，睡得昏昏沉沉。 严渊渟把一个小托盘放在床头，打开床头一盏小灯，橘黄色的灯光洒在枕侧，床上的青年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片刻后，慢慢睁开了眼。 严渊渟：“醒了？起来吃药。” “……” 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环境令安然短暂地愣了几秒，被折磨三天的羞辱记忆随之浮现，他猛的坐起，后背撞上了床板。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他的尾音微微颤抖，脸色也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严渊渟倒是觉得他的话非常有趣似的，短促地笑了一声：“你不在这，难道还在那个废物大少爷家里？” “我已经和你交换过了，” 安然喃喃道，“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 “你该不会以为要我出手帮严家的报酬，只有短短三天吧？” 像是逗弄一只讨人喜欢的小猫，严渊渟修长手指曲起，勾了勾安然下颌，“况且我昨天还救了你，安先生，这回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那幽邃的眼眸却如同瀚海寒渊般深不可测，令人心生畏惧。 安然五指一点点攥紧身下的床单，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只有想要逃避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可惜你没有这个资格。” 严渊渟的手掌贴在安然后颈，不等安然来得及说什么，便封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如疾风骤雨般强势而猛烈，安然仰着脸被动地承受着，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一吻过后，他的眼底含着迷蒙的水光，脸庞也染上了漂亮的绯红。 “您迟早要娶妻生子的，” 他喘.息着道，“对于未来的严夫人来说，我恐怕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存在。” “那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严渊渟淡淡说着，把一杯温水和退烧药送到他面前，“吃了，然后自己脱。” —— 从那天起，安然就以家主情人的身份留在了严家。除了躺在床上日夜承受严渊渟的索取外，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活动范围也被限制在了严家的别墅与后花园——除非严渊渟愿意带他出去，否则他自己不能踏出严家半步。 和季轩茗相比，严渊渟并不算一个温和的金主。他的控制欲很强，习惯掌握一切东西——这里面就包括了安然。 无论是衣服的穿搭，还是一天的行程，安然都没有资格决定。他所有的选择权都被剥夺，只能任由严渊渟为他安排，由着自己的心意，将他打造成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深夜的房间里，灯光短暂地亮起片刻，又暗了下去。 “哭成这个样子，” 严渊渟抚摸怀中人的脸庞，“可惜，你的身体很高兴啊。” 安然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微微颤抖。 “后天楼下会举办一场宴会，季轩茗也会来。” “……” 在听见这个消息后，尽管努力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但安然一瞬间绷紧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严渊渟眼眸微微眯起，道：“你可以选择和我一起下去，也可以留在房间里。” “我……” 安然攥紧五指，低声道，“我留在房间里……啊……” “真乖。” 严渊渟亲亲他的眼睫，拉过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 后天，严家的宴会如期举办。各路人马赶赴宴会，只是为了获得一个能在严家家主跟前露面的机会。 安然前一天刚被严渊渟按在床上弄了大半夜，精疲力竭地窝在柔软的被褥里，临近下午才醒来。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听见系统在他耳边幽幽地道：【严渊渟的好感度已经很久没动了。】 严渊渟对安然好感度一度达到70%，然而当安然住进严家后，他的好感度就卡在75%，一动不动了。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现在他都得到了，当然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了。】 安然随意地披了件外衣，下床洗漱。 【那你也真是够清闲的，】 系统道，【不打算下去见见旧情人？】 【去啊，当然去。】 安然洗了把脸，对镜子里的青年微微一笑。 【我最喜欢修罗场了。】 —— 自从公司得到严家出手帮助，安然也被赶走后，季轩茗就又过上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顺风顺水的生活。 因为是苏慕瑾帮公司搭上了严家这条线，所以季父也不再干扰季轩茗和苏慕瑾的恋情。如今的他可以坦然拥着爱人出入在人前，只是……他的心里总有个地方不太畅快。 这几天季轩茗一直做梦，梦见自己回到了那个雨天，当他听苏慕瑾说人找到了的时候，手中的烟差点烫到了自己的手指。 随后他就看见安然被人狼狈地压在他面前——几天不见，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憔悴苍白了很多，但当他抬起脸与自己对视的那一刻，那对原本黯淡的眼中居然浮出了光彩。 那不像是一个叛徒该有的眼神，但当时的季轩茗太过愤怒，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那个眼神，并且亲手将那眼中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光彩，残忍地碾灭了。 之后董浩回来复命，说已经处理了安然。季轩茗听见这个消息后并没有任何反应，挥手赶退了董浩，独自在办公室里抽完了一包烟。 安然是背叛者，是将公司机密泄露出去的人……有很多证据都能证明这一点，包括那天在酒店里，他跟着一个陌生人进了电梯的录像。 这个人确实骗了自己，自己的做法没有错，背叛者就该落到这样的下场——季轩茗不断地用这种说法说服自己，实际上连他也不知道这是自我催眠，还是他确信如此。 后来董浩无端失踪，苏慕瑾匆匆忙忙找到他，他看着爱人紧张的脸，心里却突然升起一份疑虑。 苏慕瑾这么担心董浩，仅仅是因为董浩是他的远房表弟，还是…… 季轩茗当时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好好地安抚了苏慕瑾，当着苏慕瑾的面派手下去寻找董浩，背地里则派人第一次调查起了自己的爱人。 ——结果是他什么也没调查出来，董浩也没被找到，包括当初处理安然的那几个人，都人间蒸发了。 苏慕瑾似乎很不安，季轩茗便再度安慰了他，同时心底的怀疑也加深了几分。 没过多久，严家举办了一场宴会。季轩茗早就听闻严家家主身边多了一位情人，那位情人很受严渊渟宠爱，但从来没有在外界露过面。 季轩茗让苏慕瑾和自己一起去赴宴，他们还没有好好地感谢过严渊渟，之前严渊渟出手帮他们时，也并没有和他们见过一面。 “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轩茗你自己去吧。我已经和严家主打过招呼了，他不会介意的。” 苏慕瑾拒绝了他，神色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季轩茗微微皱眉，然后说了声“好”。 这次的宴会有不少人抱着打探清楚这位情人的底细的心思，然而他们并没能见到那个人，因为严渊渟和以往一样，没有带自己的情人出现。 宴会上，季轩茗隔着人群远远地看见了严渊渟，他想要过去和对方道谢，却始终没有机会——在这里，他季家少爷的身份基本上等同于透明，根本招不来什么关注。 宴会进行到一半，季轩茗百无聊赖地端着一杯红酒走出大厅，本想随便逛逛，却没料到一逛就逛到了后花园—— 在那里，他看见了自己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人。 “你怎么在这里？！” “……” 正在浇花的青年闻言转身，“砰”的一下，他手中的水壶砸在脚下，水花四溅。 安然怔怔地看着季轩茗，过了好几秒，才喊了声“少爷”。 那一瞬间季轩茗忽的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原来你就是严渊渟的情人？” 他道，“是我小看你了，想不到才过几天，你就又爬上了另一个人的床。” 安然脸色苍白，他一言不发地听完这句话，突然转身就走。 “站住！” 季轩茗快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放开！” 安然道，“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请放手！”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决定的！而且你以为严渊渟真把你当成了什么？一个玩物而已！” 季轩茗冷冷道，“你还不知道吧，最迟年底，严家就会娶一位新夫人进门。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件可以被被随手丢弃的垃圾，根本不会得到半点在意！” 他本以为青年听到这番尖锐的话语会有什么反应，比如露出难受的表情——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安然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意外地平静。 “那又怎么样呢？” 他回头看向季轩茗，道，“总好过被您抛弃，不是吗？” 季轩茗一怔。 “我已经习惯了，” 安然甚至轻轻笑了一下，“所以我无所谓的……请放手吧，少爷。” 季轩茗：“……” “你们在干什么？”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插了进来，季轩茗愕然抬头……对上了严渊渟漠然冰冷的目光。 第11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十一 “……” 伴随着严渊渟的出现，后花园一度死寂，一时间只能听见喷泉的潺潺流水声。 “看这样子，是我打扰你们再续前缘了。” 严渊渟的目光从季轩茗身上一掠而过，仅仅是一秒不到的时间，季轩茗却如坠冰窖，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然而严渊渟并没有再分给他半点注意，他只是淡淡地冲安然伸出一只手，道：“回来。” 安然脸色微微发白，他想甩开季轩茗的手，这反倒令季轩茗反应了过来，将他的手臂拽得更紧了。 “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他逼你做他的情人？！” “放开！” 安然道，“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那就是没错了，” 季轩茗冷笑一声，用力地把他扯向自己这边，“安然，和我回去！” “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脸被狠狠扇到一边。 安然收回手，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一字一句道：“抱歉，我说过了，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他把季轩茗的五指一根根掰开，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另一边。 严渊渟看着青年一步步走向自己这边，眸底深邃无光，窥不出任何特殊的情绪。 安然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垂下眼帘：“对不起，我不该下来的。” “没关系，” 严渊渟的手掌在他后颈摩挲几下，嗓音低沉，“是我太纵容你了。” 安然脸色微变，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严渊渟大力拉到自己怀中，一个吻也随之重重落下。 唇上传来刺痛感，那不像一个吻，倒更像是惩罚。安然被迫仰起脸艰难地承受着，五指攥紧了严渊渟昂贵的西装衣料。 一吻过后，他被弄得喘息紊乱，脸色泛红。整个人都软在严渊渟身上，被男人用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搂住了。 指腹摩挲那被吻得晶莹水润的唇瓣，严渊渟冷淡道：“只有受了教训，你这只小狐狸才会学乖。” 安然听出了这话中更深的含义，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惧色，张嘴想说什么，在对上男人的目光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最终，他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摆出温顺的姿态将脸埋在严渊渟颈侧，轻轻地蹭了下。 严渊渟单手揽过安然的后腰，将他打横抱起。随后他看也不看不远处的季轩茗，迈着大步转身离开了。 “……” 季轩茗咬牙，极力将怒气压抑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旁边一棵树上。 他没有想到安然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人居然会抛下自己，选择别的男人。 那是我的！他本应该是我的！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叫嚣，季轩茗狠狠地磨了磨牙，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恨意。 下一秒，他的脑海里闪过什么念头，随之愣住了。 苏慕瑾曾告诉他自己和严渊渟有交情，还特意为了他去求严渊渟出手帮忙——如果事情真像苏慕瑾说的那样，那么安然……为什么会成为严渊渟的情人？ 季轩茗瞳孔微微一缩。 他想到了被找到那天，安然跪在自己面前时的眼神；想到了他异样的欲言又止；还想到了被董浩他们拖出去时，他那绝望而无力的挣扎。 如果是安然为了他去求的严渊渟，如果安然真的被冤枉了，那么…… 是谁，在对他说谎？ —— 房间里响起青年低低的啜泣，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了很久才逐渐平息下来。 束缚住手腕的领带被解开，安然蜷缩在被褥间，光洁的肌肤上满布暧昧的痕迹，眼角犹有泪水未干。 严渊渟把人抱在怀里，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脊背，道：“刚才想说什么？” 安然偏过脸，一言不发。 “生气了？” 严渊渟笑了一声，“转过来，看着我。” 他虽然是笑着的，话语中却含着不可违逆的威严。安然慢慢转过脸，轻声道：“我什么也没说。” “既然不肯说，” 严渊渟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泪迹，道，“那就解释一下今天下午的事情。” 安然愣了愣，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只是想去后花园转转。” “哦？不是留在房间里？” “……房间里太闷了。” 安然低下头，双臂抱住男人，“对不起。” “你应该直接和我说，而不是偷偷溜出去。” 严渊渟道，“今天的事，我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安然点了点头，他安静地窝在严渊渟怀中，直到男人抚过他眼角的泪痣，说了声“睡吧”，才轻轻阖上了眼睛。 几秒后—— 【看吧，他立flag了。】 安然道，【不跑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跑的。虐渣又不会，只会逃跑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皮一下很开心吗？】 系统道，【你注意点，严渊渟疑心很重，他让季轩茗过来，本来就是为了试探你。】 安然道：【所以我才演了一场他想看到的戏啊。啧啧，疑心重的男人最讨厌了。】 【还有，你别对严渊渟陷得太深了，别忘了他也是你的攻略对象，和季轩茗没有什么区别。】 【我当然知道，】 安然缓缓勾起唇角，【虐渣嘛，虐的可不只是季轩茗一个人——我很期待他们的下半生因为我而永远活在阴影之中，那样一定很精彩。】 系统：【……】 这个宿主不得了了。 【对了，小系统，帮我做一件事呗。】 【做什么？】 【给季轩茗发一份匿名邮件吧，】 安然笑吟吟地道，【我要帮他和他的白月光……再添一把火。】 —— 季轩茗从严家的宴会上提前离开了。 他没有回到别墅，而是瞒着苏慕瑾去了趟公司，命令手下的人为他暗中调查一些东西。 晚间的时候苏慕瑾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季轩茗沉默几秒，说季父临时让他回老宅，今晚就不回别墅了。 “那好，你在那里好好休息，明天见。” 电话那头的苏慕瑾的声音依然温柔似水，季轩茗听着，却没有了往日的心动和痴迷。 他挂了电话，在公司里停留了一个小时，然后就直接驱车回了别墅。 现在还不是深夜，一楼客厅的灯却已经关上了。季轩茗皱了皱眉，四下环顾一圈，抬步往二楼走去。 二楼主卧的房门紧闭，灯光从门缝漏出，应该是有人在里面。 季轩茗慢慢走过去，在即将碰到房门的时候，猝然停下了脚步。 “啊……” 隔着一道薄薄的房门，季轩茗听见房间里面……传出了苏慕瑾和另一个人的的呻.吟喘.息。 第12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十二 “啊……郑朗……” 一门之隔，季轩茗听着门后的情难自抑的呻.吟，额角有细细的青筋暴起，一跳一跳地虬结在一起。 苏慕瑾……苏慕瑾！！！ 他的双目赤红，眼中掀起滔天巨浪，暴怒之下简直恨不得把眼前这堵门砸烂，再将屋子里那对奸夫扯出来，生生撕碎。 然而，他最终也什么都没做，而是硬生生地站在那里听完了全程，身体因为过度愤怒而颤抖不休，几次想要抬拳砸向房门，却又逼着自己收了回来。 “喜欢这样吗，宝贝？比起那个废物大少爷怎么样啊？” “喜欢，嗯……你比他棒太多了……” 一发结束，屋子里的两个人调笑起来。在听到对话那一刻，季轩茗的表情阴鸷到了极点，十指也深深攥紧，几乎没入肉里。 “郑朗，还想要……” 房间里，苏慕瑾还在不知足地向另一个人索求，浑然不觉不远处的门外，一个人无声无息到来，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季轩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别墅，等他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再次回到了公司——仿佛他除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不，以前的他还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那是安然的家，然而此刻，安然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季轩茗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发上，抬眼环顾眼前因为少了那个人而冷清到近乎死寂的办公室，只觉心脏剧烈抽疼，每呼吸一口，都伴随着尖锐的痛楚。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守在他身边，再也不会有人微笑地喊他“少爷”，温顺地为他付出一切。 是他亲手把安然赶了出去，是他亲手毁了安然，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做，如果时间能够重来…… 不，现在就可以！现在还为时不晚！ 想到这里，季轩茗眼中亮起光彩，他起身冲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嘀。 一封新邮件却在此时突然弹出，发件人是个陌生的ID。季轩茗愣了愣，打开了那封邮件。 ——数分钟后。 砰！ 电脑被狠狠摔出去，砸在墙壁上，屏幕黑暗，裂成两半。 季轩茗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粗重地喘.息着，如一同被彻底触怒了的野兽，喉咙间涌动着阵阵低吼。 “苏慕瑾……你这个贱人！！” 他一拳捶在办公桌上，木屑四溅，鲜血当即涌出，染红了桌面。 季轩茗却好像全然感觉不到痛感，拳头再次砸下，他面庞扭曲，眼中划过刻骨的恨意。 苏慕瑾……我要你不得好死！！！ —— 【季轩茗好感度：80%】 安然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单手撑着下颌，翻过了手中的一页书。 【看起来很生气嘛，好感度一下子涨了这么多。】 他道，【让我猜猜，是不是那封邮件发过去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他偷听苏慕瑾的床角？】 【确实如此，】 系统道，【他心态炸了。】 苏慕瑾背叛了季轩茗，但背叛的内容不仅仅是和另一人上床，还包括陷害安然，以及，将公司的核心机密外泄。 多年前苏慕瑾与季轩茗相恋，孤儿出身的他很快遭到季父反对，被迫和季轩茗分手，又被季父强行送出了国。 在国外漂泊的期间里有个叫郑朗的人找上了苏慕瑾，告诉他他其实是被季父抛弃的私生子，还拿出了一份DNA鉴定。苏慕瑾信以为真，很快和郑朗走到了一起，并在郑朗的安排下回国找到季轩茗，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郑朗才是那个私生子，他多年前被季父抛弃，眼看回家族无望，就想通过另外的手段拿到自己的东西。于是他找到了季轩茗的“真爱”苏慕瑾，并且将苏慕瑾牢牢套在了手中，促成了之后一系列事情。 如果没有郑朗，苏慕瑾应该还在国外安安生生地过他的日子。郑朗因一己私欲将苏慕瑾拖入了泥水之中。但之后的很多选择，如陷害安然，却是苏慕瑾自己做出来的——他们两个人都并非清白，也无法脱离干系。 安然摇头感慨：【啧啧啧，毕竟是戴绿帽子这种事，要换成严渊渟，搞不好炸得更难看。】 【你大可以试试，】 系统道，【反正你也不能让他的好感度再涨一涨了。】 【谁说的，我看今晚就很合适。】 安然笑眯眯地合上书本，坐起了身，【等着瞧吧。】 ——实际上严渊渟这几天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每天深夜才回来，第二天也是很早就离开。安然一连几天都没见过男人多少面，而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别墅里的佣人对他的态度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深夜，书房还亮着灯。严渊渟坐在宽敞的书桌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砰，砰，砰。 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严渊渟随口说了句进来，本以为是汇报事务的下属，却意外闻到了一股香味。 他抬头，看见安然端着一个白瓷小盅，一步步走到了他身边。 “我给你准备了夜宵。” 安然把汤盅轻轻放到桌上，温声道，“这么晚了肯定很累吧，喝点汤休息一下吧。” 严渊渟眉心轻蹙：“怎么还不睡？” 安然笑道：“睡不着，看你还没睡，就起来给你做夜宵了。” 他说着掀开了盅盖，一时间炖汤香气扑鼻，袅袅地在书房里萦绕开来。 严渊渟平静地看着安然为他盛出一小碗汤，突然道：“以前你在季轩茗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么讨好他的？” “……” 安然动作一顿，后退一步直视严渊渟：“所以，你以为我是在讨好你吗？” 脸上的笑意收敛，他的神色完全冷了下来，甚至含着愠怒——仿佛男人的话于他而言，是莫大的屈辱。 严渊渟：“抱歉，我说错话了。” 他握住安然的手想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安然却猛的把手抽了回来，表情闪过一丝痛苦。 严渊渟察觉到这份异样，他再次抓过安然的手，强行摊开在自己眼前——那修长纤细的十指之间，赫然多了几个小小的水泡。 “你烫伤了？” “一点意外而已，” 安然冷淡地想要将自己的手指抽回，“没几天就好了，放手。” 严渊渟沉默几秒，手臂搂过安然后腰，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拥入了怀中。 “这几天有很多事情要忙，是我疏忽了你。” 他的动作强硬，语气却是温和而安抚的，“不要生气。” 安然：“我没有生气。” 他对上严渊渟沉沉的目光，隔了一会，轻声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怀疑的感觉……我讨厌这样。” 灯光下，青年纤长的眼睫覆落，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微微低着头，灯光勾勒出的侧脸的曲线安宁优美，却又是落寞而脆弱的。 严渊渟眼中划过一丝暗光，他抚摸安然侧脸，道：“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放你走。” 【好感度：80%】 安然微微一愣，他似乎从严渊渟这句话中窥出了另外的深意，然而没等他来得及仔细深究，就被严渊渟之后的动作夺去了所有意识。 ——第二天他再起来时，大床一侧的位置仍有余温，却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今天起床的时间比平时更晚，安然在浴室里洗漱过后，推开房门来到了走廊——结果就在楼梯转角，“意外”地听见了两个佣人私底下的交谈。 “先生今天又提前出门了。” “是啊，毕竟和林小姐订婚的日子快到了，林家那边可是早早准备上了。” “是那位林家长女？那可是难得的温婉美人啊。” “可不，听说林小姐订婚后就会提前搬过来，你说到时候她会允许……房间里的那个人留在这里？” “哼，不过是一个玩物，真以为先生会多在意他？到时候娶了林小姐，肯定就随手把他丢出去了。” “说的也是，毕竟看先生的样子很中意那位林小姐……到那个时候也不能叫林小姐了，应该是夫人才对……” 两个佣人的谈话声慢慢远去，走廊上，青年趔趄着靠在墙上……脸色一片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到这里我才发现我规划大纲的时候出了一个bug，理论上来说严渊渟这时候还不是正攻，但又不能给大家剧透……所以大家可以放心看下去，因为之后的世界里，正攻一定不是渣攻，渣攻一定不是正攻w 第13章 第总裁的替身情人十三 “轩茗，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啊，要开会啊……没关系，我等你回来。” “你别太辛苦了，好，晚上见……嗯，我也爱你呀。” 苏慕瑾挂断电话，脸上浮出一份愉悦的笑意。 他哼着小调，掏出另一部手机，熟练地输入了一串号码。 嘟……嘟……嘟…… 机械的电话声反复响起，最终戛然而止，无人接听。 “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 苏慕瑾直接挂断电话，又拨了一个过去。 和上一个电话一样，这次依然无人接听。苏慕瑾总算是意识到了不对劲，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怎么，联系不到那个人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他身后突然响起，苏慕瑾愣了一愣，脸上立刻挂出一个完美无缺的温和笑容，扭过了头。 “轩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给季轩茗脱下外衣，“是忘了什么东西在家吗？对了，菜已经热好了，你要不要先喝碗汤……啊！” 季轩茗抓住他的手腕，力气之大，疼得他喊出了声。 “轩茗，你做什么？好疼，放开我！” “……” 季轩茗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的演技这么好，连我都骗过去了。” 苏慕瑾身形一僵，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骗过你，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轩茗你先放手，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误会？” 季轩茗轻蔑地冷笑一声，“什么误会，是我误会了你诬陷安然，还是误会了你和那个叫郑朗的上床？” 这句话话音刚落，苏慕瑾的脸色就刷一下白了。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勉强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我不认识那个什么郑朗，我也听不懂你的话……” 啪！ 无数张照片和纸页被拍到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苏慕瑾低头，在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脚下一软，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不！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也没有和他做过这种事！” 他攥住季轩茗衣袖，急切道，“轩茗，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背叛你，我这么爱你，连公司遇到危机时都陪着你！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 “怀疑？我之前就是太爱你，才没有怀疑你！” 季轩茗猛的把苏慕瑾一推，怒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居然会相信你这个贱人！” 这一推下了狠劲，苏慕瑾直接摔在台阶上，疼得蜷缩起身体，呻.吟了一声。 季轩茗漠然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件随手丢弃的垃圾。 苏慕瑾怔怔地与他对视几秒，慢慢低下头，突然就笑了起来。 “爱……哈，哈哈，原来你tm那叫爱？！” 他的声调猛的扬高，尖锐到刺耳。 “在我离开的这些年，你季少爷打着想我的名号养了那么多情人，却从来没想过要来找我！在我回来之后你也还是留着那个安然！为什么？因为他能在我不顺你心的时候被你拿来发泄！甚至有的时候你还要为了那个发泄用的道具和我吵架——一边爱着一个人，一边艹着其他人，这就是你季少爷说的爱？！呸！别tm恶心人了！” 季轩茗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直接扇了他一巴掌：“你还有脸提安然？！就是因为你我才会失去他！都是你的错！” 苏慕瑾吐出一口血，大声笑了起来。 “是又怎么样？反正他已经被你处理了！是你亲自下的命令！而且你以为你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季轩茗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这句恨意满满的话本该激起季轩茗更大的怒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季轩茗并没有多大反应。 他听着苏慕瑾畅快而扭曲的笑声，异常平静地道：“你真以为一切就像郑朗说的那样，你才是季家的儿子，而我不过是拿来换了太子的狸猫？” 苏慕瑾笑看着他：“哦，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真可惜，虽然很打击人，但事实就是这样！” “不，你才是错的那个人。” 季轩茗抓着苏慕瑾的头发强迫他跪在地上，把一份文件摔到他面前，“好好看看吧，到底是谁骗了你。” 数页文件，白纸黑字。苏慕瑾最初还挂着不屑的神情，到了后来，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 “不……这不可能！” 他把文件甩开，崩溃道，“这是伪造的！你在骗我！！” “是不是伪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季轩茗隔着几步的距离，居高临下道，“再告诉你一件事，郑朗想跑路，已经被我的人处理了。” “——现在，你完了。” “不，不……你想做什么？” 苏慕瑾喃喃说着，慌张地往前爬了几步，尖声叫道，“轩茗，轩茗！我是你的爱人，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你说过这辈子只要我一个人的！” 他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拼命地往季轩茗身上凑：“我爱你啊轩茗，我爱你！我之前只是被鬼迷了心窍，是我不对，是我不好！轩茗，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好不好！” “当然不好。” 季轩茗甩开他的手，嘴角上扬，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害我失去了安然，那么我也要让你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名利，地位，甚至是你的身体……” “你就在地狱里，度过你悲惨的下半生吧。” —— 夜晚，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走廊另一侧传来，逐渐靠近，最后在卧室门前停下。 房门被打开，严渊渟无声无息地来到床前，垂眼凝视似乎已经沉睡了的安然。 几缕黑发垂落，遮住青年精致的眉眼。他沉默地躺在被窝深处，背对着房门，纤瘦的身体微微蜷缩——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严渊渟就这么看了他一会，突然开口道：“那两个下人，已经被处理了。” “……为什么？” “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你难过了。” 短暂的沉默后，安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回头看向严渊渟。 淡白的月光从落地窗透过，丝绸般轻飘飘地披落在安然身上。他微微仰着脸，墨色眼眸如珍贵的宝石，因为月光的折射，散发着静谧而美丽的光泽。 “也就是说，他们说的是事实。” “是。” 严渊渟英挺的脸庞埋在阴影间，窥不出一丝情绪。 “是这样啊……” 安然慢慢低下头，隔了几秒，轻轻地道，“那就放我走吧，让我离开这里。” 严渊渟在床边坐下，修长五指落在安然脸侧，仿若把玩一件珍贵的瓷器那般缓缓抚摸。 “不可能。” 安然抓住了他的手：“为什么？”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明显染上了愤怒。严渊渟却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只是淡淡道：“在我这里，你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去留。” 安然：“那我算是什么？你的一个玩物吗？” “不，你是我的情人。” 严渊渟抽出自己的手，又抚上了安然后颈，“放心，就算我娶了林婉，也不会让她难为你。” “真是令人感动的话，” 安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堂堂严家家主，还会说出这种感人至深的情话啊。” 那话中的嘲讽显而易见，严渊渟眼中划过一丝暗色，沉声道：“别挑战我的耐心，安然，我对你已经足够纵容。” “我不需要你这份纵容！” 安然冷冷道，“严渊渟，如果你不放我走，那我就算被打断了腿，也要自己爬出去！” “爬出去又怎么样，外面根本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严渊渟反倒笑了起来，“认清这个现实吧，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待在你身边？” 安然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又或者两者都有。 “待在这里，看着你娶别的女人，和她发生关系，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我只能被囚禁在一个小房间里，像古代的妾一样，等着你偶然兴致上来的宠幸？” “何必想得这么糟糕？” 严渊渟用力地扣住安然的腰，强迫青年贴上自己的胸膛，“至少我现在对你还很有兴致。” 他略微粗糙的手掌摩挲安然的肌肤，探入衣底，沿着光洁纤瘦的脊背徐徐抚上。 “滚开！” 安然猛烈挣扎起来，严渊渟却扯下自己的领带，如擒幼鸟般轻而易举地束缚住他的双臂，将人压在了身下。 “既然还学不乖，那我就一遍遍教你，直到你学会为止。” 男人强势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重重地压迫下来，如海面掀起的惊涛骇浪，铺天盖地，避无可避——而青年就像被海水打湿了羽毛的幼鸟，纵使再怎么拼命扑腾翅膀，也逃不过被海浪呼啸着席卷的命运。 衣服被强硬地剥离，白皙光滑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安然颤抖地仰起脸，一滴泪水从眼角滚落，染湿了情.欲漫布的脸颊，转瞬看不见了。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安然被严渊渟囚禁在那张大床上，黑布缚住双眼，镣铐捆住双手，他日夜承受着男人的索求，无力反抗，意识也几度崩溃。 严渊渟极端的控制欲在安然身上暴露无余：无论安然怎么哭着请求，结果都只能被男人掰开痉挛的双腿，毫不留情地再次占有——他在用残忍而霸道的手段让身下这个人变成他的所有物，从身到心，都完全地归属于他。 到了后来，安然的身体已经完全顺从了严渊渟，甚至会因为男人一个微小的动作而战栗不已。他被调.教成了一个没了灵魂的木偶，只能躺在床上，任人摆布。 严渊渟的目的达到，他解开了对安然的束缚，把这个完全被打下烙印的所有物拥在怀里，亲吻他额角的泪痣。 “不会让你待在小房间里的，这里都是我们两个人的，高兴吗？” “……” 安然把脸埋进男人肩窝里，温顺地点了点头。 严渊渟愉悦地低笑一声，放开手，把安然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今天是他和林婉正式订婚的日子，不久之后，严家就会迎来一位新夫人。 【啧，】 严渊渟一走，安然就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根烟。 【这么多天一点好感度都不涨，渣男，我要记仇了。】 系统：【骂骂可以，抽烟伤身体。】 安然把那根没点着的烟一丢，道：【季轩茗在哪？】 【他一直想救你出来，但根本接近不了严家，大概是废物本废了。】 【没关系，】 安然兴致勃勃道，【我自己去找他——积分兑换，找件能让我顺利出去的道具。】 【积分交换中……交换完毕。】 安然如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道具，他拢了拢微长的黑发，去浴室里洗了把脸。 【小系统你看他把我弄成什么样，委屈了。】 系统道：【要不要抱抱你？】 【要，】 安然摊开双臂，【抱抱。】 他的话音刚落，虚空中就有一双无形的手臂稳而有力地抱住了他。安然低头，嗅到了男人身上清冷成熟的气息。 【嗯？】 他偏首道，【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有点熟悉？】 【哦，因为我是根据你的想象虚拟出的形象，】 系统平静道，【你知道的，我们系统都没有实体。】 【是嘛——】 安然语调微微扬起，他瞥了眼虚空中系统所在的位置，没有再说什么。 借着从主神空间兑换来的道具，安然躲过了守在别墅里的其他人——他们完全看不见他，甚至不知道他当着众人的面走过，离开了别墅。 别墅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很快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势渐大，暴雨在电闪雷鸣中登场。 瓢泼的暴雨织成一张随风舞动的巨网，青年身陷这张巨网中，如洪水中的枯木，瑟瑟无立足之地。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就像一具丧尸了一切生机的尸体，木然而空洞地行走在雨幕之中……直到一辆车飞快驶来，车轮碾过一地水花，停在了他身边。 “安然！” 一个人冒雨从车上下来，为他披上大衣，又不由分说地将他抱进了后车座里。 “终于找回你了，安然，安然……” 那人不断重复着他的名字，声音很熟悉，语气却是陌生的欣喜至极。 安然慢慢抬起头，对上了季轩茗的视线。 “安然，听我说。” 季轩茗握住他的肩膀，这么多天不见，男人憔悴了很多，下巴也冒出了细碎的胡渣。然而他当看着安然时，眼神却极度明亮。 “我知道严渊渟的事情了，我带你走，带你离开那个鬼地方，好不好？” “……” 安然木然着眼神，一言不发。 季轩茗也不在意，他催促司机立刻开车，一边又裹紧了安然身上的大衣，为他擦去雨水。 “之前我被苏慕瑾骗了，做过很多混账事，对不起，是我不好。现在我已经改过了，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落到那种混蛋手里了……” 他说了一路，安然就默默听了一路，还昏昏沉沉的，像是不太舒服。 季轩茗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好像有点发烧了……别怕，我马上带你回家。” 车子驶过一条街道，安然听见季轩茗突然道：“那边，严家在订婚。” 安然抬眼，他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了酒店台阶前，那对即将举办订婚仪式的未婚夫妻身上。 林家独女林婉人如其名，一袭白裙，粉黛轻施——如出水芙蓉般清纯纤丽的女子轻挽严渊渟手臂，柔顺地倚在他身边。 从安然这个角度看不见严渊渟的脸，只能看见男人修长笔挺的身影——曾经就是这个身影出现在雨中，将他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温柔地拥入怀中。 而现在，严渊渟怀中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不久之后，那个女人会成为他的妻子，被他拥有，与他携手走完一生。 季轩茗抚住安然肩膀，道：“看着我，安然。” 安然轻轻转过头。 季轩茗与他十指交扣，亲吻他的额头，语气虔诚而温柔：“我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妻子。我这一生，只要你一个人。” “……” 安然阖上眼帘，片刻后，他将头抵在季轩茗肩膀上，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快结束啦，虐渣留在最后面w 第14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十四 安然被季轩茗带回别墅当天就发了一场低烧，他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到半夜，一睁眼便看见季轩茗单手撑着头，坐在床边半睡半醒地守着他。 男人眉眼间满是疲惫，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安然的手，看起来生怕他会趁自己不注意时偷偷离开。 安然从床上坐起身，这个动作惊动了季轩茗，他晃了一下身体，睁开了眼。 “安然？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季轩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抚摸安然的额头，“退烧了……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安然摇摇头，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季轩茗。 季轩茗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局促，咳嗽一声，道：“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很多？” 安然默默点头。 “因为这一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还害了你。” 季轩茗双手包裹住安然的手，把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我以前确实是个混账，做过很多畜生干的事情，你可以随便打我骂我，但是……给我一个机会，不要走，好不好？” “走？” 安然低声道，“我可以走到哪里去呢？我已经……没有能容身的地方了。” “你还有我！” 听见他这句话，季轩茗眼中划过喜色，抬起头道，“你可以留在我这里！虽然我的能力不如严渊渟，但是我不会娶妻，我也能保护好你。只要你愿意，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安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神情有些犹豫，似乎是在判断他说的话是否可信。 季轩茗摩挲掌心下冰凉的肌肤，一时间竟十分紧张。 现在的他简直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把之前的自己痛揍一顿，最好打死，然后把安然提前抢过来，不让他接触到严渊渟，也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现在的他再懊恼，也只能忐忑地坐在安然面前，期盼着这个人能够多分给他一点注意，能够选择他，和他在一起。 长久的沉默后，安然侧首避开季轩茗的目光，轻轻地道：“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 “……” 季轩茗神情一下变得黯淡，他挫败地低下头，几秒后勉强笑了下：“好，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还接受不了我，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担心自己的态度会影响到安然，他极力将失落掩饰下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安然果然又看了他一眼，虽然依然没说什么，但季轩茗能明显感受到青年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戒备紧张了。 他舒了一口气，抬手想把安然拥入怀中，手伸到一半又默默缩了回来，改成为安然掂了掂被角。 “好好休息吧，你身体弱，应该多睡会。” 安然顺从地躺下，转过身背对季轩茗。黑暗中他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季轩茗的确像他说的那样在尽力补偿安然，他将自己所有的专情与温柔倾注到安然身上，简直是捧出自己的一切，只为博得安然一个眼神，或者一个笑容——在此之前，就连苏慕瑾都没能得到过季轩茗这般宠爱。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安然逐渐发现季轩茗似乎被什么棘手的事情缠上了。有好几次他都撞见季轩茗对电话那头的下属大加斥责，怒气冲天。或者深夜里睡不着，反复在走廊徘徊——这些都被安然收在眼里，直到有天他终于问起了这件事。 “是不是严家为难你了？” 季轩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会，别瞎想。” “我昨天听见你在电话提到了严家，” 安然看着他道，“如果真是那样你就把我交出去吧，我不想牵连你。” “不可能，” 季轩茗捧着他的脸，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会把你交出去。别怕，不用担心。” 安然还有些疑惑：“但是……” “其实是我没和你说清楚，最近的确有些事情，我正准备换个新家。” 季轩茗笑道，“你愿意和我搬到新家去吗？” ——搬新家，自然是为了躲避一些人的追查。 安然猜出了这话背后的意思，他看起来有些担忧，想说什么，但看见季轩茗温和的神情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 就这样，他们从别墅搬到了另一个地方。新家不大，但足够两个人生活。季轩茗每天花很多时间陪在安然身边，但他同样有很多的时间放在外面，忙着处理什么事情。 关于到底忙于什么，安然每次问起季轩茗都会避而不答，或是找其他话题岔开。慢慢地安然也不再问，他和季轩茗生活在住着两个人的屋子里，就像一对普通的恋人，日子平淡而不失甜蜜。 只是，每当季轩茗想要拥有安然时，总是会被对方慌乱的神情击退，继而放弃，转过来安抚安然——他知道严渊渟对怀中这个人的影响还没消失，那影响是如此深刻，以至于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被消磨。 季轩茗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将严渊渟恨到了极点。一个雨天他提前回到家里，看见靠在落地窗边出神的安然，那股恨意就又莫名地涌了上来。 他安静地在安然身边站了一会，突然道：“严家最近在筹备婚礼。” “……” “林婉怀孕了，三个月——刚好是他们订婚的那一天。” 安然眼睫微微一颤。 “你看，你才刚走，严渊渟就碰了那个女人。” 季轩茗道，“他根本不在意你，现在他的眼中只有他的新婚妻子和孩子，而你……” “别说了，” 安然别过脸，“少爷……别说了。” “……” 季轩茗叹了口气，把安然拥入怀中，在他耳边说了声“抱歉。” 安然默默地将脸埋在他胸口，道：“我想出去转转，可以吗？” 季轩茗一愣，他扭头看了眼窗外渐小的雨势，道：“外面……不太安全。” 安然困惑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 季轩茗道，“既然你想去，那我就带你去。” 他为安然披上外衣，拿起车钥匙，带着人下了楼。 大概注定是天意，之前他苦心防范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因为这一次失误，彻底崩盘。 “你们是谁？！放开我！！” ——空旷的场地上，几辆黑色轿车停在四周，季轩茗被几个黑衣人从车里拽出，他们强行摁住他，逼他跪在地上。 “少爷！” 安然赶到季轩茗身边，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体就一下子僵住了。 青年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脸色苍白，如同见到了自己的梦魇。 多日不见，严渊渟依然是那副沉稳而从容不迫的模样，他冲安然伸出一只手，淡淡道：“过来，回到我身边。” “你tm放开他！！” 一旁的季轩茗大力挣扎，却被死死摁在地上，“严渊渟！你有什么脸让他跟你走？！” 严渊渟“哦”了一声，道：“季先生的意思是，要让他跟着你这个一无所有的人生活？” 季轩茗一愣。 “失去了公司，你能给他什么？” 严渊渟居高临下地睥睨他，语气淡漠至极，“金钱，地位，还是最基础的生活？” 一下子被戳中了痛处，季轩茗哑口无言，脸色难看至极。 “这些我都不要。”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青年清冷而镇定的嗓音。 “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跟着少爷。” 安然一只手抚上季轩茗手臂，紧紧地靠在他身边，没有离开半步。 季轩茗眼眶顿时湿润，沙哑着嗓子喊了声安然的名字。 【好感度：90%】 严渊渟挑眉：“就算他曾经那样对你，你也不在意？” “不在意。” 安然扬起下颌，平静地与他直视，“只要少爷喜欢我，我就可以不在意过去。” 【好感度：95%】 安然：【啧啧啧，你看看我这个白莲花的样子。】 系统：【佩服佩服，影帝影帝。】 严渊渟看着那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人，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冷光。 “可惜，这依然不是你能决定的。” 咔嚓一声，黑衣人手中漆黑的枪口抵上了季轩茗的太阳穴。 安然脸色猝变：“你——” “最后说一遍，” 严渊渟冷冷道，“过来。” “严渊渟你tm欺人太甚！” 季轩茗怒道，“安然，你别听他的，我不准你走！” 他说着就剧烈地挣动起来，然而那几个黑衣人从始至终都牢牢地摁住了他，不给他半点逃脱的机会。 “放开！安然，你看着我！安然！” 膝盖蹭过水泥地面，磨出了鲜血。季轩茗一遍遍喊着安然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安然只是低下了头，黑发垂落肩膀，他的五指攥紧，微微颤抖。 季轩茗道：“他不可能杀我！安然，你抬头看我一眼！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我的！” “……” 安然缓慢抬起头，他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季轩茗，像是要在这短短的数秒时间里将对方的容貌完全刻进心中，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预示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季轩茗的心猛的坠了下去。 “安然……” 他的眼底漫上血丝，嗓音发哑，“你要干什么？” 安然抚摸季轩茗的脸庞，片刻后垂下眼帘，在他的额角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青年眼底含着泪光，他对男人微笑，轻轻地道：“我爱你，轩茗。” 【好感度：100%】 “不……不……” 季轩茗瞳孔猝缩，他眼睁睁地看着安然转身，缓慢却不迟疑地走向了严渊渟那边。 “不……我不准你走！我不准你离开我！！” 男人眼眶发红，他绝望地仰起脸，如一头濒死的困兽般嘶吼着，声嘶力竭。 “安然！你回来！你回来——！！” 模糊的视线中，青年纤瘦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季轩茗竭尽全力想要靠近安然，却被身后的黑衣人更加用力地制服住，动弹不得。 最终，季轩茗崩溃地埋下头颅，泪水糊了满脸，他浑身颤抖，已是泣不成声。 “安然……不要走……” ——曾经高高在上的季家长子，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失去了爱人的，一无所有的废物。 严渊渟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听着季轩茗凄烈的哭声，看着安然苍白着脸色，一步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我答应你了，请你放过他。” 安然低下头，露出后颈一段脆弱而优美的曲线。他将自己温顺的姿态展露在男人面前，如同洗颈就戮的弱小猎物，明明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却依然献出了自己——只为救他真正爱的那个人。 严渊渟目光漠然，无动于衷。 “我不会放过他。” 他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将青年愕然而无措的神情收在眼底，心里随之升起一股近乎扭曲的快意。 “而你——也会永远被我囚禁在屋子里，这辈子都见不到阳光。” 残酷无情的话语如一柄利剑，笔直地刺穿了安然心脏。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不见丝毫血色。 “不……你不能这么做……” 严渊渟勾唇，无不恶意道：“为什么不能？” 他抬手捏住安然下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间有一枚钻戒，是他和林婉的订婚戒指。 安然本能地想要逃脱，身后的季轩茗却突然惨叫了一声，将他的脚步生生定在了原地。 严渊渟摩挲那细腻白皙的肌肤，沿着脖颈一路往下，毫不留情地拽开了安然衣扣。 纤细的锁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安然肩膀微微颤抖，哀求道：“不要……” 严渊渟：“不要？你不是很喜欢这样吗？” 他手上的力道猛的加大，刺啦一声，衣服被撕裂一大块，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也落入他的眼中。 安然绝望地阖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染湿了他的脸庞。 严渊渟抓住安然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承受自己的吻。 这其实并不算一个吻，更多的像是惩罚。男人强势的气场席卷而来，如瀚海狂渊，几乎将安然压迫得透不过气——尽管如此，严渊渟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系统突然低声道：【是时候了。】 砰！ 空气中一声枪响打破了沉寂，子弹从另一侧射来，严渊渟瞳孔一缩，还没做何反应，就被另一只手狠狠一推—— 噗嗤。 子弹没入肉体，血花飞溅，安然的身形晃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推开几步的严渊渟……颓然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安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第15章 总裁的替身情人十五 从枪声响起，到枪声落下，总共不过短短几秒。 严渊渟却觉得自己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 “安然——！！！” “保护先生！” 季轩茗撕心裂肺的吼声与手下人的叫喊仿佛来自千里之外，模模糊糊听不清楚。那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灰暗，唯一清晰的就是安然在他面前倒下的身影……如此深刻，如此刺痛人眼。 严渊渟伸出手，将安然拥入了怀中。 “咳……咳咳……” 鲜血从嘴角流下，安然虚弱地咳嗽几下，因为过于疼痛而抓紧了严渊渟肩头的衣料。 “好疼……” 他喃喃道，“严渊渟，好疼……” 【好感度：90%】 “很快就不会疼了，” 严渊渟紧紧地搂住他，双目赤红，“我带你去医院……很快就会好了。” “是吗？” 安然靠在男人肩头，目光逐渐放空，“可我还是很疼……你能不能亲亲我，你亲亲我，也许我就会好了。” 严渊渟冰凉的手指摩挲安然的脸庞，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温柔至极，缱绻而又爱恋。安然闭着眼，隔了几秒道：“你在发抖，你很冷吗？” “很冷，” 严渊渟一向平稳的嗓音已是低涩嘶哑，“所以你不能走。” 安然没有回应，他染血的手抚上严渊渟的肩膀，感受到了男人明显的颤抖。 “严渊渟……你喜欢我吗？” 严渊渟的五指埋入安然发丝间，哑声道：“我爱你。” 【好感度：95%】 “骗人，” 安然轻轻地笑了一下，“如果爱我，你怎么会去娶别的女人呢……” “我没有娶别人，” 严渊渟道，“我也没有和别人订婚。安然，你看看我。” 安然睁开眼睛，眼底没有一丝光泽。 “我看不见你了……” 他努力攀上严渊渟肩头，把脸凑在男人耳边，气若游丝道，“我死后，你放过少爷，好不好？” “不好。” 严渊渟不断亲吻他眉眼，抱住他的手臂微微发颤，“如果你死了，我会让他为你陪葬。” “真过分啊，咳咳——” 安然咳嗽一声，嘴角溢出了血沫，很快被严渊渟拭去。 鲜血染红雪白的衣衫，他躺在严渊渟的臂弯间，如一朵脱离了泥土的花朵，正无可挽回地慢慢凋零。 “其实……” 安然看着严渊渟，目光涣散，声音也越来越低弱，“我也喜欢你……严渊渟。” 严渊渟抱住他的手臂猝然收紧了。 一滴湿凉的液体砸在脸上，安然怔了怔，慢慢抬起了手。 “你哭了？” 他苍白的指尖在严渊渟英挺深邃的眉宇间游移而过，望着男人的脸，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爱你啊……” 那句轻飘飘的话语尚未落音，青年的手就失去了力气，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彻底地落下去了。 【好感度：100%】 “……” 严渊渟握紧了安然的那只手，深深地将他抱进怀中，低下头，浑身剧烈战栗。 他紧紧抱着安然，用颤抖的唇去触碰怀中人冰凉的面庞，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身姿纤长的青年持枪站在他面前，笑起来时神情生动而明艳，不是现在这样……苍白的，染血的，色彩晦暗，丧失了一切生机。 是他……毁掉了安然。 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因为他…… 轰隆—— 一道惊雷劈开长空，大雨瓢泼降下。冰冷灰暗的雨幕之中，严渊渟取出一个深蓝丝绒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光华璀璨的钻戒——与他戴着的戒指别无二致。 男人颤着手将这枚钻戒取出，如对待珍宝那般小心翼翼地托起安然的左手，为他戴上了钻戒。 做完这一切后，严渊渟将安然轻缓地抱起。雨水模糊了男人的面容，他抱着怀中的人慢慢地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又踉跄着跪在了地上。 膝盖重重磕地，激起一地水花。这个一向强势威严的男人此刻就如同一头失去了伴侣的孤狼，孤独地舔舐伴侣冰冷的尸体……最终发出了悲戚而绝望的长啸。 —— 那天的雨一直下了很久，当季轩茗从昏迷中苏醒后，发现雨水早已冲走了地上的血迹，四周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几天后，他冲进了一座私人墓园，不顾一切地想要一拳擂在严渊渟脸上，却被几个黑衣人再次死死按住了。 “你这个畜生！！” 季轩茗眼睛红肿，嗓音早已沙哑得不成声，“是你害死了安然！是你！！！” 严渊渟头也不回地站在墓碑前，他温柔地抚摸着碑壁，抛给季轩茗的话语却冰冷入骨：“开枪的人是郑朗，因为你的无能才放出了他。” “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安然也根本不会死！！” 严渊渟没有说话，而是抬了抬手。 黑衣人放开了对季轩茗的桎梏，季轩茗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严渊渟一脚踹到了地上，喷出了一口血。 额上冒出细密冷汗，季轩茗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几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都狼狈地摔了回去。 严渊渟一脚踩在季轩茗背上，面色漠然而无动容：“你会失去一切，下半生在悲惨中度过，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季轩茗生生咽下一口血，眼中充满恨意：“那你呢？你凭什么还能站在这里！安然是为你而死的！” “我会把他一起拖下地狱，” 严渊渟的语气异常平静，“我说过，他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 季轩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那天之后，他也的确如严渊渟说的那样付出了代价。公司破产，他失去了季家少爷身份，为了不流落街头只能选择打工，每天奔赴在烈日之下，靠着几份零工来赚取微薄的薪水。 过去的日子恍若隔世，季轩茗常常做梦，梦到几年前他和安然的初遇，梦到这些年来他和安然相处的点点滴滴——在他的梦中，安然的模样是那样鲜明美好，以至于当他醒来后，往往因为现实巨大的落差而彻夜哭泣，痛不欲生。 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他每天如行尸走肉般生活着，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严渊渟的消息。 林家与严家的婚约很早以前就解除了，据说那位林家大小姐还以未婚妻的名义上门求过严渊渟，被直接赶了出去。而安然去世后没多久，原本好好的林家就因经营不善倒台，林家家主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了。 季轩茗隐隐猜出了背后的原因，知道安然的死和林家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一度想上门去找严渊渟要个说法，最后却又退缩。 安然的死不是严渊渟一人造成的，在那之后不仅有开枪的郑朗，有林家的推力……还有季轩茗自己。 是他们所有人，一起害死了安然。 意识到这个真相之后，季轩茗活得更加颓废。时间就这样麻木地流走，很快到了第二年。 安然的祭日那天，季轩茗想去他的墓碑前看望他，却在墓园入口被严渊渟的人赶了出来。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破旧的出租屋中，喝得酩酊大醉，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后，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严渊渟死了。 堂堂严家家主，死在了一场火灾中，死在了他自己放的一把火中。 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当火势得到控制后，消防员冲进废墟中搜索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在主卧找到了一具焦骨。 时至今日，季轩茗才终于明白严渊渟当初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个男人最终选择了死亡，选择了与自己爱人一样的道路。 他以这样的方式将安然拖入地狱，拖到自己怀中……哪怕死亡，也永不分离。 —— 系统空间里，安然静静地躺在虚空之中，双目轻阖，正在沉睡。 【新世界加载中……15%，20%……】 系统安静地看着进度条一格格攀升，最后到达了临界值。 【新世界加载完毕】 一个选择框弹出。 【是否删除宿主记忆：是/否】 没有犹豫的，系统沉声道：【是。】 【接受指令，记忆删除中……】 【删除完毕。】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个世界啦~ 安然和系统彼此都有点小心机，势均力敌，偶尔会互相算计233 他们是互相制衡，也是互相依靠的。 第16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一 安然还未睁开眼睛，就感觉有一只手落在他脸侧，温柔地抚摸着他。 【系统，有人猥亵我。】 【……睁眼吧你。】 安然抬起眼帘，视线中一个男人正坐在他床边，低头专注地看着他。 男人一袭笔挺修身的军装，容貌英俊，落在安然身上的目光缱绻宠溺，嗓音也格外温和：“醒了？” 【主攻略对象：莫顿】 【好感度：40%，厌恶值：0%】 “嗯……” 安然从床上坐起，他看起来还有些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没多久，看你还没睡醒。” 莫顿为他理了理微乱的发丝，道，“还不习惯军舰的生活吧，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跟过来受苦了。” “既然我决定了要跟着你，就算不习惯，也一定会为你学着习惯。” 安然对他笑了笑，“可以出去等我一会吗，我想先换个衣服。” “好，我等你一起吃早餐。” 莫顿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走后，安然随意地拢了拢微长的头发，慢悠悠地下床洗漱去了。 这个世界与上一个世界完全不同，卧室的大多数摆设都充满了十足的科技感，看样子是个未来世界。 系统道：【我传数据给你。】 【嗯哼。】 【数据传输中……传输完毕。】 安然眼中划过一丝微光，很快又沉于无边的深黑之中。 这是一个充满异能与机甲的星际世界。原主伊瑟，列侬帝国皇子。天生S级血统，从小被皇室寄以厚望，但一直到去年的成年礼上才成功觉醒了异能，还是最没用的治愈系异能。 皇室对此大失所望，伊瑟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就在这时，伊瑟的青梅竹马，帝国上将莫顿当众提出请求，要求皇室为他和伊瑟赐婚。 大星际帝国时代，列侬帝国一向由首相掌权，皇室早已名存实亡。为了绑住这位上将，皇室同意了这门婚事，伊瑟也和莫顿顺利订婚。 然而就在婚礼前夕，敌对了数百年的白银帝国突然进攻列侬帝国边界，莫顿被紧急调往边界。伊瑟不愿意独自留在首都星，便选择和未婚夫莫顿乘上军舰，一同赶往战场前线。 伊瑟自出生起就受尽皇室万千宠爱，就算之后被皇室抛弃，也有未婚夫莫顿护着，根本没受过什么苦。军舰上条件严苛，因此伊瑟才登上军舰就开始水土不服，已经恹恹地躺了一整天。 镜子里的少年神色略显憔悴，但依然不掩那明艳精致的容颜。金色发丝柔软地垂落肩头，他的眼睛是清澈的碧蓝色，如阳光下的海面，泛着粼粼光泽。 安然对镜中的人勾唇一笑，碰碰“他”的脸：“小可爱，你接下来可会很惨呢。” 镜子里的人露出惊恐脸。 系统：【……戏精，干活了。】 修长两指并起，安然对虚空中的系统比了个飞吻，随即出门找莫顿去了。 莫顿就在外面的走廊上，他刚刚结束了和副官的视频交流，见安然走了出来，眼睛微微一亮。 “比昨天更有精神了，” 他道，“好多了吗？” “嗯，好多了。” 安然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谢谢你，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纤长弯翘的眼睫轻眨，一对碧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更衬得少年精致的小脸漂亮得就像一块精心打磨的玉石，让人恨不得握在掌中细细摩挲。 莫顿愣了愣，随即摸摸他的头，笑道：“小皇子长大了。” 安然：【不对，这怎么像当爹的？】 【还好还好，】 系统道，【你又不是和他发生关系。】 这个时代的人均寿命已经被极大地延长，伊瑟在去年就已经成年，只是身体仍然未脱少年的稚气，在一众军人中更是显得格外娇小。 前线战争紧张，无数军务压在莫顿一人身上。他抽时间陪一会安然已经是极限，一顿早餐还没用完，就匆匆离开了。 安然独自吃完了早餐，不紧不慢地在军舰里逛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两天很快过去，安然并没有急着刷好感度，事实上他也没多少机会见到军务缠身的莫顿。第三天，军舰抵达目的地，迎接他们的却并不只是列侬帝国边境军，还有一场蓄谋已久的埋伏。 ——边境星指挥官当场叛国，率领边境军与白银帝国的十万大军组成包围圈，将赶来支援的第三舰队杀了个措手不及。 “第七列队请求支援！！” “第二列队，第二——” 通讯猝然中止，变成糟乱刺耳的杂音。 因为得到了错误的情报，莫顿率领的第三舰队节节溃败，损失惨重。鲜血染红星球焦土，无数机甲陨落，在浩瀚的星空中爆开千万碎片。 “上将！右翼损坏，请您尽快转移到安全区域！” 通讯画面中，满脸鲜血的副官扑在屏幕前，在他身后是正在起火的控制室。 莫顿：“克莱尔！” 爆炸声突兀地响起，整个控制室也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通讯画面闪烁几下，彻底化为灰暗。 莫顿一拳砸在机甲浮空的操纵盘上，双眼通红，目呲欲裂。 此刻他正被数十架机甲包围，头顶上方还有雕刻着白银帝国军徽的巨大军舰，无数炮口正对准了他，虎视眈眈。 炮火如星海连珠般交织成数十上百道直线，莫顿的银白色机甲身陷炮火铺就的巨网之中，火花四溅，机甲右臂瞬间四分五裂。 莫顿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抱住右臂，死死咬住了渗血的牙关。 就在这时，一双手臂从身后伸出，温柔地抱住了他。莫顿一怔，猛的转过了身。 “伊瑟？！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然脸上染着鲜血，神色仓促却又坚定：“我来救你！” “不！你是怎么进来的？！快离开，现在就走！！” 莫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少年往一个地方拽去——那是机甲内设的逃生区域，里面藏着一个供一人逃脱的救生舱。 突然的，一股强大的电流蹿上他的身体，莫顿脚下一软，不受控制地重重跌在了地上。 “对不起，” 他听见少年在他耳边低声道，“莫顿，你一定要活下去。” “不……伊瑟……你放手……” 隔着一层衣料，莫顿清晰地感觉到安然抱住他的双臂正在微微颤抖——他的小皇子明明害怕得不行，却依然坚定地将他推入了救生舱中，把唯一的希望让给了他。 【好感度：50%】 “伊瑟！伊瑟！你打开舱门！听见没有！！” 电击带来的短暂眩晕已经缓解，然而舱门早已死死闭合，无法被人力打开。 莫顿重重地捶击舱门，他第一次用如此愤怒的语气对自己的爱人咆哮出声，然而他的爱人却只是后退一步，对他露出一个温柔而悲伤的笑容。 “你一定会活下去。” 安然重复着这句话，低头在舱门上落下一个吻……随后按下了发射键。 “伊瑟——！！” 隐身效果开启，救生舱开始倒数十秒，准备发射。 莫顿从未如此地绝望过，身为上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坐上救生舱逃跑，战死沙场上才是他的选择——他的小皇子也正是知道这点，才冒着枪林弹雨赶赴他身边，不惜一切也要将他救出。 “我会救出你！哪怕要我死，我也会救出你！！” “伊瑟，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男人跪在救生舱中，双目赤红，声嘶力竭。 安然静静地望着他，晶莹的泪水落下，染湿少年美丽的面颊。机甲驾驶室被轰开一面，他站在战火纷飞的背景中，对莫顿轻轻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滚一边去吧。】 安然微微笑道，【反正你之后也要虐我，呸。】 系统不紧不慢道：【他看起来很痴情。】 安然嗤之以鼻：【这种前期好感度越高的，渣起来才越过分，你就是给我坑跳呢。】 嘎吱—— 一架黄金机甲降临在驾驶室被轰开的缺口前，黑黝黝的炮口直指安然，片刻后，猛的爆开一串扫射。 哒哒哒哒哒—— 火星肆意溅起，子弹在少年脚下擦出一道漆黑的洞孔。少年柔软的金色随之扬起，他高高抬着头颅，眼角仍有泪痕未干，神色却是倨傲而从容的，不失一位皇子的尊严。 “我是列侬帝国第三皇子，伊瑟。” 他道，“报上你的名字，否则你不配做杀我的人。” “……呵。” 虚空中飘来一声淡淡的嗤笑，黄金机甲的驾驶舱门被人踹开，一道修长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安然面前，绣有细纹的精致衣角随风猎猎飞扬。 年轻男子一脚踩在机甲上，对安然投来傲慢而轻蔑的一瞥。 “你这种废物，还不配被我杀死。” 他冷冷一笑，“但是你会被我当成战利品带回去——做我的奴隶，并为此感到荣幸吧，废物。” 安然：【……啧，小屁孩。】 系统：【……啧，副攻略对象。】 第17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二 【副攻略对象：兰斯】 【好感度：0%】 白银帝国军舰上，安然被一条铁链拴住，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一边慢悠悠地道：【怎么你好像很嫌弃这个副攻略对象。】 【我没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系统低沉的嗓音没有丝毫起伏，【那是你的攻略对象，又不是我的。】 【算了吧，我倒是挺嫌弃的。】 安然道，【这种细皮嫩肉的一点料都没有，还不如上一个……】 他的话微微一顿。 系统：【上一个什么？】 【忘了，】 安然漫不经心道，【管他呢，既然记不住，说明也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 【你健忘的毛病还是没变，】 系统淡淡道，【不过没关系，记住我就可以了。】 哐当—— 铁链突然扯紧，安然猝不及防地往前跌了一下，被前面的人用力扼住了下颌。 “走得这么慢，真不愧是废物！” 兰斯满脸厌恶，“结果偏偏因为你，让我这次的计划功亏一篑！” 安然吃痛皱眉，脸上却浮现一个嘲弄的笑容：“就凭你也想抓住我们的上将？你还不够格！” 兰斯神色陡然一冷，他抓紧了铁链，直接按下一个开关。 电流沿着铁链迅速蹿开，安然惨叫一声，痛苦地倒了下去，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阵阵痉挛。 兰斯盯着他看了足足好几秒，冷笑一声：“一个奴隶而已，也敢和我顶嘴？” 他关掉开关，拽着安然手臂，把他拖了起来。 汗水打湿柔软的金发，湿漉漉地贴在少年苍白的脸上，他整个人仿佛刚从水中捞起，狼狈而又虚脱。 兰斯嫌弃地“啧”了一声，干脆把他抗在肩上，大步向前走去。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白银帝国的军人，他们无一例外对兰斯避道而行，态度看着尊敬，但更像是极其忌讳这位皇子。 兰斯显然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态度，他目不斜视地走过长长的一段路，最后来到一间卧室前。 电子仪器对准他的脸，扫描过后，卧室门打开。兰斯踏进卧室，把安然丢到了房间里一块特殊的区域。 后背重重撞上地面，安然疼得蜷缩起身体。在他四周，光栏竖起，形成一个小小的牢笼，将他困在了里面。 兰斯看也不看他一眼，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点开了滴滴作响的通讯器。 “二皇子殿下，” 通讯器的显示屏上，一个人影浮现，“陛下对您这次的行为很不满，请您尽快返回首都星。” “知道了！” 兰斯不耐烦道，“还有什么废话？” 那人不紧不慢道：“听说您抓到了列侬帝国第三皇子，议会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将他交出来。” 兰斯冷笑一声：“我的奴隶也是你们能动的？滚！” 他不等那边的人来得及说什么，将通讯器往画面上狠狠一砸，人物影像模糊几下，消失了。 兰斯紧紧皱着眉头，抬手——旁边的人工智能为他端上酒杯，他一口饮尽杯中红酒，脸上神色阴郁至极。 安然从地上爬起，靠在笼子边缘。铁链的脆响引起了兰斯的注意，他打了个响指让人工智能为他倒满一杯红酒，起身一步步走到安然面前。 电击留下的痛楚还未消失，安然虚弱地喘.息着，抬眼看向兰斯。 兰斯将手伸进笼中，戴着银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沿着安然的金发慢慢抚上，最后扯着他的额发，强迫他抬起了头。 从外界触碰到的部分笼子发生了虚化，兰斯将那杯酒强行灌入安然嘴里，安然猝不及防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他咳得满脸通红，鲜红的酒汁打湿了雪白的衣衫，金发也凌乱散落。兰斯双手抱胸，愉悦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闪烁过恶意与快感。 “记住，你是我的人。” 他道，“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 安然冷冷地看了他几秒，别开了脸。 兰斯发出一声嗤笑，端着酒杯慢悠悠地回到了沙发上。 ——在他走后，安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聊天。 【刻意强调我是他的东西，是有多想彰显他的存在感？】 他道，【这小皇子孤独缺爱吗？】 系统道：【他是私生子，孤独长大，不受宠爱。】 【果然，】 安然托着下颌，任由柔顺的金发从指间滑落，【难怪看起来地位尴尬，原来是个小可怜。】 小可怜兰斯还没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人一系统暗搓搓地评头论足，直到军舰抵达首都星，他才把笼子里的安然放了出来。 因为长时间待在笼子里，安然的腿早就酸疼得不行。走下军舰的台阶时还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下去，被兰斯一手抱住了腰。 “废物就是废物！” 兰斯的眉头高高挑起，“连走个台阶都会摔，你还能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少年毫不客气的回怼：“既然如此，二皇子还要我这个废物做什么。” “哼，你还想我放了你？” 兰斯冷笑，“想得美！” 他再次把安然往肩上一扛，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走过人群，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他前脚刚到宫殿，白银帝国皇帝的传召就后脚跟了过来。兰斯把肩上的安然丢给宫殿里的一群侍从，抛下一句“把他处理干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他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和去时的淡定自在不同，兰斯回来时是怒气冲冲的，不但斥退了所有侍从，还砸碎了一堆东西。 砰—— 最后一件银具被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兰斯站在满地狼藉中，五指攥紧，眼中犹有怒气未平。 大床那边传来的细微的动静，兰斯猛的扭头：“谁？！” 那边没有回应，兰斯一个箭步冲上前，掀开了垂落的床帷。 ——然后他就微微怔了一下。 柔软的大床上，少年像是刚刚被惊醒，他睁着一对睡意朦胧的漂亮眼眸，和兰斯对上了视线。 丝织品般的金发散在雪白的床单上，少年只披了件薄薄的睡袍。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真丝薄被软软滑下，他的脚踝也露了出来。 圆润小巧的脚趾透着淡淡的樱粉，细长的链子缠绕在精致的脚踝间，深色与细嫩的白皙形成鲜明对比——极具冲击力的美丽，让人恨不得拽着铁链把少年拖到怀里，握住他的纤足肆意把玩。 兰斯眼眸微微眯起，他勾起链子，手臂一揽，就把安然抱了个满怀。 因为刚刚沐浴过，少年抱起来软乎乎的，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奶香味。他大概是还没睡醒，一对水雾朦胧的眼睛半阖不阖，整个人懒洋洋地往兰斯怀里蹭，柔软的小脸擦过他的脖颈，留下淡淡的温热。 ——那是真实的温度，真实的，只属于他的温度。 【好感度：5%】 兰斯拍拍怀里这只漂亮的小俘虏的脸，怒气散去，语气也破天荒地缓了下来：“睡傻了吗？” 安然愣了一下，抬眼和他对视几秒，眼中的茫然很快散去，转变为警惕与敌意。 “走开！” 他的睡意在顷刻间消失，一把推开了兰斯，躲到了大床内侧。 “……” 兰斯挑眉，眼中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反应这么大，刚才还不知廉耻地往我身上钻呢。” 他道，“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了谁？” “关你什么事！” 安然抱着被子道，“离我远点！” “那可由不得你。” 兰斯一把抓住铁链，把人重新拖了回来。 安然摔在柔软的床铺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又听见兰斯道：“待会和我去宴会，在那里你会见到我皇兄，不过你可要当心点——” 他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凉凉道：“我皇兄最讨厌脏东西，从来不准别人碰他。你要是不小心碰到他，我可就护不了你了。” 第18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三 兰斯最后还是把安然强行从床上拖下来，命令侍从为他换上礼服，将他带去了宴会。 皇室举行的盛大宴会上，贵族名媛交织如云。而当兰斯出现在宴会上时，华丽的大厅沉寂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刚才的气氛。 兰斯脊背挺直，面色漠然。他好像没有察觉到刚才的气氛，在那些贵族们围拢上来讨好他时，态度也格外冷淡。 “皇帝的私生子而已……” “他哪来骄傲的资本……” “这次浪费了这么多兵力……” 乐池悠扬的音乐之下，隐约能听到一些人的窃窃私语。安然被兰斯拽在身边，一丝不漏地将那些话都收进了耳中。 “你那是什么表情。” 兰斯突然道，“同情我吗？” 安然看了他一眼，道：“我根本没看你。” “哼，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兰斯嗤笑一声，端了一杯红酒，环顾宴会大厅，“反正在我这里，你和这些人没什么两样。” “既然如此，皇子殿下完全可以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取代我，” 安然晃晃手上银链，平静道，“没必要抓着我不放。” 兰斯冷冷道：“说这么多不就是想逃走？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他的话音刚落，宴会气氛就陡然掀起了一阵小高潮。 “埃德温殿下！” “是大皇子——” 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向了宴会入口，无数或热切或期盼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落在了一道优雅而高贵的身影上。 皇子华丽精美的制服勾勒出那人修长的身躯，他的容貌俊美英挺，细看与兰斯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大皇子埃德温出现在宴会上，转眼间就成了宴会中最耀眼的一颗星。 “……” 安然隔着人群注视了埃德温几秒，微微皱了下眉。 【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他道，【我是不是在上个世界见到过他？】 【想多了，】 系统冷静道，【你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是吗？】 安然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虚空中的系统，却也没再问下去。 下一秒，他的脸突然被人用力地扳向了自己这边，对上了兰斯愤怒的视线。 “怎么，他很好看？” 安然：“疼，放手！” 兰斯盯了他一会，放开手，语气阴郁地道：“待在这里，哪都不准去。” 他说完就把安然留在了原地，端着红酒向大厅中央——自己皇兄的位置走了过去。 安然撒腿就跑。 【……】 系统无语道，【你跑也跑不出去的。】 【我当然知道，】 跑到了一个没有人的位置，安然悠哉悠哉地停下了脚步，【不跑怎么搞出修罗场——安排一下，二十分钟，我要见到大皇子。】 【放心，】 系统道，【一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于是二十分钟后，在宴会会场“迷路”了的安然就“不小心”在走廊拐角，一头撞上了尊贵的大皇子殿下。 “抱，抱歉！” 这一下撞得鼻梁生疼，金发少年趔趄着后退一步，碧蓝色的眼眸迅速蒙上一层水雾，水色晶莹，眸光潋滟。 他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手腕就被那人拽住了。 埃德温抓着少年的手，掌心下是温热细腻的肌肤，触碰到时……没有一丝厌恶。 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踏前一步靠近了安然：“你是谁？” 安然脸色却变了变：“你是……大皇子？” 他想甩开眼前人的手，却被埃德温更加用力地握住，根本挣脱不得。 “如果我没记错，” 埃德温随意地打量他，道，“你就是兰斯带回来的那个皇子？” “是我，” 安然咬牙道，“您能放开我吗？” 少年水雾朦胧的漂亮眼眸中含着怒气，埃德温感受着他对自己而言微不足道的挣扎，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微微挑起了眉。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接地触碰到一个人，没有丝毫心理上的阻碍，也生不起半分恶心感。 ——这个少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埃德温道：“你——” “皇兄。”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与此同时，一只手用力地抓住安然的手臂，将他硬生生地拽到了自己身边。 兰斯出现在走廊上，宣示主权般狠狠搂住安然的腰，对埃德温皮笑肉不笑道：“抱歉，我的奴隶不听话，顶撞到皇兄你了。” 埃德温瞥了他一眼，平淡道：“那倒没有，我还有点喜欢他。” “那可惜了，” 兰斯道，“父亲已经同意让他做我的奴隶了，你就是喜欢也没办法了。” “是吗，” 埃德温道，“我看未必。” 兰斯一下子攥紧了五指，面色冰冷到了极致。 被他搂在怀中的安然原本想做个挣扎的样子，但当他感觉到落在自己腰间的手正在微微颤抖时，动作顿了顿。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兰斯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子，抱着自己唯一的洋娃娃孤零零地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大厅四周都是阴影，而在阴影中，又藏着无数只紧盯他的怪物。 系统突然道：【你心疼了？】 【心疼什么？】 安然微笑，【心疼他还不如心疼我自己呢。】 就在他和系统对话的期间，兰斯和埃德温之间已经涌过了几波暗潮。最终还是兰斯后退一步，紧盯着埃德温道：“抱歉皇兄，我还有点事，先带我的奴隶离开了。” 埃德温不言不语，没有回应。 安然被兰斯扯着银链往前走，还没走出多少步，就听见埃德温在他身后不紧不慢道：“我不讨厌碰到你。” 兰斯不等安然回答，率先冷笑出声：“那还真是他的荣幸了。” 安然：“……” 他像模像样地感慨道：【唉，红颜祸水。】 系统：【……呵。】 兰斯从宴会上提前退场，带着安然回到了宫殿之中。 安然本以为他会对自己发怒，没想到兰斯只是一言不发地把他丢到了大床上，然后就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安然在床上躺了一会，慢慢地翻了一个身。 兰斯：“不准动！” 安然回头扫了他一眼：“皇子殿下还可以让我下去的。” “呵，哪来那么多废话！” 兰斯道，“让你暖床还是你的荣幸，别人想要都要不来！” 安然幽幽道：“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想要，要不然你就——” 兰斯直接扯过被子，把他裹成一团。 安然：“……” 在兰斯看不到的地方，安然嗤笑一声，和系统道了声晚安，阖上了眼。 ——第二天，他醒来时，发现兰斯坐在床边，解开了他的衣扣。 “你干什么？！” 少年受惊地睁大眼睛，他想起身推开兰斯，却被对方不为所动地制住了。 最后一颗衣扣被解开，那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兰斯低头，看见了安然身上一个独特的胎记上。 那个胎记落在少年纤细优美的锁骨之间，就像一只拖着长长尾羽的凤凰——是列侬帝国皇室与生俱来的象征。 兰斯皱眉看了那个胎记几秒，道：“你到底是不是伊瑟？” 安然道：“你想说什么？” “哦，你还不知道吧？” 兰斯松开手，挑起了眉头，“你的未婚夫，那位莫顿上将已经平安回到了列侬帝国——” “带着同样平安的三皇子，伊瑟。” 第19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四 “你的莫顿上将平安回到了列侬帝国，带着同样平安的三皇子……伊瑟。” 这句话话音刚落，安然就怔住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兰斯见了他这个样子，心情反倒很好似的，顺手把一个光脑丢给了他，“莫顿一回到首都星，就向皇室提出了要将重新举办婚礼的要求——看看，他多爱那位伊瑟皇子啊。” 光脑嘀嘀转动几下，投影出了一幅画面——画面中，一袭军装的英俊男子踏下归来的军舰，在他身边是个怯生生的金发少年，正依赖地搂住他的手臂，与他并肩而行。 半路上少年不小心趔趄了一下，莫顿立刻停下脚步，小心地搂住少年，又温柔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少年仰起脸，对他回以一个甜蜜的笑容。 画面消失，安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那个被他的爱人拥在怀中的少年……分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多真挚的爱情啊，感人至深。” 兰斯还在一旁慢悠悠地鼓掌，“身陷囹圄的将军遇上为爱舍命相救的皇子——看看，现在你的国家都在歌颂他们的爱情，婚礼也在重新策划，过几天就要举办了。” “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安然喃喃说着，一把拽住了兰斯衣袖，“这是你们的计划吗？你想做什么？！” 兰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苍白的脸色看了几秒，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知道原因，就去问莫顿啊。” 安然颤抖地张了张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知道现在外界怎么说的吗？” 兰斯摩挲他的下颌，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在他们眼中，莫顿身边的‘伊瑟’才是正牌货，而你——不过是我们为了要挟列侬帝国造出来的假货，是破坏皇子与上将的美满爱情的碍脚石。” “——恭喜你，被自己的未婚夫抛弃了。” “……” 双腿一软，安然跪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他呆呆地望着兰斯，碧蓝色眼眸中的光泽转瞬黯淡。 “不可能……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说过他会救我的……” 完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安然的目光涣散，尾音也微微发颤，“他不会骗我，不会的……就算皇室抛弃我，他也没有抛弃过我，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兰斯附耳在他身边低语道，“那你告诉我，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又是谁呢？”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如恶魔的低喃，渗着丝丝恶意与凉意。 安然肩膀轻微地战栗，他的脸上一片惨白，柔软的金发散落，点缀在白皙冰凉的肌肤间——如同凋零的花瓣，脆弱而又美丽，令人忍不住想要将那花瓣揉入掌心之中，狠狠碾碎，榨出芬芳的汁水。 兰斯紧盯着他的脸，唇角缓缓勾起，心中升起一股近乎扭曲的快意。 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少年这副柔软又可怜的模样——被最爱的人抛弃，一无所有地流落异国，就像身陷蛛网无力挣扎的美丽蝴蝶，只能被他这只潜伏在暗处的肮脏的蜘蛛牢牢捆缚，一点一点吞入腹中。 袖口被轻轻拽了一下，兰斯毫不意外地垂下眼帘，看见安然勾住他的衣袖，低着头，颤声道：“请你……帮帮我。” 如同发现了猎物闯进自己领地的野兽，兰斯愉悦地笑了起来。 “帮你，可以，举手之劳。” 他倨傲道，“但你凭什么提出这个要求呢？” 【又是这种辣鸡剧情，】 安然道，【小系统，编排剧本的人的脑瓜是和你一样大吗？】 系统凉凉道：【人身攻击，举报了。】 “再给你三秒，” 兰斯不耐烦道，“别耗费我的耐心。” “我……” 安然艰难地张口，他大概是极为羞愤，脸庞也染上了绯红，“我愿意做您的……奴隶。” 说出这句话后，少年便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他的眼角隐有水光，如同彻底颓靡的花朵，黯然而无生机。 “好啊，让我想想作为一个奴隶应有的职责。” 兰斯心满意足地勾了一缕金发在指间把玩，余光瞥见少年眼角有一枚小小的泪痣，便轻轻摩挲。 安然受惊似的瑟缩了一下，感觉到兰斯强硬的气场逐渐逼近了他，灼热的气息也喷洒在脸侧，激起一阵阵酥痒。 “至少在床上的时候，要学会让我高兴——” 男人沉声道，“在我睡前半小时，乖乖爬进去给我暖床。我没睡着你不准睡，我要抱你你就不准乱动，更不准乱翻身。第二天要比我更早起床，我的习惯是早起喝热咖啡不加糖，所以我睁眼时一定看见那杯热咖啡和你都在乖乖等着我，听见了吗？” 安然：“……” “还有，我沐浴的时候你要在旁边伺候我，随时加热水冷水。我出行的时候你也必须跟在我身边，为我跑上跑下。要知道我可是一刻都不会让你休息，更不会心疼你的，毕竟你只是个奴隶而已。”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主意极其之好，兰斯得意满满地笑了起来，“害怕吗？真可惜，你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哦豁，】 安然道，【快看快看，我捡到一个大宝贝。】 系统：【……】 “现在想逃也没用了，我不会给你反抗的机会的！” 兰斯下颌稍挑，道，“去，先给我泡杯咖啡。” 在他眼中，少年仿佛完全不能忍受这番羞辱，气得身体发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了几圈，将落未落——最后，他还是委屈地忍住了眼泪，默默爬下床，去执行自己主人的命令了。 然而在系统的眼里—— 安然看了兰斯一眼，目光充满怜爱。 【行行行，你是小可爱你说了算。】 他从大床跳到地毯上，哼着小调，慢悠悠地泡咖啡去了。 —— 列侬帝国，首都星。 上将府邸中，金发少年踮着脚尖，悄悄从后面接近了那个落地窗边的男人—— 下一秒，莫顿回身，冲他伸出一只手：“别闹，过来。” 少年吐了吐舌头，三两下蹦到莫顿身边，被他拉到了自己腿上。 “试过礼服了吗？合不合身？” “还没试，” 少年道，“那件礼服太漂亮了，我不敢试。” 莫顿笑了笑，道：“有什么不敢的，那是你的东西，以后我们结婚了，这里也是属于你的。” 少年闻言愣了愣，小声道：“你真的……会娶我吗？” “当然，这是我承诺过你的。” 莫顿亲吻他的额头，柔声道，“我爱你，不是吗？” “可是，现在我这些都是另一个人的。” 少年有些惴惴不安，“要是那个人回来了，我该怎么办呢？” 莫顿眸色微沉，他安抚地拍拍少年肩背，道：“不用担心，就算他回来了，你的东西也不会被夺走。” 少年：“真的？” “一个逃兵而已，” 莫顿冷淡道，“从他在战场上选择了背叛的那一刻起，他已经配不上皇子这个身份了。” “但他和你有婚约啊……” 少年黯然道，“如果没有我，你们才应该是在一起的。” “那又如何，救了我的人是你，不是他。” 莫顿见少年还想说什么，抬手打断了他，“我说过了，我会为你除去一切阻碍，所以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操心的。” 他搂过少年后背，抱住了他。 “你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换上那件礼服，然后做我的小皇子——仅此而已。” “……嗯。” 少年把脸埋进男人宽厚的肩窝中，心满意足地笑了。 第20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五 从那天起，安然就以一个奴隶的身份，留在了兰斯身边。 尽管有自己的宫殿，但兰斯很少待在那里，他在首都星有自己的独立住所，因此大多数时间里，他的生活起居都在私人住所中。 兰斯带安然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结果才刚到就接到了副官的通讯，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安然丢给管家，然后就独自离开了。 安然被管家上下打量一会，安排进了一间下人房。他在这个小房间里无所事事地待了一个白天，直到晚上才被系统提醒，兰斯回来了。 安然推开房门，绕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大厅，还没有走出多少步，就看见了兰斯的身影。 然而兰斯并没有看见安然，他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了一个女人。 在兰斯身边，一位妆容精致的贵族女子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与他身形紧挨，一起走上了二楼。 “殿下……” 女子轻铃般悦耳动人的笑声从二楼飘下，尾音轻扬，惹人遐想连篇。 “那位是伊索男爵家的女儿吧……” “是的，听说是殿下在宴会上遇到的，一看见就带回来了。” “真羡慕，又一个入了殿下眼的……” 【哎呀，看起来这个皇子风流成性啊。】 安然躲在走廊阴影里，听了一波墙角，【本来以为是个小可爱，没想到还是糟糕的大人呢。】 系统淡淡道：【你难道不是更喜欢大人吗？】 安然微微一笑：【那也得看人啊。】 不远处的仆人已经走远了，他见没有墙角可听了，便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安然被系统的闹钟吵醒。当他端着泡好了的咖啡要走向主卧时，被一个仆人长模样的人拉开了。 仆人长将他带回房间，命令他换上了一套下人的衣服。 “你的任务就是每天清理杂物间和打扫一楼的地板，不做完不准休息，给我记牢了。” 仆人长盯着他道，“除此之外不允许你到处乱走，更不准你随意出现在殿下面前，知道吗？” 安然愣了下：“这是他说的？” “他？你是说殿下？” 仆人长的眉头高高挑起，“身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自觉，你是什么身份，殿下又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你值得他多看你一眼？” 安然没有回答，仆人长以为他受到了打击，又冷哼了一声：“总有些人觉得自己能凭一张脸攀上殿下，可惜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殿下身边从来不缺人，劝你别不识好歹，自寻死路！” 他抛下这句话就走了，在他走后，安然淡定地喝完咖啡，这才起身去干活。 当他再次路过一楼大厅时，看见昨晚的女子从二楼袅袅婷婷地走下，高高仰着下颌，在管家的陪同下倨傲又得意地离开了。 安然绕了个弯子，找到了自己要清理的的杂物间。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和兰斯接触的机会。兰斯总是处于外出的状态，基本上很少待在住所里，晚上回来时身边也总是跟着各色在宴会上结识的美人。 那些美人们披着精美的衣裙随兰斯进入卧室，一夜一个，从不重样——而被他带回来的安然似乎也早已被遗忘，得不到他的半分留意。 渐渐的，安然在这里的地位越来越低，仆人长最初还对由兰斯亲自带回来的他有几分忌惮，到了后来也就毫不客气地将各种脏活累活都丢到了他身上，甚至有意地刁难起了他。 那天安然被仆人长指使去干了一整天，从清晨忙到夜晚，等到终于结束掉所有劳累的工作后，厨房里已经没了他的晚餐。 安然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锅底，啧啧叹息：【可怜，无助，又委屈。】 【你委屈什么，】 系统冷漠道，【你那些活都是我帮你做的，大少爷。】 【因为你对我最好了嘛。】 安然笑眯眯道，【抱抱。】 【不抱，滚。】 【嘁，真无情。】 安然道，【吃不饱穿不暖还没系统疼，那没办法了，逃吧。】 他说逃就逃，利用积分兑换来的道具，溜溜达达地离开了这里。 夜色笼罩首都星上空，一艘飞艇在庭院里缓缓降落。一袭修身礼服的皇子从飞艇中走下，与他一起回来的依然是一位新的美人，正千娇百媚地依偎在他身边。 隐身的安然看也不看兰斯，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兰斯脚步一顿。 “殿下？” 美人如花的脸庞挨在他的肩膀上，娇滴滴地道，“怎么啦？” “……” 兰斯并不回答，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美人瑟缩了一下，很快又挂上明艳的笑容，再度将娇嫩的身体贴上了上去。 —— 安然在首都星的街头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欣赏了一下这里美丽的夜景，然后就因为人生地不熟，意外岔进了另一条特殊的街道。 这里比刚才他逛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繁华，奢侈昂贵的私人飞艇悬浮在夜空之中，两侧璀璨的灯火一路连缀，交织延绵向望不见的街道尽头。 男男女女的笑声此起彼伏，寻欢作乐，灯红酒绿，少年孤零零地站在街道入口，如同迷路的羔羊，眼神茫然，不知所措。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他，那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肥硕的身躯套着华丽的贵族服饰，拇指间有枚硕大的绿宝石戒指。 “小美人……” 他用戴着戒指的油腻的手在安然下颌上用力一拧，张口喷出了浊臭的酒气。 “今晚就一个人？嘿嘿嘿，过来，让我好好疼疼你——” 安然受惊地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走开！” 中年男人笨重的身躯晃了晃，脸上的肥肉扭曲成一道道沟壑。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反抗我？！” 他道，“我可是伊索男爵的小舅子！你敢得罪我，我保准你活不过明天！” 安然用力推开他，转身就跑。 “站住！” 中年男人嚎了一声，醉醺醺地追上了他。 因为太过慌张，少年一路跑得跌跌撞撞的，路上还因为绊到摔了一跤，当他眼泪汪汪地从地上爬起时，意外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 安然慌乱地向他道歉，刚想绕开他继续向前跑，就被那人一手拦住了。 “请留步，” 那人道，“殿下要见您。” 安然愣了一下，而在他身后，追得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在看见那人身上的服饰后大喊一声，扭头就想跑。 那人随意地一摆手，不远处中年男人惨叫连连，毫无抵抗能力地被拖走了。 “请吧。” 安然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慢慢跟着他走了。 那人带他来到了一艘停在地面上的飞艇前，在里面，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埃德温……皇子？” 丝绒地毯铺开，落地窗前，男人端着一杯红酒，淡淡地回身看了他一眼。 “过来。” “……” 少年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他的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像头受惊的漂亮小鹿。 埃德温道：“怎么，怕我？” “……没有，” 安然怯生生地道，“我只是想回去了。” “我会送你回去，不必着急。” 埃德温将酒杯放下，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向他走来，“况且就算你回去又如何，我那个弟弟现在的心思应该并不在你身上吧。” 安然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瑟缩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可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只手就落在了他的脸侧。 安然一惊，刚想条件性地挣开，就被埃德温强硬地拦住后腰，搂到了自己怀中。 掌心下的肌肤白皙细腻，如最上等的丝绸，令人爱不释手。 埃德温眼眸微眯，他抚摸少年的肌肤，感受到这只无处可逃小兽正窝在他的怀中，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你很特殊，”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震得耳膜微微发颤，“我厌恶碰到别人，偏偏你不一样。” 少年于他就像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奇玩具，极大程度上激起了他的好奇，紧接而来的便是占有欲。 “我允许你留在这里，如何？” 安然怔怔地看着他，数秒后摇了摇头。 埃德温眸光一沉：“为什么？” “我答应过兰斯殿下，” 安然道，“我必须留在他的身边。” 他的声音依然是轻轻的，却含着一份坚定。 埃德温“哦”了一声，道：“你知道你这个拒绝意味着什么吗？” 男人的气场陡然低了下来，安然眼中划过惧色，道：“抱歉，可我……” “等等殿下！您不能——” “滚！” 飞艇入口，有人起了剧烈争执，几秒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快逼近。 安然回头，看见兰斯大步冲他们这边赶来，眼中充斥着怒火，脸色阴鸷至极。 安然道：“兰——” 下一秒，他的下颌被人用力扣住——埃德温扳过安然的脸，当着兰斯的面……重重地吻了下来。 第21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六 埃德温的气息重重压迫下来，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封住了双唇。 少年的瞳孔一缩，碧蓝色的眼眸里倒映出男人冰冷的眼睛，他挣扎着，在埃德温唇上狠狠一咬。 埃德温吃痛闷哼一声，放开了钳住安然的手，与此同时安然也被一只手臂用力拽开，他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看见兰斯冲了上去，直接擂了埃德温一拳。 这一拳简直是下了狠劲，埃德温的脸被擂得偏向一边，吐出了一口血沫。 “兰斯！” 安然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兰斯手臂，阻止了他接下的动作。 兰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抬起的拳头，转而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皇兄，这是我的人，不是你能抢走的。” 他抛下这一句话，拉着安然离开了。 —— 安然本以为埃德温会派人追上来，但直到他跟着兰斯回到私人住所，都没见到埃德温的人。 之前被兰斯从宴会上带回来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卧室里，兰斯将抗在肩上的少年毫不留情地丢到床上，随之俯身压下，将他的手腕摁在两侧。 “疼——” 安然吃痛皱眉，道，“放开我！” “疼？” 兰斯冷笑一声，“在他面前倒是挺乖，到了我这里又是另一张脸，嗯？！” 他眼中充斥着怒火，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洋，下一秒就要掀起惊涛骇浪。 安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一下，偏头蹭了下他的手：“对不起。” 少年柔软的脸颊在手背上轻轻蹭过，留下淡淡的温热。 兰斯：“……” “我是在外面走丢了，遇到了坏人，被他救了。” 安然小声道，“但他很可怕，所以我怕他。”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你没他那么可怕。” 兰斯默了几秒，干巴巴地道：“所以呢？” “所以，对不起。” 安然道，“谢谢你把我从那带出去，我不想再碰到那个人了。” 他碧蓝色的眼眸清澈而无一丝杂质，如同澄净的湖面，倒映着真心实意的感谢。 【好感度：15%】 “……啧。” 兰斯与安然对视几秒，偏过了脸。 “先说好，我可没原谅你，别自作多情。” 他松开手，起身，“这次逃出去是你的不对，必须要受到惩罚！” 安然坐起身，仰起脸望着他：“那我要做什么吗？” “呵，我可不会轻易地饶过你。”兰斯一挑下颌，“去，给我准备沐浴的东西，然后服侍我沐浴！” 【哟，小可爱。】 安然吹了声口哨，在兰斯眼里却只是温顺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不久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 浴池热气缥缈，兰斯背靠着池壁，双臂放松张开。安然则默默跪在浴池边，给他擦背。 兰斯盯着少年乖乖的小脸，突然把水往他这脸上一撩。 安然一惊，纤长的眼睫上点缀着水珠，他睁大了一对碧蓝色的眼睛看向兰斯。 兰斯嗤笑：“真傻。” 安然：“……” 他把毛巾重重往水面一拍——水花四起，溅了兰斯满脸。 兰斯：“……啧。” 他把脸一抹，别过了头看也不看安然了。 安然也不理他，只是继续给他擦背。柔软的毛巾慢慢往下，碰到了脊背的一块疤痕。 那块疤痕明显很久远了，应该没什么感觉。但当安然碰到时，兰斯的身体却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安然道：“疼吗？” “疼什么疼，” 兰斯毫不客气道，“谁让你停下下来了，继续。” 安然“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他的侍女长在他六岁生日那天，用热水烫伤了他。】 系统淡淡道，【因为他与埃德温发生了冲突，埃德温没有动他，却处罚了他的侍女长。】 安然好奇道：【那为什么会起冲突呢？】 【埃德温侮辱了他的母亲。】 【那就那难怪了，】 安然道，【还真是个小可怜。】 浴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细碎的水声。 兰斯感受着少年轻柔的力道，隔了一会，忽然平静道：“我没有和那些女人上过床。” “什么？” “我碰都没碰过她们，把她们带回来，只是为了躲开埃德温的耳目。” 兰斯偏过脸，避开了安然的视线，“故意不去理你，也是因为这个。” 安然愣了下，刚要说什么—— 兰斯突然出手，直接将他拽下了浴池！ 扑通！ 水花四溅，少年扑通几下，在浴池里狼狈地冒出了头。 “咳，咳咳咳咳——” 金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肌肤间，他涨红了脸，不住咳嗽。 “咳，咳咳——你，你干什么！” “把自己洗干净了，” 兰斯站在浴池边，居高临下地抱胸俯视他，“待会你还要给我暖床呢。” 说完，他极其恶劣地欣赏了一会少年又气又急小脸涨红的模样，大笑着慢悠悠地晃走了。 第二天，当安然被兰斯晃醒要他去给自己泡咖啡时，发现之前的仆人长已经不知所踪了。 埃德温好像真的没有追究兰斯那一拳，之后的一段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任何风声传出。 安然的房间从下人房转移到了兰斯卧室，兰斯从不带他出去，但回来后一定会让他陪在自己身边。 这段时间里兰斯对他的好感度不断攀升，最终停留在百分之四十——那一天，白银帝国即将举行十年一届的庆典，兰斯接到皇帝传召，回来时脸上不见一丝喜怒。 他对安然道：“明天就是庆典，你乖乖待在这里，哪也不准去。” 安然犹豫了一下，道：“我已经待在这里很久了。” 兰斯“哦”了一声：“你是我的奴隶，不待在这里，还想去哪？” “可是你当初答应过我，会让我回去的。” 安然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莫顿的消息了。” 兰斯盯着他忧虑的神情看了几秒，嗤笑一声：“放心，你的未婚夫又没结婚，况且我现在还忙着，没空带你去那边。” 他说完就要走，被安然抓住了手臂。 “我可以自己回去，” 安然直视他的眼睛，执著道，“只要你能借我一艘飞艇。” 兰斯挑眉：“借你飞艇，然后呢？看着你一去不返？” 安然一愣。 “你真是没有弄清楚情况。” 兰斯道，“现在的你只是我的一个奴隶，在这里我可以护着你，但到了那，你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怎么可能？” 安然忙道，“莫顿会帮我的！等我回去了，他就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了。” “哈，你以为他是傻了，连真正的你都认不出？” 兰斯闻言尖锐地冷笑了一声，“醒醒吧，难道那个人身上有和你一样的胎记？他根本就是早知道那个人不是你，却还是把他当成了你，他早就抛弃你了！” 安然脸色微白：“你怎么知道？万一他只是在等我回来？只要我回来，他就——” “闭嘴。” 兰斯冷冷说着，拉开了他的手。 “别异想天开了，不可能，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安然被甩开手，他怔怔地后退一步，眼中写满失落与不可置信。 “你骗我，” 他道，“你根本就骗了我……” 兰斯看着少年失魂落魄的模样，皱了皱眉。 “骗你又如何？” 他恶劣道，“反正你这种废物也不能做什么，不是吗？” 抛下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向房外，“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房门蹿起一股电流，被死死地锁住。与此同时，安然脸上的神情一收，换了一副轻松惬意的表情。 他道：【小系统，莫顿那边怎么样了？】 【莫顿三天之后就要举办婚礼，】 系统道，【而兰斯明天就会出事。】 【哦，埃德温下的手？】 【是。】 【一点也不光明正大啊，】 安然淡淡然地道，【兑换积分，直接跳到明天。】 他利用积分兑换来的道具将时间拨后一天，直接来到了第二天的首都星庆典。 盛大的庆典令整个首都星都热闹起来，街道上人山人海，而高空之中，无数机甲穿梭在飞艇间，进行各种高难度的演练。 礼花在空中绽放，隐隐能听见下面的欢呼声。兰斯百无聊赖地靠着驾驶座，修长双腿交叠搁在控制台前，点开了一道屏幕。 屏幕铺开，投影出的地方正是他的卧室。兰斯随意地瞥了眼画面，下一秒，他的神情一变。 ——本该乖乖待在卧室的少年，此时已经不见了。 “啧，” 兰斯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眉头紧皱，“怎么——” 砰！ 爆炸声从一侧响起，黄金机甲剧烈晃动。兰斯条件性地向前扑倒，双肘撑着控制台，勉强稳住了机甲。 “警告，警告！检测到前方三百米有大量蚀星虫正在靠近！两百米，一百米……” 冷冰冰的机械音在驾驶室里回荡，兰斯瞳孔猛的一缩。 蚀星虫，一种极其强大的异兽，机甲的克星，数百年前就已灭绝……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自动启动一级防御……防御腐蚀中……防御失效！” 机械音渐转急促，警报拉响，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狰狞的钢铁巨虫接连扑上，将黄金机甲密密麻麻包围其中。兰斯喷出一口血，咬牙按下了通讯键。 “通讯连接中……通讯拒绝！” 兰斯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知道自己是被彻彻底底地算计了。 机甲剧烈震颤，红光在驾驶室内不断亮起。机械被腐蚀啃噬的声音极度刺耳，尖锐得令人不寒而栗。 “畜生……” 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兰斯死死地盯着被巨虫挤满了的屏幕，眼中充斥着强烈的恨意，“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 脑海里闪过少年的身影，兰斯身形顿了顿，下一秒，他抬手按向了一个红色按钮。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在他面前亮起，蚀星虫发出阵阵惨叫，兰斯还未按下按钮的手滞在半空，抬头看见了机甲前一道熟悉的身影—— 纤瘦的少年张开双臂，挡在他的机甲前。烈风吹得金发猎猎飞扬，少年回过头，隔着虫群深深地望了兰斯一眼。 强大的力量令空间也被撕裂，一道裂缝出现在少年身前，少年如断了翅的鸟儿，被裂缝吸入其中—— “回来！！” 兰斯瞳孔猝缩，他爆发出一句声嘶力竭的嘶吼，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一扑—— 他撞上了冰冷的屏幕，而少年连带着虫群，一同消失在了裂缝之中。 ———— 列侬帝国，上将府。 一道裂缝凭空出现在走廊前，少年从里面摔出，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咳，咳咳……” 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吐出几口鲜血。金发染上血色，凌乱地铺散在身下。 主卧的房门被打开，闻声快步赶出的男人才一看到自己面前的少年，就定在了原地。 “……伊瑟？” 男人的嗓音低沉，除了惊讶之外，并没有丝毫喜悦。 安然模模糊糊听到了他的声音，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黯淡的眸中亮起色彩，勉强抬头看向了男人。 “莫顿……” “莫顿——” 一道绵软动听的嗓音同时响起，安然一愣，视线中一个披着雪白睡袍的金发少年从房间里走出，满是依恋地抱住了莫顿的腰。 “莫顿，你要去哪里？” “……” 安然紧紧盯着那个少年，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是他在视频里看见的少年…… ——那个和他拥有一样容貌的，“伊瑟”。 第22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七 “你去哪了，都不抱我……” 从身后抱住莫顿的金发少年软绵绵地抱怨着，将脸贴上男人宽厚的脊背，依恋地蹭了蹭。 安然怔怔地看着莫顿眼神温柔地回抱住少年，同时不着痕迹地调整姿势，用身体挡住了少年的视线。 “回去睡吧，不要着凉了。” 男人嗓音柔和，含着一份宠溺，“家里来了客人，我待会再陪你。” “嗯……” 少年软软地应了一声，又踮起脚尖，在莫顿侧脸轻啄了一下，“那你待会要抱我。” “好，会抱着你的，小皇子。” 莫顿低笑一声，拦腰将少年抱起，把他送回了房间里。 房间里传出了男人与少年的调笑声，安然就这么望着房间门口，大脑一片空白。 他很熟悉这里，这里是他来过无数次的上将府，刚才的男人是他的未婚夫，曾无数次对他敞开双臂，拥他入怀，甚至在他被皇室抛弃时也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而现在，当他伤痕累累，拼死从另一个国家逃回这里时，看见的却是自己的爱人拥抱了另一个与他面容相同的少年，亲吻，占有……将原本对他的爱，全部转移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 ——从他回来到少年出现，男人都只留给了他一道漠然的侧脸，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令人厌恶的……陌路人。 安然不知道在地上趴了多久，他维持着这个狼狈的姿势，听着房间里少年和男人的欢声笑语，渐渐的，四肢僵硬到刺痛，最后又麻木得没有一丝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笑声停了。安然面前多了一双笔挺的军靴，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他的腰肢，将他稳稳抱起。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安然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将脸埋在莫顿肩窝中，就像一只终于找到安身的巢穴的小兽，蜷缩着，本能地依赖起了这份温暖。 少年低低的啜泣落入耳中，令莫顿皱了皱眉。 【厌恶值：10%】 安然被他抱下了楼梯，一路上他都依赖地靠在男人肩头，直到听见电子门合拢的声音，才茫然地抬起了头。 视线被泪水模糊，安然隔了几秒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地下室中。而莫顿已经放开了手，坐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解释一下，” 莫顿神色淡漠，冰凉得几乎没有温度，“你是怎么回来的。” 安然看着他，小心翼翼道：“莫顿，刚才的那个人……” 莫顿沉下了目光：“给我一个解释！” 从未见过男人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安然被吓了一跳，隔了几秒才怯生生地道：“我偷了他们一艘飞艇，利用空间跳跃逃回来了……” 【其实就是花了一亿积分开发了自己的异能，救了个野男人然后跑了。】 他道，【啧，这个男的好渣啊，还不如野男人。】 【演戏的时候就不要精分了，】 系统平静道，【小心串戏。】 莫顿盯着他看了几秒，目光充斥着质疑与不信任。 “也就是说，当初你的确是投靠了白银帝国。” 安然一怔：“等等，我没有……” “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可能被兰斯抓走？” 莫顿厉声道，“你当时待在最安全的地方，根本没有收到攻击！” 【厌恶值：20%】 “你在说什么？” 安然慌乱道，“莫顿，你不相信我吗？我是你的爱人，我们还有婚约——” 莫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抱歉，我的爱人是约书亚，是曾经不顾性命救过我的人。” “……什么？” “那次和白银帝国交战，我战败流落荒星，是他把我从废墟里挖出来，救了我一命。” 莫顿提到约书亚，眼中神色微微柔和，“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不，不对，” 安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片刻后才道，“救你的人明明是我，根本不是他！” “你？” 莫顿皱起了眉，“撒谎也要有个限度，你只是个娇生惯养的皇子，怎么可能突破敌人的火线救出我，而且我被发现时明明待在救生舱里，难道还是你把我送进的救生舱？” 安然：“我——” “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莫顿厌恶地看着他，冷笑一声，“伊瑟，你不觉得你这个谎言劣质得像个笑话吗？” 【厌恶值：40%】 “……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谎，” 安然脸色发白，喃喃道，“莫顿，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没有骗过你……” 他看着莫顿，无比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相信自己。然而对于他的话，莫顿只是嗤之以鼻。 “你还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伊瑟’这个名字就会被打上叛徒的烙印。” 他道，“而且和约书亚在荒星上的时间是我这一生过的最快乐的日子，他把自己交给了我，我也会对他负责。” “等等……你的意思是……”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安然睁大了眼睛，“约书亚知道他和我长得一样，也知道你想用他来取代我，但他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切……是吗？” “那是他值得的。” 莫顿冷声道，“我要娶的是一个愿意为我付出的，真正爱我的人，而不是一个战场上的逃兵……伊瑟，既然你已经背叛了国家，那就把你的身份让给他，让他代替你，这不好吗？” “把身份让给他？” 安然尾音微微颤抖，“那我怎么办？” “我不会把你交出去，你可以留着这里。” 莫顿道，“但我们之间不可能了，因为我爱约书亚，约书亚也爱我。” “……爱？” 听到这句话，安然扯动嘴角，崩溃地笑了出来，“他爱你？怎么可能，他根本不爱你，他爱的只是你这个上将的权势，只是他这个皇子的身份……仅此而已！” 最后一句的声调陡然升高，嗓音近乎嘶哑。安然再次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苍白的唇瓣。 莫顿无动于衷地看着他，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很可惜，他是我的约书亚，我很清楚他对我的爱有多深……和你完全不一样。” 他起身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丢给了安然一个微型医疗机。 安然抓住他的手臂，无助地哀求道：“不要走……莫顿，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那不可能，” 莫顿狠狠拽开他的手，把他一推，“我和约书亚就要结婚了，婚礼在后天。抱歉，我注定要辜负你了。” 安然撞在墙上，虚弱的身体经不起第二次冲击，他直接吐出一口血。模糊的视线中，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门后，看不见了。 莫顿把安然关进了地下室，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期间有人送来了水和食物，安然碰也没碰过，他甚至没有治疗自己受伤的身体，就这么硬熬了一天……最终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感觉有人托着自己后脑，正在喂自己喝粥。安然勉强睁开眼，看见了一张带着担忧的脸。 “莫顿……” “是我，” 莫顿低声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听见男人这句明显带着关切的话，安然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是你想起来了吗？” 他说着，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笑容，“你终于想起来了了……” 莫顿没有回答，他只是先将安然扶起，然后才道：“伊瑟，我需要你的帮助。” 安然看着他：“嗯，帮你什么？” “皇室要求检查约书亚的身份，但他身上没有皇室的胎记。” 莫顿道，“伊瑟，抱歉，你必须帮我。” “……什么？” 这句话如惊雷乍起，令安然的大脑转瞬陷入空白。 他盯着莫顿冰冷的眼睛看了好几秒，手脚冰凉地往后靠去：“你想做什么？” “对不起。” 莫顿俯身，慢慢地逼近了他。 “我原本想让你留在这里，但约书亚不愿意。所以这次之后，我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给你一张新的脸，还有新身份。” “不……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把你的胎记割下来，转移到约书亚身上罢了。” 。 莫顿制住安然无力的双臂，拥他入怀，在他耳边低声道。 “放心，不会疼很久的。为了我和约书亚能在一起，只能委屈你了。” “——你一定要帮我，伊瑟。” 第23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八 “为了我和约书亚，你一定要帮我，伊瑟。” “……” 安然被莫顿拥在双臂之间，往日这个温暖的，总是让他安心的怀抱……如今却令他觉得无比冰凉。 他突然一口咬在莫顿肩上，这一咬用力到见了血，莫顿吃痛松开手，安然也趁机挣脱开来，踉踉跄跄地往外挪了几步，和他保持开了一段距离。 “不可能！” 他道，“我要出去，你现在就让我出去！” 虚软的身体经不起过多消耗，他咬牙支撑着，胸口剧烈起伏。 莫顿直起上半身，他盯着自己受伤的肩膀，脸上神色阴沉了下来。 【厌恶值：60%】 “我不想逼你，” 他道，“伊瑟，我只是想把你的胎记割下来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蛮不讲理？” “我蛮不讲理？” 安然笑了出来，笑容苍白而苦涩，“你疯了，莫顿。” “我没疯，我愿意为我的爱人付出一切。” 莫顿一步步向安然逼近，最终再次来到了他面前。 “皇室的胎记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我没有向皇室告发你已经是顾及了旧情，甚至为了你，我还让约书亚受了委屈。” 他一只手按在安然肩头，紧紧抓住了安然，“知道我把你留在这里后约书亚很难过，但他从来没对我说什么……约书亚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你还这么自私？” 男人眼中充斥着怒火，提到约书亚时还多了一份心疼。安然怔怔地看着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觉得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 “他付出了这么多……你告诉我，他付出了什么？！” 他道，“是他抢走了我的身份，抢走了我的爱人！从始至终，他都付出过什么？！” 莫顿冷冷道：“他救了我，这还不够吗？！” “救了你？救了你的人是我！” 安然大笑起来，笑声崩溃而绝望，“如果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战场！他只是坐享其成！” 他甩开莫顿的手，指着男人一字一句道：“而且，既然是你欠他的恩情，为什么要让我替你偿还，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去补偿他？！”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 莫顿五指攥紧，眼中冰寒一片，“你这个样子，真是令人厌恶。” 【厌恶值：80%】 “所以，你回答不上来我的问题是吗？” 泪水从眼角滑落，染湿了面庞，安然嗓音发哑，微微颤抖，“因为他救了你，因为你要报恩，所以你背叛了我，让他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还要为了他来伤害我……”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莫顿，你就是个废物，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他道，“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我真后悔又回到这里！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死在战场？” 少年的声音逐渐低弱下去，他惨淡地笑着，眼底一片哀戚。 “……” 莫顿盯着着他流泪的模样，缓缓放下手，眉头紧锁着，没有说话。 嘀——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电子门缓缓打开，门后站着那个与安然长相极度相似的金发少年——约书亚。 “莫顿……” 约书亚怯生生地来到莫顿身边，抱住了他的手臂，“皇宫又来了人，我，我害怕。” 莫顿身形一顿，原本略有些松动的神色再次冰冷起来。 “不怕，很快就不用担心了，” 他低下头，对约书亚温声道，“接下来你可能会有点怕，不要看了，转过身去吧。” 约书亚点点头，他转过身，又小心地回头看了安然一眼——那目光落在安然身上时，是无比的嫉恨。 安然突然一把推开莫顿，拖着虚软的身体拼命向外跑去。 【厌恶值：100%】 莫顿眼中划过一丝戾气，他上前一步拦住安然，搂着他的腰，将他轻而易举地丢回了床上。 咔嚓。 锁链一瞬间束缚住安然手足，他被迫向莫顿敞开身体，动弹不得。 莫顿拔出一柄激光短剑，解开了安然的衣扣。 “你想做什么？！” 安然瞳孔猝缩，他拼命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顿将刀尖抵在了自己肌肤之上，“不，不要！放开我！” 衣扣被解开，纤细优美的锁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莫顿看着那道自肩头延伸至锁骨的凤凰形态的胎记， 低声道：“谢谢你，伊瑟。” ”不，求求你！莫顿，不要这么对我！莫顿——” 绝望的泪水再度涌出，安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冲莫顿连声哀求着，像只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小兽，目光被恐惧完全占满。 “放开我……啊啊啊啊啊！！！！” 锋利的短剑刺破血肉，沿着胎记的纹路……将那一整块皮肤硬生生割了下来！！ “好疼！好疼！！停下来！莫顿，好疼！！！！” 安然的身体触电般剧烈抽搐，束缚住四肢的铁链顷刻间绷紧到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手腕与脚踝被磨得鲜血淋漓，安然疯了一般挣扎起来，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十指深深地扣入身下床板，指甲尽断，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地下室不断回荡，鲜血飞溅——床单，墙壁，皆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泪水纵横流了满脸，安然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呈现出扭曲的姿态，他的嗓音早已嘶哑带血，手腕的皮肉甚至被铁链磨得露出了森森白骨。 “好疼！为什么会这么疼？！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少年崩溃而凄厉的惨叫没有打动任何人，莫顿脸上的神色也始终没有一丝变化。最后，带着胎记的皮肤被完整地割了下来，而安然也在那一刻，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短剑剑身滴落，莫顿脸上浮现喜色，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皮肤放置在专门的容器中，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抱住了因为受到惊吓而不断瑟瑟发抖的约书亚。 “好了，好了。” 他温柔地安抚着怀中的约书亚，道，“没事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我，我害怕……” 约书亚小声道，“他叫起来真可怕，刚刚还死死地瞪着我，好像是我害了他一样。” 莫顿道：“他不会害你，今天之后，我就会把他送走。” 他拿出通讯器，对着那边下达了一个命令。很快几个披着白色外套的医生匆匆赶下来，带着各种仪器，准备开始手术。 莫顿扶着约书亚在一个软垫上坐下，心疼地发现爱人着实被吓得不轻。他正要再安慰几句，就被旁边的医生打断了话：“上将，那位情况危急，不立即治疗的话，恐怕撑不过半小时。” 莫顿闻言一顿，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安然。 ——少年浑身是血地瘫倒在床上，金发失去了原本的光泽，脸色也极度惨白，如枯叶般毫无生机。 之前处于兴奋状态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在发现安然的状态居然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之后，莫顿的心猛的一抽，竟微微泛起了疼。 伊瑟……被他伤成了这样子？ 是他……下的手？ 莫顿怔然地看着血淋淋的少年，突然抬起脚步，想往他那边走去—— “莫顿……” 他还没走多少步，就被一只手轻轻抓住了衣袖。 “莫顿，我害怕……” 约书亚小心翼翼地喊住了他，满目茫然无措，“你要丢下我吗？” “……” 莫顿停下脚步，犹豫一秒，回身搂住了约书亚。 “抱歉，” 他道，“我不会丢下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不管他曾经怎样为伊瑟动心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这个少年才是他的爱人，才是愿意为他付出生命，应该被他抓紧的人。 至于伊瑟…… 感受着怀中的约书亚对自己的依恋，莫顿的目光慢慢冷了下来。 伊瑟本就应该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现在不过是割了一块皮而已，作为代价，还远远不够。 “别让他死了，” 男人漠然道，“去治疗他，然后给约书亚做手术。” 医生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道：“遵命。” ———————— 安然再醒来时，听见有人在他旁边吹着小调，音调轻松，听上去格外高兴。 身上的伤似乎已经痊愈了，只是锁骨仍有些隐隐作痛。安然睁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约书亚。 金发少年一身精致华丽的礼服，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给我的胎记，” 他道，“今天我和莫顿就要结婚啦。” “……” 安然慢慢爬起来，眼中失了色彩，黯淡而涣散。 “你是故意在他面前装成这样的？” 他轻声道，“你是故意抢走我的东西的？” “他喜欢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的啊。” 约书亚道，“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在床上有多疼我呢。” “至于抢走你的东西嘛——我只能再说一声谢谢啦，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拥有这么好的男人。” “……我要告诉他……” 安然喃喃说着，拖着无力的双腿向床下爬去，“我要把你这些话都告诉他——” 约书亚上前一步，轻轻松松地把他推了回去。 “不要再自取其辱了，我都觉得你可怜。” 他道，“你以为莫顿还会信你吗？他为了我可是亲手把你的皮割了下来，这几天还一直安慰我呢。” 后背撞上墙壁，安然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咳嗽起来。 约书亚的手按在自己的锁骨处，嘴角翘起：“你的这个胎记真好看，原来这就是皇子的象征啊。以前我可是想都不敢想呢，现在我也成了皇子啦。” “咳，咳咳——” 安然艰难道，“你这个……冒牌货……” 约书亚笑吟吟地一歪头：“现在你才是冒牌货，我可是真正的伊瑟，真正的皇子——最重要的是从今天起，我还会是莫顿上将的伴侣。” 安然无力喘.息着，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地下室外有脚步声逐渐靠近，约书亚回头看了眼门外，眼中划过一丝狠厉。 他一把抓住安然手臂，把他硬生生扯到了自己身前。 “我真讨厌你啊，他在睡着的时候，会喊你的名字呢。” 约书亚冷冰冰地在安然耳边吐出了这句话，然后就再次将他狠狠一推—— “放开我！啊！！” 一声尖叫响起，却并不是安然喊出的——约书亚倒在地上，肩膀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约书亚！” 地下室外，一袭修身礼服的男人冲了进来，他抱住倒下的约书亚，英挺的脸庞满是心疼与焦虑。 “好疼……” 约书亚痛苦地抓住他的手臂，道，“莫顿，你终于来了……” “别怕，我这就让人给你治疗，不会有事的，别怕！” 莫顿抱住约书亚的手微微颤抖，他猛的抬起头，看向安然的目光充斥着滔天怒火。 “你为什么伤了他？！” “……” 安然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一声：“难道我没有资格这么做吗？” “你怎么配！” 莫顿冷冷道，“割下你的胎记的是我，约书亚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你，你怎么有资格伤他？！” “莫顿……不要因为我吵。” 约书亚呜咽着打断了他的话，“我能理解伊瑟皇子，我知道他恨我，毕竟他是因为我才变成今天这样的……” “不，是他咎由自取。” 莫顿亲吻他的唇角，道，“不关你的事，你没必要自责，我这就带你去治疗。” 约书亚道：“那婚礼怎么办……我，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婚礼照常举行。” 莫顿说着，又抬起头冰冷地扫了安然一眼。 “我们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哪怕有人用卑劣的手段阻碍，也无济于事。” 他说完便直起身，抱着约书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地下室里静悄悄的，少年无声地靠在墙上，一手按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滴落。 没过多久，男人高大的身影重新在床前，他拉下安然的手，而安然只是木然地看着他，没有丝毫反应。 “你的伤口早就治好了，现在不过是少了一个胎记而已。” 莫顿道，“但约书亚却一直在哭，他很难过。” “所以，你心疼了？” 莫顿俯身，盯着安然的眼睛：“对，我爱他，当然会心疼，而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又是代价，” 安然自暴自弃地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轮到你付出代价呢……你这个畜生，禽兽。” 莫顿抽出腰间的激光短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我之前说过，我会给你一张新的脸，还有新的身份……如果你没有伤害约书亚，我也的确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男人沉声道，“但是你的恶毒害了你，你这样的人，不配有一个好下场。” “——伊瑟，这是你咎由自取的。” 下一秒，地下室里再度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很久没有平息。 —————— 莫顿上将与伊瑟皇子的婚礼终于举行，举国狂欢，整个首都星都来围观他们盛大的婚礼，为他们的爱情而感动。 热闹的街头，一个披着粗布斗篷的少年沿着墙根往前走，他看起来极度虚弱，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有好心的路人想要去扶他，却在接近时被少年的脸吓到——黯淡如枯草的金发下，少年的脸庞被锋利的刀子割出好几道伤口，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什么怪物！滚，滚远点！” 受惊的路人惊慌之下推了他一把，少年栽倒在地，沾上了满身尘土。 他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趴了一会，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体力，又慢慢向一个巷口爬去。 最终，少年慢吞吞地爬进了那个巷口，无声无息地把自己蜷缩在黑暗的小巷中，埋下了头。 “快看！上将和皇子殿下的婚礼已经开始了！他们看起来真幸福啊。” “上将对皇子殿下真好，我也想有上将那样的爱人。” “皇子殿下也深爱着上将啊，在上将落难的时候还是皇子殿下不顾一切救出了他。他们在一起是应该的，真是帝国最般配的一对了！” 路人的交谈飘进小巷，躲在里面的少年微微动了动，抬头向外看去。 烟花在空中绽开，婚礼的车队缓缓驶来。鲜花堆满的车队中间，金发少年挂着灿烂的笑容，被英挺的男人紧紧拥在怀中。 街道上挤满了人，鼓掌与欢呼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赞美这对天造地设的恋人，赞美这场伟大的爱情。 ——只有阴暗肮脏的小巷深处，一个面目尽毁的少年低头伤心地哭了出来，哭声被欢笑声掩盖，没有任何人听见。 “好多人在欢呼啊。” 车队上，约书亚感受着人潮欢跃涌动，羞怯地低下了头。 “他们在看我。” “让他们看，” 莫顿在他耳边低笑道，“看看我有多爱我的小皇子，看看我们是多幸福。” 约书亚脸上泛起羞涩的绯红，他小声道：“那你要永远陪着我。” “嗯，我会陪着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莫顿深情地亲吻他，同时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激烈的喝彩，然而就在下一秒……变故突生！ “那是什么？！” 数声惊呼几乎是同时响起，不少人纷纷抬头看向空中，随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说不出话。 ——天空中，一大片乌泱泱的黑影向他们这边迅速逼近，当黑影撞上首都星的防护罩时，防护罩居然无声瓦解了。 “防护罩瓦解！警戒！警戒！” “那是虫子！好多虫子！” “天哪！怎么回事？！” 庞大的机械虫群如乌云般将整片天空占满，婚礼的气氛也陡然转变——无数人慌乱地想要逃离现场，一时间人群拥挤，惨叫接连四起。 “疏散人群！” 莫顿瞳孔剧烈收缩，发出一声爆喝，“那是蚀星虫！！” 与此同时，他一把搂紧了约书亚，精神力铺开，机甲瞬间组成，兜头将他捞进驾驶舱中—— 然而，只有他一个人。 “啊——” 约书亚尖叫着从高空落下，莫顿几乎当场惊出一声冷汗，机甲大掌一捞，将少年稳稳接住。 “为什么会进不来！” 莫顿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无法进入驾驶室，意味着那个人精神阈值过低，被机甲自动拒绝了。 “莫顿！那些是什么？我害怕！” 机甲之外，约书亚的哭声尖利，“我想进驾驶室！莫顿！” “不要怕，不要怕！” 莫顿极力安抚自己的爱人，“我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你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却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在听见约书亚说要进驾驶室时，仿佛有什么噩梦般的记忆浮了上来，令他的心猛的一疼。 他无暇顾及这份异样，因为婚礼已经被彻底破坏，军队很快出列，然而在铺天盖地的蚀星虫的攻势下，他们不过支撑了短短数秒，就已有溃不成军之势。 莫顿单手护着约书亚，把他塞入一艘军舰之中，随即操纵机甲支开巨大的光屏，勉强挡下了蚀星虫群。 蚀星虫曾是宇宙中最为强大的物种，甚至一度强于人类，然而在百年前它们就因自相残杀灭亡了，根本没人想到这种生物居然还有会再出现的那天。 数秒之后，光屏被腐蚀近半，莫顿额上冷汗密布，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然而很快的，更令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蚀星虫群后方，一具黄金机甲如顶天立地的巨人，威严无比地降临在了众人面前。 莫顿脸色顿时剧变。 他认得那具机甲，那是白银帝国的二皇子……兰斯。 最后一点光屏被腐蚀，莫顿喷出一口血，模糊的视线中，黄金机甲被蚀星虫群包围——然而那些机械巨虫只是单纯地围拢在兰斯身边，甚至收敛起了翅膀，如同向主人屈膝的奴隶。 “我的奴隶在哪？” 年轻男子冰冷得不含一丝感情的嗓音从通讯器那头传来，莫顿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回应。 下一秒，他的屏幕被强行侵入。兰斯的身影出现在通讯画面中，一袭军装的二皇子双腿交叠搁在控制台上，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再问一次，我的奴隶被你弄到哪了？” 蚀星虫翅膀飞速震动，缓缓逼近了莫顿的机甲。 “……皇子殿下可以自己去找啊。” 莫顿冷声道，“也许已经离开了首都星，也许还在哪个垃圾堆里待着。” 兰斯眸光猛的一沉，随即冷冷地笑了起来。 “知道了，” 如同对待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他倨傲而轻慢地一抬手，“你可以死了。” 蚀星虫群爆发出尖锐的鸣叫，铺天盖地向莫顿的机甲逼近—— 莫顿仓促地闭上了眼。 “……” 机甲并未如他想象得那样在一瞬间四分五裂，他听见的只有蚀星虫的吱吱惨叫，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白色光辉柔和地洒下，蚀星虫在这光芒中飞速消殒。机甲屏幕的正中央，一个金发少年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伊瑟……” 莫顿怔怔地看着那个少年，仿佛有什么刺痛了他，他随即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眼前的场景如一根钢针刺进了他的眼中，大脑剧痛，无数画面飞快闪过，他极力想要捕捉，却根本无法抓住分毫。 莫顿弯下脊背，剧痛之中他好像想起不久以前，自己也曾被这样救过，被一个金发的少年…… “约书亚……” 莫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汗水成滴滑落。 ——对不起，莫顿，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会救出你！哪怕要我死，我也会救出你！！ ——伊瑟，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啊啊啊啊啊——！！” 无数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或刺耳或尖锐，莫顿不堪忍受地喊出了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鲜血四溅。 他头疼欲裂，身体也因为剧痛而不断颤抖，只能狼狈地蜷缩在驾驶座上，勉强抬头看向机甲前的少年——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精力耗尽的少年从空中坠落，又被黄金机甲揽入怀中的一幕。 “伊瑟——” 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被当面夺走，莫顿下意识地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又颤抖地跪在了地上。 “好疼……好疼！！” 他十指深深埋在发间，最终实在耐不住疼，将脑袋重重撞向了控制台。 几次重撞之下他的额头被撞出一道创口，鲜血流了满面。莫顿倒在地上，颤抖地捂住脸，只露出一只血丝密布的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到底……我到底……忘了谁？ ———————— 黄金机甲的驾驶室内，少年被重重地丢在地上，随即被一只手强硬地按住了。 “你还知道出现……” 兰斯撕开安然身上的粗布斗篷，不顾安然的挣扎，用碎布紧紧地捆住他的双手。 “你还知道回来……” 如果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二皇子的嗓音在微微发颤。然而此刻他的表情太过恐怖，恐怖到令安然本能地畏惧。 “放开我……” 安然无力地挣扎着，尾音染上哭腔，“不要，放开我……” 青筋暴起，兰斯死死攥着安然的肩膀，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 “我不会再心疼你了。” 他将铁链重新锁上安然手腕，随即扒开了安然的衣服。 “你只是一个奴隶而已……永远属于我的，奴隶。” 铁链开关被摁下，强烈的电流蹿过全身，那一刻少年连叫都叫不出来，身体剧烈痉挛着，指甲也深深地抠入血肉之中。 “好好享受吧，你的地狱才刚刚开始呢。” 兰斯在安然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阴阴地笑了起来。 第24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九 军舰内，少年躺在医疗舱中，双目紧闭，脸上的伤痕慢慢褪去。 兰斯在医疗舱外来回徘徊，时不时瞥安然一眼，脸色极度阴沉。 数分钟后，医疗舱自动打开。兰斯上前将安然拦腰抱起，快步带往另一个方向。 路上安然慢慢睁开了眼，抬眼看向兰斯。 “兰斯……” “闭嘴，” 兰斯把他丢到床上，冷冷道，“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安然手腕间的铁链发出一声轻响，他挣扎想要支起上半身，却被兰斯轻而易举地按住。 “不要……” 预示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安然颤抖道，“求你，不要……” 兰斯勾起他一缕金发，唇角嘲讽地翘起：“奴隶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不是吗？” 铁链猛的绷紧，发出接连的碰撞声。不久后，房间里响起少年的低低哭泣，掺杂着颤抖的呻.吟喘.息。 暧昧的声响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只有几次短暂地停歇。少年的嗓音也逐渐沙哑，到后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啜泣着，甚至说不出话。 军舰重新回到首都星那天，安然意识不清地蜷缩在兰斯怀中，金发散落肩头，身体微微痉挛。 兰斯抚摸他的金发，用外衣将少年纤瘦的身体裹住，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一回到住所，他就招来了医生，一边为安然调养身体，一边仍将他关在房间里，不准他踏出半步。 安然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一只手被铁链锁在床头。他日夜承受着兰斯强势的索求，无论怎么哭泣求饶，兰斯都没有回应过他。 二皇子简直就是将积攒了数日的愤怒与戾气都发泄在了怀中的少年身上，他给安然留下遍布全身的印记，像是要将这个人永远锁在自己身边，永远也不放开。 第七天的时候，兰斯收到了皇帝的传召。他暂时离开了住所，被囚.禁了多日的安然也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洁白的床帷垂落地毯，金发少年蜷缩在大床深处，裸.露在外的肌肤爱痕遍布，发红的眼角仍残留着晶莹泪珠。 他无力地窝了不知多久，终于积攒了一点力气，慢慢起身，努力向床下爬去。 然后没爬多远，安然就一个力气不支，连人带着被子摔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哒，哒，哒。 房间外响起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很快卧室门被推开，兰斯快步走了进来，在看见安然后，脚步随之一顿。 铁链清响一声，地毯上的少年受惊地抬起眼帘，碧蓝色的眼眸中水光莹润，含着一丝惧意。 “兰斯？” “……” 兰斯一言不发地上前，把他抱起，重新放回了床上。 “不，等等……” 眼见皇子的身体又要压下来，安然竭力偏开脸，发软无力的嗓音充满哀求。 “我受不了了，兰斯……我会乖乖听话的，不要，不要这样好不好？” 兰斯“哦”了一声，道：“你的乖乖听话，又是指什么？” 见他好像真有松动的意思，安然水光潋滟的眼中亮起一丝色彩，抓着兰斯的衣袖道：“我不会再走了，我不会回去了，你放开我，可以吗？” “不会再走……” 兰斯咀嚼这句话，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冷笑，“真好听，就像个笑话。” 安然脸色一白，他刚要说什么，兰斯就漫不经心地取出一个刑具，打断了他：“送你的礼物，看看合不合适。” “……” 安然咬住牙关，仰起了脸。 细细的呻.吟从他的齿缝间遗漏而出，少年的脸庞染上绯红，身体也微微颤抖。 他含泪看向兰斯，说不出话，目光却饱含哀求。兰斯轻笑一声，笑中是说不出的嘲弄。 “那些犯人受刑的时候，也没有你这么大的反应。” 他道，“看来你还真是个废物。” 兰斯说完，将那个刑具完全锁在安然身上，拥住他痉挛不止的身体，淡淡道：“你就戴着这个，什么时候哄得我高兴了，就让你轻松一点。” 安然颤抖地抓住他的衣服，泪水滑落，最终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兰斯起先还无动于衷地听着他的哭声，脸上着挂嘲讽的笑容。到了后来，他发现少年一直在哭着重复着某个词，因为和哭声混合在一起，所以格外模糊。 兰斯凑近了去听，隔了几秒，才分辨出安然说的话。 “我恨你，我恨你……” 安然呜咽着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兰斯：“……” 他想要擦去少年的泪水，却发现越擦越多，最后只能气恼地“啧”了一声，厉声道：“别哭了！” 他解下安然身上的刑具，狠狠丢到一边。与此同时安然身体猛的软了下来，像是绷紧到了极致的弓，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了开来。 “伊瑟！” 兰斯稳稳接住安然，这才发现少年已经满脸泪水地晕了过去——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没有松开。 兰斯眉头紧皱，他安静地看了安然一会，没有再做任何动作。 ———— 静悄悄的房间里，安然微微阖着眼，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他眼角的泪痣——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指间还带着淡淡药香。 他道：【小系统？】 那只手顿了顿，干燥温暖的掌心轻轻抚上了他的锁骨。 【疼吗？】 【不疼，】 安然偏过脸，拉起系统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大部分痛觉都被屏蔽了，谁让我有积分任性呢？】 系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抚摸了他一阵，缓缓道：【剧情是不可逆的，但是那些伤过你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当然咯，】 安然道，【我会虐惨他们的。】 【不。】 系统收回了手，淡淡道。 【世界线回收，灵魂落回主神空间时……我要他们生不如死，以百倍痛苦偿还。】 【……】 安然支起下颌，眉眼微微弯起。 【好啊，】 他道，【那你抱抱我。】 下一秒，安然感觉自己被一双手臂温柔地环过，摁进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里。 纤长的眼睫覆落，安然阖眼在系统怀里窝了几秒，突然笑吟吟地道：【小系统，你和一个人有点像啊。】 系统猛的撤开手：【像个屁。】 【哎呀，爆脏话了，】 安然顺势往床上一躺，道，【你这不会是心虚了吧？】 【心虚个屁。】 系统幽幽道，【你是不是随便一只猪都能看成我。】 【那倒不是，】 安然唇角勾起，【猪还挺可爱的呢。】 系统一脸漠然：【好，下个世界你就去做猪。】 【做猪就做猪，】 安然语调微微上扬，【反正你也喜欢。】 【……呵。】 系统抛下这句话，孤高地潜了。 它才刚潜走，兰斯就再次出现在安然面前。 二皇子一袭华丽的礼服，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了少年一会，道：“起来。” “……” 安然咬紧牙关，撑着无力的双臂坐了起来。 兰斯一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道：“换上衣服，我带你去宴会。” “可以不去吗？” 安然颤声请求道，“我走不了……” “怕什么，走不了可以靠着我啊。” 兰斯冷冷一笑道，“况且今天的宴会上，可是有你想见的人。” 安然一怔，就见兰斯大力捏住他的下颌，在他耳边沉声道：“今晚，新婚不久的莫顿上将带着他的爱人伊瑟皇子……来我们这里了。” 第25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十 雪白的睡袍从身上剥落，安然被兰斯搂在怀里，换上了一套新的礼服。 不知是不是因为冷，少年的身体不断发颤。他蜷缩在兰斯的臂弯间，低声请求道：“至少让我戴上一张面具，好不好？” “不好，” 回应他的是兰斯冷酷的拒绝，“一个奴隶，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要求。” 安然闻言低下了头，表情黯然失落。兰斯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发出一声冷笑：“怎么，你该不会还惦记着那个上将吧。” “……” “也是，毕竟那时你都站出来护住了他。” 兰斯狠狠把人摁到怀里，抚摸他的发丝，语气慢慢降到零点，“可惜人家不要你了，真是可怜。” 锁骨处的肌肤白皙细腻，却少了一处凤凰形的胎记。安然默默无言了数秒，眼睫轻颤，突然落下泪来。 兰斯：“……” “疼……” 少年抽抽搭搭地道，“很疼，你别碰……” “……” 兰斯阴沉着脸色，慢慢收回了手，“真的很疼？” 安然小声啜泣着，点了点头。 兰斯用力地拥住他纤薄的脊背，隔了几秒，满脸嫌弃地给他擦眼泪：“别哭了，丑死了！” 大概是他的语气格外冲，安然抽噎了一下，憋着眼泪不哭了。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少年咬着下唇，精致的脸庞被泪水打湿，却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兰斯也真的这么做了。 “！” 安然受惊抬头，纤长的眼睫还挂着晶莹的泪水，睁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好感度：70%】 “看什么看！” 兰斯没好气道，“别以为我会安慰你，你以为你是谁？” “那你……那你还咬我……” 少年的嗓音还带着哭腔，软绵绵的，又有点委屈。 【好感度：75%】 兰斯猛的偏过脸，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他看也不看安然一眼，几秒后还把他推出了怀里。 “咬你又怎么样？又不会少块肉！” 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刻薄，“而且一个奴隶也没资格和我抱怨——给你三分钟，自己穿上衣服，然后跟我走！” 安然抓着一件衣服，委屈巴巴地低头擦了下眼泪。 “哦。” 【他脸红了，】 安然道，【我刚刚看到了~】 系统淡定道：【换你的衣服吧，小可爱。】 少年乖乖跪坐在床上，慢吞吞地披上了最后一件外衣——然后一抬头就看见某个皇子正偷偷瞄着自己看。 “……慢死了！” 猝不及防被发现，兰斯立马扭过头，不耐烦地高高挑起了眉，“换件衣服都这么慢，你怎么废成这样！” 他完全没有一点偷窥被发现的尴尬，甚至于态度还非常嚣张。安然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随后就被兰斯一步上前，打横抱起了。 突然被抱起，安然反射性地搂住了兰斯脖颈。这个举动明显取悦了兰斯，他勾起唇角，嘴上却还倨傲道：“看吧，又投怀送抱了。” “……我没有，” 安然小声道，“可以放我下来吗？” 兰斯：“是你自己靠过来的，有本事自己下去啊。” 他说着，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安然。 安然：“……” 他没再说话，低下头，默默不吭声了。 兰斯又瞄了他一眼，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好感度：79%】 ———— 兰斯一路上都抱着安然，直到进了宴会大厅，才把怀中的人放下。 安然轻轻落地，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了他身上。 【不太对啊，小系统。】 安然挑眉道，【怎么回事？】 他还记得上次和兰斯参加宴会时，那些贵族对兰斯的态度表面恭敬，实际上却是轻视。然而现在，兰斯一出现宴会上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不知多少讨好与奉承接踵而来，声势甚至与埃德温持平。 【在你走后，他再次遭到蚀星虫攻击，却因此觉醒了新的异能。】 系统道，【现在的他能够直接控制蚀星虫，非常强大，也很被皇室倚重。】 安然“哇”了一声，道：【那蚀星虫哪来的？】 【蚀星虫从未灭绝，只是百年前进入休眠。现在被埃德温意外发现，唤醒了来攻击兰斯，结果反而让兰斯致死地而后生了。】 安然啧啧感慨：【真是主角待遇。】 说话间，他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抬头望去，很快发现了一对熟悉的身影。 ——大厅另一侧，一个身着笔挺军装的男人跟随列侬帝国的皇帝出现在了宴会上，他身边还有一个少年，正高高兴兴地搂着他的手臂，与他并肩而行。 那是莫顿，还有约书亚。 “……” 噩梦般的记忆浮上心头，少年后退一步撞上身边的人，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苍白。 “怕什么？” 那人扶住他的腰，安然抬头，对上了兰斯平静的目光，“他们不敢伤你。” 他的语气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却无端令人觉得安稳。安然僵硬的身体有所放松，又往兰斯身边靠了靠。 很快的，宴会上的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有两个相貌相同的少年。约书亚先莫顿一步发现了安然，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一僵，脸色立刻变了。 “多谢皇帝陛下愿意与我们签署和平协约……” 莫顿与皇帝交谈完，感觉到身边少年拽了下他的衣袖，便温声询问：“怎么了？” “你看……” 约书亚把脸埋在他的手臂间，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那个人也在，还瞪我了。” 莫顿抬起头，在看见兰斯的时候愣了下，下一秒，他的目光凝住了。 ——在他眼里，兰斯像是宣示主权那般把身边的金发少年拥入怀中，对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冷笑。 莫顿神色一冷，他抬步向往兰斯那边走去，却被身边的约书亚慌乱地拽住了手臂。 “不要，不要过去！他一定会报复我们的！” 约书亚道，“反正和平协议已经签好了，我想回去，莫顿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不要怕，现在你是名正言顺的伊瑟皇子，我的伴侣。” 莫顿低声道，“在这里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来，和我一起过去。” 他拍拍约书亚手背，把人带向了兰斯那边——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近，莫顿就看见兰斯对怀里的少年说了句什么，让他独自离开了。 莫顿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向兰斯，道：“二皇子殿下，那个人——” “那个人是我的，你不配见。” 兰斯冷淡道，“出去，我有话和你们说。” “我不出去！” 约书亚抱住莫顿手臂，道，“你明明就是想害我们！” “……好，我和你出去。” 短暂的思索后，莫顿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但你不能伤害约书亚。” 兰斯嗤笑：“一个废物而已，也只有废物才会把他当成宝。” 莫顿攥紧五指，额角青筋跳了跳，却还是隐忍了下来。 宫廷后花园里，清冷的月光在花叶上镀上一层银霜。这里听不见宴会上的悠扬乐声，只有喷泉流水潺潺。 莫顿上前一步道：“我们跟你来了，你想说什么？” 兰斯挑眉道：“没什么，我就是很好奇——你身后那个废物抢了别人的东西，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约书亚一听，立刻往莫顿身后躲去。 莫顿眉头一皱：“他不是废物，他只是还没觉醒异能——总比伊瑟觉醒了异能，也还是个没用的治愈系好。” “你居然是这么觉得的。” 兰斯道，“难道你之前就一直这么看他？” “之前的我看事并不清楚，加上有和伊瑟相处数年的情分在，所以有些话并不会直接对他说。” 莫顿淡淡道，“抢了他的东西我也很抱歉，但既然他已经被皇子殿下护下了，那就请皇子殿下看好他，不要再让他来打扰我和约书亚了。” 兰斯：“所以，你之前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莫顿沉默一秒，低头看了眼约书亚。 “我对他有过感情，但并不是爱，更多的是责任。” 他紧握约书亚的手，直视兰斯道，“现在终于不用负他的责任了，我很高兴。” 约书亚脸上浮现笑容，在瞥见兰斯的表情后，又飞快地收敛了。 “精彩，精彩，听上去确实是无耻的人说出的话。” 兰斯慢悠悠地拍掌，唇角缓缓勾起，“听见了吗？” “……听见了。” 一道纤瘦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慢慢走到了月光之下。 莫顿一惊：“伊瑟？！等等，我刚刚——” 他急促地上前想要解释，安然却没有理他，而是径直来到兰斯身边，低下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我听到了，” 他仰起脸，望向莫顿的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从此以后，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第26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十一 “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这句话才说出，莫顿的脸色就变了。 “刚才是你故意引我？！” 他扭头瞪向兰斯，语气里掺了一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愤怒，“你分明就——” “你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兰斯慢条斯理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该由我的人说了。” 莫顿一噎，看见安然转身面对自己，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他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让你死在战场上。” “……” 莫顿眉头紧蹙，沉默几秒后道，“又是这个谎言，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好——我要问你身边的人几个问题。” 安然平静地看向约书亚道，“你是怎么救出莫顿的。” 约书亚：“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回答他，约书亚。” 莫顿道，“我们有必要让他认清现实。” 约书亚犹豫道：“可，可是……” “不说吗？” 安然道，“不说，是代表你回答不出来了？” “我没有！” 约书亚闻言赶紧道，“是当时莫顿的救生舱掉到了我住的荒星上，我路过发现了他，就把他救下了！” 安然道：“救生舱是关闭的，还是打开的？” “是关闭的，” 莫顿道，“也正因如此，约书亚差点废了一条命才打开它。” 兰斯冷冷道：“和你有什么关系，闭嘴！” 莫顿：“……” “是，是关上的。” 约书亚揪住了莫顿衣袖，“我没什么用，花了很久才打开了救生舱。” 安然道：“确定是这样？” 约书亚点头：“就是这样！” 安然对上他毫不回避的目光，淡淡笑了一下：“可是上一次，你不是连莫顿的机甲都进不了吗？” 约书亚脸色一变。 救生舱与机甲精神相连，关闭的救生舱如果要从外面打开，那开启的人一定要有足够的精神力，否则就算废上一条命，也无法撬开半条缝。 “你进不了莫顿的机甲，说明你的精神力根本不够。这样的你，凭什么打开救生舱？” “我……” 约书亚抱住莫顿手臂，后退了一小步。 莫顿皱眉，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道：“可能是救生舱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那个时候已经打开了。” “对，是这样！” 约书亚闻言立刻道，“对不起，其实那时救生舱就已经打开了……我骗了你，对不起。” 他的眼中含着泪光，慢慢低下了头。 莫顿摇头道：“没关系，那也改变不了你救了我的事实。” 他说完就抬头看向安然，嗓音微沉：“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就带约书亚回去休息了。” 安然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道：“你就没有想过，你是怎么坐上救生舱的吗？” 莫顿嗤笑：“当然是我自己——” 他的话音一顿。 之前他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一切顺理成章。然而当他认真回想起来时，却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可能自己坐上救生舱，如果当时真的要他选择，他肯定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做个逃犯。 “……我违背了我的信念。” 沉默数秒后，莫顿道，“我逃跑了。” “可是你连怎么坐上救生舱的记忆都没有吧。” 安然淡淡道，“还是你潜意识里根本就抗拒回忆起真相，抗拒认清堂堂一个上将，却被我这样的废物救了的事实？” “你到底在说什么？！” 约书亚道，“既然你总是说是你救的莫顿，那就拿出证据来啊！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穿过战火，怎么可能把莫顿送进救生舱里？” “闭嘴！” 一声怒斥炸开，却并不是安然喊出的，而是莫顿。 莫顿一手按住自己额头，眉心紧蹙，像是十分痛苦。 约书亚：“莫顿？” 他第一次被男人用这种态度对待，当场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那一天，是我亲手把你送进了救生舱。” 安然的嗓音从一侧飘来，平静得泛不起半点波澜，“我说我爱你，而你则说你一定会回来救我……结果我被俘虏了，你却把另一个人当成了我，再也没回来。” ——你一定会活下去，我爱你。 ——我会救出你！哪怕要我死，我也会救出你！！ 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也仿佛炸裂成了两半，疼得莫顿恨不得用头去撞墙。 无数模糊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滔天的战火，亲吻，泪水……当他从死神面前逃走，再度睁开眼睛时，看见的依然是那个金发少年。 莫顿身形晃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可能……” 因为过于痛苦，他的嗓音沙哑，身体也在不住颤抖，“难道是我认错人了……不可能……” “莫顿！” 约书亚惊慌地喊了声他的名字，紧紧抱住了他。 下一秒他被莫顿大力推开，男人踉跄着站了起来，血丝密布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安然。 “伊瑟……” 他喃喃道，“难道真的是你？” 安然没有说话，他只是取出了一个指甲大小的黑色匣子，按下了开关。 细碎的杂音过后，一道清晰的少年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给我的胎记，今天我和莫顿就要结婚啦。】 【他喜欢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的啊，你都不知道他在床上有多疼我。】 约书亚脸色剧变，他上前想要夺过那个匣子，却被莫顿一把拽住了手腕。 “啊，好疼！莫顿你放手！” “……” 莫顿没有说话，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匣子，额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不要再自取其辱了，我都觉得你可怜。】 【我真讨厌你啊，他在睡着的时候，会喊你的名字呢。】 约书亚尖锐且满是不屑的话语在静谧的后花园飘开，一时间没人说话，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录音匣子里一遍遍重复。 “莫顿，莫顿……” 扣住手腕的力道不断加重，约书亚疼出了眼泪，不断低声哀求，“放开我，好疼，求求你放开……” “这些话，是你说的？” 莫顿嗓音低沉，眼中充斥着愤怒，“你一直在我面前装？” 约书亚哭喊道：“我没有！那不是我说的！” 往日他的泪水最能引起莫顿心疼，然而此刻，莫顿看着他哭泣的模样，只感觉到了被深深欺骗的愤怒与厌恶。 “你一直骗我，包括救我的事情，也是在骗我？！” 约书亚疯狂摇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是这样的！是我把你从救生舱救出来的！真的是我啊！” “就算没有你，我也会自己醒来，也能平安回到首都星！” 莫顿狠狠甩开他的手，“你一直在我面前伪装，你骗了我！还逼得我去伤害了伊瑟？！” “啊！” 被一把推开，约书亚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含着泪水的眼中划过强烈恨意。 “明明是你自己做的！明明是你亲自下手去割了他的胎记！” 他完全不顾形象地嘶喊道，“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你什么！甚至连取代伊瑟和你结婚也是你自己先提出的！” 莫顿大怒道：“但你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切！你利用我的失忆从中助推波澜！你简直是个卑鄙的小人！畜生！” 骇人的血丝漫上眼底，男人双目赤红，一步上前扼住了约书亚脖颈，将他硬生生从地面提了起来。 “啊……啊……” 约书亚脸庞涨红，他痛苦地想要掰开莫顿的手，双腿在空中拼命踢蹬。 “放……放开……” 青筋暴起，少年的表情极度扭曲，他眼中很快充斥着剧烈的绝望与恐惧，想要大声呼叫，却只能从喉咙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 “求求……救我……我再也……再也不敢……” 约书亚流下恐惧的泪水，他极力把眼珠子转向一旁的安然，苦苦哀求着，脸庞因为痛苦而狰狞丑陋，瞳孔也在慢慢往上翻。 安然静静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眼看着约书亚就要被活生生掐死的时候，他突然不知从哪里爆出一股力量，抽出一把短剑狠狠插在了莫顿手臂上。 莫顿惨叫一声松开了手，约书亚也重重摔在地上，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咳得惊天动地。 短剑自带的电流蹿过全身，莫顿浑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模样狼狈至极。 咳得涕泪横流的约书亚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死里逃生，他挣扎着翻过身，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呵，” 在边上淡定地旁观了全程的兰斯毫不留情地笑了一声，“狗咬狗。” 他说完便冲安然一伸手，道：“过来。” 安然默默向他走去，只是还没走出第二步，就听见了身后莫顿的声音。 “不要走……伊瑟……” 莫顿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身体不住颤抖。 “我想起来了……求你，不要走……” 泪水纵横糊了满脸，上将的双目赤红，嗓音中埋着深深的绝望。 安然：“……” “伊瑟，伊瑟……你看看我……求你看我一眼，伊瑟……” 他跪着向安然伸手，以一种丑陋的、极度卑微的姿态去请求自己曾经的爱人的回眸，痛哭流涕，完全丧失了尊严。 安然沉默许久，转过了身。 “伊瑟！” 莫顿眼中猛的亮起色彩，他颤抖的指尖努力想要够到安然，下一秒，却被用力地踩在了地上。 安然踩住莫顿手背，垂眼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你才是个废物，你什么东西拿不出来，所以只能抢别人的东西，来回报你的救命恩人。” “更可笑的是，你连回报都回报错人了。” 金发少年吐出刻薄的话语，眼中是极端的厌恶与冰冷。 莫顿与他对视，只觉胸口被一把钝刀一刀刀割开，鲜血淋漓，疼得他双眼发黑，痛不欲生。 “不，伊瑟，不要走……” 眼看着少年再次转身，莫顿拼了命地想要追上去，他无数次爬起，却又无数次狼狈地摔在地上，笔挺的军装满是尘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要走！！伊瑟！！！” 最终，莫顿倒在肮脏的地面上，如一条濒死的孤狼，哭泣着，发出了绝望而凄厉的啸声。 第27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十二 飞艇从首都星的上空掠过，城市的莹莹灯光倒映在舷窗之中，金发少年静静地靠在窗边，碧蓝色的眼眸中映出星辰般的灯火光泽。 “怎么，心疼了？”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捏住安然的下颌，令他转头看向了自己这边。 “你要是心疼他，现在完全可以回去。” 兰斯表情漠然，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可不会拦你。” 安然默默看了他几秒，摇头道：“我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兰斯嗤笑一声，道：“谁知道你——” 安然突然抱住了他。 兰斯：“……” “你……投怀送抱！真是不知羞耻！” 他扭过脸，声音闷得就像从缸里憋出来似的，“也就我宽容大方，才会这么纵容你！” 【好感度：82%】 安然轻轻“嗯”了一声，道：“谢谢你。” “……哼。” 兰斯一动不动站了几秒，最后哼了一声，慢慢抬起手臂，环过了少年的肩背。 —— 安然跟着兰斯回到了住所，第二天兰斯有事去了趟军部，莫顿不知是不是得到了消息，在这时找上了门。 他是不顾下人阻拦强行闯进来的，身为上将，那些下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当他出现在安然面前时，已是伤痕累累。 “伊瑟……” 男人一夜未眠的双目血丝密布，嗓音也早已沙哑得如砂纸般粗糙。 “我想起来了，伊瑟，我全都想起来了。” 安然和他隔开几步距离，目光隐隐警惕：“所以呢？” “所以和我回去好不好？” 莫顿向前走了一步，神情极度温柔，却又含着一份卑微的哀求，“过去是我做错了，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你！你相信我，伊瑟！” “不，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安然的神色毫无动容，“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伊瑟！” 莫顿的双目通红，他伸手想去碰安然，却被对方飞快躲开。 少年那明显排斥的动作如同一把利剑扎进莫顿的咽喉，疼得他说不出一个字，连呼吸也是刀割般地痛苦。 “不要……躲着我……” 男人嗓音颤抖着，染上了哭腔。随即他单膝跪地，缓缓取出一枚戒指，颤着手递向了安然。 “伊瑟，你看我一眼。你爱我，我也爱你……不是吗？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甚至是低声下气的，目光也透着卑微的乞求。 安然沉默一秒，拿起了那枚戒指。 莫顿眼中浮现了巨大的惊喜：“伊瑟——” 下一秒，戒指被狠狠地摔在他面前，轱辘轱辘地滚向另一边。 “不要！” 莫顿条件反射地向后一扑，十分狼狈地够着了那枚戒指，随即将它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戒指上钻石的尖锐边角刺痛了他的手掌，他不可置信地抬头，被安然的漠然深深刺伤了。 “你已经给约书亚戴过一次戒指了，就不用在我面前表现这廉价的深情了。” 安然冷冷道，“我告诉你，我们根本不可能了。” “为什么？！” 莫顿嗓音嘶哑，情绪几乎崩溃，“之前我只是失忆了，只是被约书亚蒙骗了！如果我有记忆的话绝对不会伤害你！伊瑟，伊瑟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跪着往前挪了几步，一个劲想抓住安然的手，却被对方狠狠闪了一耳光。 啪！ 清亮的耳光声在走廊上响起，男人被扇得偏过了头，脸庞很快可笑地红肿了起来。 “真的仅仅是因为约书亚吗？” 安然冷笑着道，“是你代替他夺走了我的一切，也是你亲手割下了我的胎记！你知道被活生生割皮的感觉有多疼吗？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没有停手！那时候的我被你折磨得奄奄一息，你却只顾着去心疼哭了一声的约书亚！甚至为了他，又亲手毁了我的脸！” “但是那些伤很容易就能治愈！你现在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莫顿声嘶力竭道，“我从来都没想要你死！之前那样对你也是因为约书亚像你，我在失忆的时候把他当成了你！伊瑟，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悔恨的眼泪夺眶而出，男人最终不顾安然的挣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呜咽着，像一头落败的孤狼那般深深低下头，将额头埋在了他的手掌中。 “求求你，回来吧，我求求你了，伊瑟……” 莫顿的肩膀不住颤动，他在安然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他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100%】 安然微微一笑：【到了。】 “放开！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滚！” 少年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后退几步，眼中充斥着极端的厌恶与愤怒。 莫顿扑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安然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巨大的绝望之下，陡然升起了一股戾气。 “既然你不愿意……” 他的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那就不要怪我了！” 男人猛的向安然扑去，少年躲闪不及被他重重退到墙上，后脑磕在坚硬的墙壁上，疼得眼前一阵发黑。 “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我要把你带回去！从此你会回归伊瑟的身份，会成为我真正的妻子！” 莫顿冷声说着，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神情隐隐含着一份癫狂。 “你不要想逃走！伊瑟，你是我的，从此以后，你永远都是我的——” “哦，是吗？” 一道冷冰冰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下一秒，莫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扼着脖颈拽了开来，又被一脚踹出了数米之远。 兰斯冷笑着出现在走廊上，看了眼安然受惊的模样，一手将他拥入了怀中。 “我的人，哪里是你这种废物能觊觎的。” 年轻的二皇子轻慢地抬了抬手指，望向莫顿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冰冷杀意。 “既然你还欠他一张皮，那就拿你自己的偿还吧。”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走廊上响起，机械巨虫的锋利的肢节插.入莫顿腹部，尖锐的口器不断撕扯他的身体，每一下都是鲜血四溅，一块块血淋淋的皮肤也被硬生生撕了下来。 “好疼！啊啊啊啊啊！！！” 莫顿疼得满地翻滚，鲜血淋漓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道血痕。他无数次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又惨叫着倒了回去，被蚀星虫更加残忍地撕扯血肉，啃噬四肢。 就在他即将被开膛破肚的时候，安然突然抓住了兰斯的手臂。 “够了，停下吧。” 少年别开苍白的脸，没有再看那血腥的一幕，“让他离开。” 兰斯抬手，蚀星虫很快停止了动作，振翅飞走了。 莫顿瘫在血泊中，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 “拖他下去，别让他死在我这里了。” 兰斯冷冷地对赶来的副官下了命令，随后勾起了安然下颌，“现在满意了吗？” “……” 安然摇摇头，他没有说话，只是神色疲惫地将脸埋进兰斯肩窝中，一动不动了。 兰斯将他打横抱起，抬步向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道：“我已经派人去抓约书亚，抓到后就地处死。明天你跟我离开首都星，去海伦星住一段时间。” ——海伦星，白银帝国最浪漫的情人之都，无数恋人缔结爱情的圣地。 安然蜷缩在兰斯怀里，隔了几秒，慢慢地点了点头。 “谢谢。” 少年的嗓音轻飘飘的，似乎还染上了一丝哭腔。 兰斯脚步一顿，他低下头，在安然眼角的一点泪痣上落下一吻。 “从今以后，没人再能伤害你了。” ———— 一栋华丽的府邸中，金发少年被两个下人按着手臂，丢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好疼！放开我！” 约书亚狼狈地趴在地上，他使劲挣扎着，散乱的金发之下，是一张脏污的脸。 一只手拽住他的金发，强迫他抬起头来。约书亚吃痛地皱眉，眼角溢出了泪水。 “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列侬帝国的伊瑟皇子！！我——” 在对上男人冰寒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后，约书亚的话一噎，脸上浮现了恐惧之色。 “大……大皇子？” 他的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话，“对不起，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我刚刚只是——” “像是像，可惜，只是个冒牌货。” 埃德温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放开手，眼中划过清晰的厌恶。 “拖下去，处理了。” “遵命，殿下。” 守在旁边的人应声颔首，将约书亚往外面拖去。 “不！等一下，等等！！” 约书亚慌张地往前扑，四肢并用地紧紧扒住了地毯，“不要杀我！我有利用价值！我能给你做人质！你可以拿我去威胁列侬帝国！！” 埃德温端起一杯红酒，无动于衷地俯视他。 下人加大了力气，约书亚惊恐至极，不顾形象地使劲挣扎，仰长了脖子向要凑近埃德温。 “大皇子！我真的有用！请你相信我！我知道很多事情，肯定有你想要的！！” 他拼命嘶喊道，“列侬皇室的秘密，还有莫顿的弱点，这些我都知道！如果这些还不够，那么，那么……” 他绞尽脑汁，慌乱地环顾四周，在目光重新落回埃德温冰冷的脸上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约书亚扒住身旁一个下人的腿，冲埃德温挤出了一个谄媚而扭曲的笑容。 “伊瑟和兰斯，我能帮您除去！” “我有……能够毁了他们的东西！” 第28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十三 海伦星。 云层之下，清澈蔚蓝的海水卷起雪白的浪花，拍打在细沙海滩上。一艘飞艇停在海边的一栋私人别墅前，兰斯抱着安然，从飞艇上走了下来。 金发少年窝在他的臂弯间，双眼轻阖，已经睡着了。 兰斯把安然带到卧室里，半路上安然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到了吗？” “到了，” 兰斯把他轻轻放到床上，道，“还累的话就再休息一会。” “不要……” 安然摇摇头，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们去哪里？” 兰斯捏捏他的小脸，道：“今天先带你去附近逛一逛，明天再去这里最漂亮的一个小岛。” 安然应了一声，跟着兰斯出门了。 海伦星的天气一向很好，天空碧蓝，万里无云，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顺着和煦的风能闻到大海的味道。 街上很热闹，到处都是牵着手的情侣，代表着爱情的装饰品点缀满整条街道，气氛热烈而又甜蜜。 兰斯走在前面，与安然拉开了几步距离。等他隔了一会再回头时，刚好对上了少年干净又澄澈的目光。 “……” 兰斯莫名其妙地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你就不想说什么？” 安然歪头：“什么？” 一对情侣从他们身边路过，在一边旁若无人地拥吻起来。 兰斯：“……咳。” 他咳嗽几声，偏过脸，嗓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格外别扭：“我们都到这里了……你就没什么要表示的吗？” 安然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道：“对不起，是我忘记和你说了。” 兰斯眼睛一亮，却故意拖长声调“哦”了一声，挑起下颌道：“那你说吧。” “非常谢谢皇子殿下能帮我解决莫顿的事情，还带我来这里，谢谢您。” 兰斯：“……” “如果没有您，我可能真的会死在那里。” 安然还在一脸认真道，“皇子殿下为我做了很多，您真是个好人，我——” 兰斯：“闭嘴！” “嗯？” 安然困惑而不安地看着他，“我哪里说错了吗？” “……” 兰斯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直跳，他伸手指向安然，手指连连点了好几下，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安然还在与他对视，目光疑惑，乖巧，又无辜。 “你哪里都没说错！” 最后，兰斯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转身大步走开了。 街道上依然是那番热热闹闹，甜甜蜜蜜的气氛，没走几步就能看见拥抱或者接吻的情侣。兰斯臭着脸色往前走，越看越生气，越生气脸色越臭，最后终于忍不住再次停下脚步，猛的扭头：“我告诉你——” 安然不见了。 兰斯：“……” 他的脸色一变，立刻逆着人流往回找去。然而街道上的人实在太多，无论他怎么搜寻，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兰斯眉头紧紧蹙起，眼中流露出难得的不安。他的脚步也逐渐加快，脸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如果那个人走丢了，离开了他，那么他…… 二皇子一下子攥紧了五指，与此同时，一个人撞进了他的怀中。 “抱歉，我……兰斯！” 金发少年抬头，他的脸上还挂着焦虑的神色，在看见兰斯的那一刻，满心的忧虑立刻烟消云散，“我找到你了！” “……” 兰斯冷冷地盯着他，默不作声。 “对不起！” 安然低下头，轻轻抓住了兰斯的袖子，“我不该乱走的，我刚刚只是想去给你买个礼物……就是这个。” 他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打开，里面是一对银白色的对戒。 兰斯神色微微一动，说出的话却依然是冰冷的：“这是你从别人那里拿来的吧。” 安然一愣：“这是我买的，也是我自己挑的款式……你不喜欢吗？” “……喜欢。” 兰斯从他手上抢走那个戒指盒，随后转身向一边走去。 他走的是私人别墅的方向，安然小跑几步追上了他，小心翼翼道：“这就要回去了吗？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兰斯一言不发，安然也只好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与他一同回了别墅。 别墅里有专门的下人，被兰斯全部驱退了。等人都走光后，安然慢慢靠近沙发上的兰斯，道：“兰——” 下一秒，他的脖颈被一只手扼住。兰斯将少年狠狠地摁在墙上，五指筋骨暴起，明显下了死劲。 “真恶心，” 他的眼底尽是极度的厌恶，“你这个劣质品也敢跑到我面前来——说！伊瑟在哪里！” “啊……呃啊……” 少年额上的青筋扭曲在一起，他憋红了一张脸，双腿拼命地在半空中踢蹬。 “放……放手……我就是……伊瑟啊……” 兰斯尖锐地冷笑一声：“居然还敢装？！” 他撤开手，少年重重地摔在地上，来不及多喘一口气，就被他一脚踩在了心口。 “再问一遍，伊瑟在哪里？！” “为什么你不肯信我！” 少年哭喊道，“我真的是伊瑟啊！兰斯，兰斯你看看我！我真的——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在走廊上划过，一只蚀星虫落在少年手掌间，不过数秒的时间，那只手就已经鲜血淋漓，露出了森森白骨。 “啊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好疼！！你放开我！！不然我立刻让伊瑟死！！！” 少年撕心裂肺地哀嚎着，像条脱了水的鱼似的拼命扭动，脸庞也因为过于痛苦而显得格外丑陋。 “我不会让伊瑟好过的！啊啊啊啊啊啊————” 更多的蚀星虫落在少年的身体上，尖锐的口器撕扯着，尽情吞噬他的血肉。 鲜血四溅，鼻涕混合着眼泪流了少年满脸，他最终崩溃地嘶喊出声：“他在埃德温那里！放过我！他在埃德温那！！！” 兰斯冷冷地抬起了手，蚀星虫也振翅飞起。 约书亚一下子解脱地瘫在了地上，他疼得浑身都在剧烈痉挛，呜呜地哭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我明明和他长得一样，他却是皇子，我却只能是一个贱民！” 他的声音虚弱，却充满深刻的恶意与不甘，“凭什么他能抢走我的东西……凭什么！！！” 兰斯冷冷地笑了一声：“那些本来就是他的，你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 “……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这么说，你们所有人都偏向他！” 约书亚表情扭曲了起来，“你们该死，他也该死！活该他被拉去做实验！” 兰斯目光陡然一寒：“什么实验？！” “你还不知道吧！” 约书亚阴阴地笑了起来，“埃德温研究出了新的蚀星虫，因为嫉妒你拥有他，加上他有毁灭蚀星虫的能力，所以埃德温把他抓了过去，和那些进化了的，更加残暴嗜血的蚀星虫放在了一起！” “没想到吧，伊瑟的能力还是我告诉埃德温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约书亚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是毫不掩饰的嫉恨与恶意，刺耳得令人心生厌恶。 兰斯十指攥紧，指甲几乎深深埋进肉里。那一刻他的脸色居然出奇地平静，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灰霾的土层之下，埋藏着能够毁灭一切的滚烫岩浆。 “说够了？那就死吧。” ——不知多少蚀星虫一扑而上，一瞬之间，将约书亚的身体密密麻麻埋住了。 “啊啊啊啊啊！好疼！好疼！！” “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放过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片大片的鲜血溅满地板与雪白的墙壁，一道道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在走廊上仿佛回荡，持续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 密闭的实验室中有一块用特殊材质隔开的玻璃区域，玻璃四周趴满了体态狰狞的机械虫，它们相比兰斯能够控制的蚀星虫体积更小，但却拥有更加锋利的肢节与口器。 一个少年被两个人带了进来，摁在地上，直面那片恐怖的蚀星虫群。 “害怕吗？” 男人淡淡的嗓音在他耳侧响起，埃德温一步步走到安然身边，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看向自己。 “这是我给的你最后一个机会。” “……” 安然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 埃德温眼眸中划过一丝冷意，他甩开了手，沉声道：“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出来吧。” 不远处，一个人影晃了晃，慢慢走到了安然面前。 安然抬头，看见了一张胡渣满布的憔悴的脸。 “……莫顿？” “是我。” 莫顿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握住了安然双肩。 “伊瑟，这是你自找的，不能怪我。” “你又要把我丢下去了？” 安然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而凄凉的笑意，“你又要再伤害我一次？” 莫顿血丝密布的眼睛紧紧盯了他一会，嗓音极度阴寒：“我说过了，这是你自找的。”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他用力一推，将少年推入了蚀星虫群中。 密密麻麻的振翅之声接连响起，一只苍白的手从虫群中伸出……慢慢沉下去了。 第29章 落魄的帝国王子十四 金色发丝在空中飘扬，少年如一朵美丽的花朵从高空摔落，花瓣片片剥落，枯萎了满地。 蚀星虫一拥而上，将那道纤瘦的身影完全吞噬，密密麻麻挤了一层又一层。 莫顿怔怔地看着那不断隆起的巨虫坑，看着安然所在的位置，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伊瑟……伊瑟……” 他向前爬了几步，十指紧紧扒着地板，泪水在一瞬间夺眶而出。 “伊瑟！！！” 男人痛苦而崩溃的呼喊在实验室内回荡，嗓音嘶哑，几欲泣血。 眼泪纵横糊了满脸，他将拳头塞到嘴里，肩膀剧烈颤抖，哭得肝胆俱裂，不能自己。 埃德温冷漠地将眼前这一幕收在眼底，道：“把他推下去的不正是你吗？怎么，后悔了？” “伊瑟……我对不起你……伊瑟……” 莫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 埃德温眉眼间添了分不耐烦，他转身向实验室外走去——没走多少步，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吱吱吱——” “吱！！” 被隔开的区域里，成群的蚀星虫发出不安的噪声，无数只虫子振翅飞起，撞上了四侧的墙壁。 “吱——！！” 有大片大片血色在区域里飞溅开来，蚀星虫的残肢从空中纷纷落下，这些残暴而嗜血的异兽惨叫着，不过眨眼之间，就从围猎者变成了猎物。 莫顿控制不住地坐倒在地，震惊的目光中，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从虫群中踉踉跄跄地站起，染血的金发下，一对充满仇恨之色的碧蓝色眼眸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 实验室的氛围一瞬间死寂，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只能听见蚀星虫接连发出的惨叫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埃德温缓缓抬手，鼓了两下掌。 “原来你并不是个废物。” 他道，“这才是真正的S级吗……真令人敬佩。” 莫顿愕然地扭头看向他，只听见大皇子又慢条斯理地道：“但是雏鹰还没来得及长大，看你现在这样子，已经到了极限吧。” “……” 安然没有说话，他踩着满地的虫骸一步步走出那片区域，最终来到莫顿面前。 少年全身皆是鲜血，分不清是蚀星虫的血更多还是他的血更多。他的脸色极度苍白，表情却是冷冷的，几乎冷到骨子里。 莫顿不可置信地与他对视，脸色惊惧：“伊瑟！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 “我知道，” 安然面无表情道，“你是有意要我死。” “不！我——” 莫顿慌张地想要去抓住他的手臂，就在这时，实验室剧烈摇晃，飓风席卷而至，生生将屋顶掀开一角。 呼—— 呼啸的狂风之中，黄金机甲如神明天降，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莫顿被这股强劲的风卷入蚀星虫所在的区域，慌乱间两只手抱住了边缘。 下方残存的蚀星虫一拥而上，数秒之间便将他悬在半空的双腿啃噬得鲜血淋漓，几乎能看见森森白骨。 “啊啊啊啊啊啊！！！” 指甲尽断，血淋淋的十指死死抠入墙壁间，莫顿用尽全力扒住了边缘，目呲欲裂。 “伊瑟！救我！救我！！” 他疼得涕泪横流，脸庞扭曲至极，一手却还努力伸向安然，极力哀求着对方的救援。 安然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后退了一步。 莫顿脸色迅速灰暗了下去：“不！伊瑟！救我——！！” 黄金机甲落地，地面不住震颤，莫顿的最后一根手指也终于从墙壁的缝隙中脱落。 “伊瑟——！！”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似乎还完全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然后就在安然平静的目光中，不可挽回地坠了下去。 砰！ 男人的躯体砸入蚀星虫群中，伴随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被一堆虫子迅速吞没，转眼看不见了。 一抹浓稠的血色缓缓溢开，染红了蚀星虫灰暗的外壳。安然闭了闭眼，下一秒，他的身体仿佛脱了线的人偶，无力地倒了下去—— 他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搂住了。 “伊瑟！” 兰斯将少年纤瘦脆弱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双臂微微发颤。 “你看着我，伊瑟！” “……” 安然慢慢睁眼，低声道，“埃德温呢？” “他逃了，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兰斯解下外衣将少年裹住，在看见自己沾到的一手鲜血后，双目瞬间红了。 “我带你去治疗！现在就去！” “不……” 安然轻轻拽住他的手臂，艰难道，“那种蚀星虫有剧毒……我已经治不好了。” 兰斯怒吼道：“你说什么胡话！别忘了你是我的奴隶，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他的嗓音嘶哑至极，仔细听的话，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安然吃力地摇摇头，喃喃道：“带我回海伦星吧……我想看看海。” “好，等你治好了，我就带你去那里。” 兰斯紧紧抱住他，跃上了机甲，“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待在我身边好好养伤。” 机甲飞入云层，穿越了浩瀚的宇宙星空。无数行星的光辉散落舷窗，如碎钻金砾铺洒一地，泛着柔美的光泽。 漫天星辰倒映在少年碧蓝色的眼眸中，他躺在兰斯怀里，气息逐渐低弱，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给你买了礼物，是一对戒指……被他们抢走了。” “没有抢走。” 兰斯低声说着，取出了两枚戒指，“你看，还在这里。” 他为自己戴上一枚，又托起安然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为安然戴上了另一枚戒指。 做完这一切后，二皇子低头，在安然额上深深地落下一吻。 “这样我们就是一对了。” 安然怔怔地看着他，隔了几秒，轻声道：“这是我买给你……和你未来的恋人的。” “不，” 兰斯抱紧了他，执拗道，“我不会有其他恋人，这枚戒指就是属于你的。” “那好啊，” 安然轻轻笑了笑，因为这个动作，嘴角溢出了鲜血，“这样我就可以带着它走了。” 兰斯用拇指拭去他嘴角的鲜血，冷声道：“我说过了，你不会离开我，我也不准你离开！你是我的奴隶，你是我的人！” 他反复重复着这些话，像是只要这样就能把少年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他们也永远不会分离。 安然目光微微涣散，却仍抬眼看向兰斯，浅笑道：“那么，你喜欢我吗？” “……说反了，” 兰斯别过脸，把视线移向了一边，“明明是你喜欢我吧。” 几缕发丝垂落，挡住年轻皇子的侧脸。安然看了他几秒，突然“嗯”了一声。 “对，我喜欢你。” “……” 兰斯的身体僵住了。 “我喜欢你，兰斯……” 安然阖上眼帘，轻轻地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不是废话吗，” 兰斯慢慢把脸转了回来，“我是你的主人，当然要负责你一辈子了。” 【好感度：100%】 安然微微一笑，抬起一只手，缓缓抚摸兰斯的脸庞。 “那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呢，皇子殿下？” “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你自己看着就知道了。” 兰斯说着，得意满满地勾起了唇角。 “总之今天先回去，我帮你治疗，治好了以后再去海伦星，你不是想看海吗？我带你去那里最漂亮的小岛看海。” “我一定会解决掉埃德温那个混蛋，然后帮你恢复伊瑟皇子的身份……当然，恢复了你也别想走，就算那群老东西来要人，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兰斯顿了顿，看了一眼安然，又道：“你太容易受伤了，就应该好好待在我身边，而且到那时我们就不待在首都星了——我已经买下了一颗无人星，很漂亮，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不断低头亲吻怀中的少年。 “喂，听见了吗，不会在发呆吧？” “听见了。” 安然轻声道，“那里有多漂亮呢？” “非常漂亮，” 兰斯手臂环过安然的后背，将下颌抵在了他的肩头，“那里有森林，有平原，当然也有海。白天的时候到处都是花，晚上会有萤火虫……你知道什么是萤火虫吗？” 安然没有回应，兰斯停了几秒，继续道：“那是蓝星的生物，本来以为灭绝了，没想到那颗星球上还有。这种萤火虫到了晚上会发光，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光芒，很好看。” “那里还有自然的四季，春夏秋冬，可以看花看水看雪，只要你喜欢，我还可以陪你看日落日出。怎么样，是不是很——” 兰斯的话突然卡住了。 安然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嘴角仍挂着一丝浅笑，眼帘已无声无息地阖上了。 “……” 长久的沉默之后，兰斯缓缓低下头，发丝垂落，遮挡住了他的脸。 “我想和你一起看萤火虫。” 他轻声道。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花看雪，看日出日落。”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喜欢你。” “你呢？”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无人回答。 淡淡的星辉从舷窗外掠过，一抹白光照亮了机甲内部，很快又黯淡下来。 黑暗的驾驶室内，年轻的皇子紧紧抱住怀中的少年，像一个失去了最珍贵的宝物的孩子那样……痛哭出声。 第30章 床边有个人一 新星历一八二四年，白银帝国新皇登基，曾经的大皇子埃德温被流放荒星，数月后惨死于一场“意外”之中，被草草收葬。 新皇兰斯登基不久便以铁血手腕稳固了自己的政权，同时下达了一系列政策法令，将帝国的腐朽糜烂的风气肃之一清，为这具庞大的钢铁机器注入新的活力，以极高的效率再次运转起来。 兰斯无疑是白银帝国最伟大的皇帝之一，然而这位皇帝却终身未娶，甚至一生不近女色，孤独地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 对此，有人说这位皇帝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因此并未娶妻；也有人说他曾有位爱人，但爱人早已死去——无论是怎样的猜测，真相都不得而知了。 值得一提的是，新皇登基数月后，有人在首都星一条偏僻小巷发现了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是列侬帝国的上将莫顿。 莫顿死里逃生，最终还是硬生生地从虫堆里爬了出来，但他已经是个双腿尽断的废人，回不了列侬帝国，甚至还没爬出多远，就被几个路过的流氓拖进巷子，活生生砸死了。 这件事本该掀起轩然大波，但列侬帝国面对日益强大的白银帝国，竟屈辱地选择了沉默，就此翻过。 在兰斯执政的数十年间，白银帝国达到了空前的强盛辉煌——数百年后帝国衰落，联盟崛起，无数帝国子民怀念这段时期的荣光，将其称为“银河盛世”。 而一手创造了这场盛世的皇帝兰斯，则在国家最辉煌时毫不留恋地退位，独自离开白银帝国，从此不知所踪。 新星历二三二四年，帝国陨落，一支流浪舰队路过一颗美丽的星球，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种名为“萤火虫”的蓝星物种，还在漫布萤火虫的湖边，看见了一块无字碑，和一具守着墓碑的尸骨。 无字碑已经有些年头了，看得出斑驳岁月为它留下的痕迹。而那具尸骨的姿势则有些特殊：它的下颌抵着碑顶，早已化为森森白骨的双臂环过碑壁——居然是以一个拥抱的姿态，守护着这座墓碑。 “这是一对恋人吧，一直到死都在守护着爱人啊。” 旅者发出一声叹息，对同伴道，“我们帮他们合葬吧。” 他们在地上铺开一块布，想要将那具尸骨安置在这块布上。然而，当其中一位旅人刚刚碰到尸骨时……尸骨在他的指尖塌陷，眨眼之间化为飞灰。 呼—— 微风从湖面拂来，骨灰被轻飘飘地吹起，飘往远处。 旅者往前一扑，却只扑到了一小把灰。他与同伴面面相觑片刻，最后摊开手，把那一点余灰洒在墓碑上， “走吧。” 路过的旅人们再度踏上流浪的行程，那颗美丽而孤单的星球也离他们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浩瀚的宇宙深处，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位来客。 —————— 【啊，好累啊。】 系统空间里，安然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翻身把自己埋进了系统怀里。 系统：【……睡一边去。】 【不要，你让我抱抱嘛。】 安然弯起眉眼，【不然我睡不着。】 【哪来那么娇气，】 系统淡淡道，【而且你当我是人形抱枕吗？】 【是哦，而且我就是娇气的小可爱啊，你自己说过的。】 【……】 系统一时无话可说。 【不过，】 安然笑吟吟地道，【小系统你的实体越来越完整了啊，之前好像还只是一双手，现在都有身体了。】 【我一直都有完整的身体，】 系统平静道，【只是没给你看过而已。】 【哦，那让我看看你的脸呗。】 安然道，【反正也不可能是严渊渟，或者兰斯的脸吧？】 【……】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语气微沉：【你想说什么？】 【我有说什么吗？没有啊。】 安然坐起身，摸索着抚上了虚空中系统的脸，嘴角的笑意纹丝不变。 【下次别对我的记忆动什么手脚，】 他道，【会让我讨厌你的，小系统。】 系统反握住安然的手，狠狠将人拉回了自己怀中。 【你只是一个宿主而已，】 他的嗓音低沉冰冷，隐隐含着一分怒气，【只有我护得住你。】 【那也不代表我就是你的所有物了，】 安然一只手环过系统脖颈，毫不忌惮地在他耳边轻笑一声，【除非你做出点实际动作来啊。】 【——比如在这里，占有我。】 系统：【……】 他猛的撤开手，把安然推了出去。 【去执行你的任务吧，】 他冷冷道，【下个世界，开始连接。】 安然勾唇：【说不过我就转移话题了，你——】 下一秒，他眼前的世界猝然转变。 “宋诺！”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眉目间有些不耐烦。 “搬东西啊，你发什么呆！” “抱歉，” 安然反应飞快，直接对他笑了一下，“我这就来了。” 【主攻略对象：林峰】 【好感度：10%，厌恶值：2%】 系统冷冰冰地在安然耳边报完数据，又补了一句：【从现在开始我要和你冷战四十八小时，不要再来找我了。】 安然一口应下：【好啊，谁先勾搭对方谁就是小狗。】 【呵。】 系统丢下这一个字，不再出现了。 安然双手抱住一个纸箱，跟在林峰身后进了一间屋子，同时接受了系统在潜走前给他传过来的背景剧情。 原主名叫宋诺，是个美院学生。上大学那年他的父母因车祸身亡，给他留下了一笔遗产，勉强够他读完大学。 原主平时的成绩很优秀，但因为性格内向，不善与人打交道，所以在大学的人缘并不好。他为了攒生活费还去打了几份工，现在的男友林峰正是在他打工时一眼看中了他，半追半骗地把人哄到了手里。 与经济上略显窘迫的原主不同，林峰家境优越，却十分不学无术。平时只是到处晃荡混混日子，最近还因为工作问题被其父痛骂一顿，一气之下在外面租了房子，并要求原主过来和他同居。 出租屋是三室两厅的格局，屋子里堆满还没打开的纸箱。安然把最后一个纸箱放在地上，听见林峰对他道：“我今晚有约，会很晚回来。剩下事情就交给你了，好好整理这里，知道吗？” 安然一愣：“那你的房间……” “主卧是我的房间，客房给你。” 林峰摸了摸他的脸，痞里痞气地笑了一下，“我们俩之后就在这里好好过，你要乖乖的，听我的话。” 安然握住他的手，脸颊轻蹭一下，温柔地应了个“嗯。” 【好感度：12%】 林峰意外地挑起了眉头，道：“怎么今天这么听话？来，亲一个。” ——然而他才刚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机就响了。 林峰低头看了眼手机，没再看安然，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是我，急什么，我又不是不来了……” 男子拉开出租屋的门，“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后，只是隐约能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知道了，宝贝……” “……” 安然抱胸站在一地纸箱中间，挑起了眉头。 他并没有亲自拆纸箱，而是从主神空间那里兑换来了道具，轻轻松松地完成了出租屋的整理。 林峰给他的房间靠近客厅，他进去逛了一圈，发现床头摆着一张好像是房间前主人留下来的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 安然随手把相框拿了起来，相框中的年轻男人意外地英俊好看，只是照片应该是有一定的年头了，边角早已泛黄，呈现出一股久远的时代气息。 安然与照片里的男人对视几秒，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自己正在被注视着的感觉。 他立刻扭头看向门外，然而房间门口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 安然玩味地一挑眉，将相框丢进床头的抽屉里，不再在意它了。 现在还是暑假，不需要去学校。但因为原主身兼数职，所以安然还是得去打工——当他做完最后一份工作，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出租屋里没有开灯，林峰也没回来。安然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林峰接通了。 “做什么？” 电话那头，林峰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不耐烦。他所处的环境十分喧闹，乱糟糟的背景音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 “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然的语气满是关心与依恋，“已经很晚了，你……” “林峰……” 一道娇滴滴的女声突然插入，大概是挨得近的缘故，她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到了安然耳中，令他一愣。 “你接什么电话嘛，都不看我一眼……” “林峰？” 安然怔怔地道，“那个人是谁？” “啧，你别靠这么近——” 那头林峰的声音突然隔远了几秒，随后才靠了回来，“无关紧要的人，你别来烦我了，自己睡去吧。” 【厌恶值：5%】 “等一下，我……” 嘀，嘀，嘀—— 电话挂断了。 安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嗤笑一声，把它丢到了一边。 他没关客厅的灯，简单地沐浴过后，回房睡觉了。 滴答，滴答。 黑暗的房间里，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微微发亮。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外面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时针缓慢指向十二点，躺在床上的安然睁开眼，突然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从玄关到客厅，在逐渐地靠近。 “林峰？是你回来了吗？” “……” 外面没有人回应，好像就在那一瞬之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安然在黑暗中坐起身，看见门缝中间黑了一块——有什么东西站在他的房门前，挡住了从客厅里透进来的灯光。 青年脸色微变，无声地往后靠去。 有人……站在那里。 此刻，这间本该只有他一个人的出租屋……突然多了一个人。 第31章 床边有个人二 黑暗的房间里，青年身体僵硬，清俊的脸上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他慢慢地把自己缩回被窝里，被子蒙过头，只露出一小条缝隙，紧张地注视着房门那边。 客厅透进门缝的光依然被挡住了一块，整间屋子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墙壁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地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青年的眼皮逐渐沉重，几缕黑发垂落在他的眉眼间，他蜷缩在被窝里，不知何时睡着了。 客厅里，灯光闪烁几下，“啪”地一声关上了。 —————— 第二天破晓时分，安然被一阵闹钟铃声吵醒了。 天色还蒙蒙亮的，浅浅的光从窗帘里透进来，为昏暗的房间蒙上一层柔纱。 安然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把闹钟拿到面前盯了一会，才分辨出了上面的时间——四点三十分。 “好早……”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将闹钟放了回去，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下一秒，青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身形微微一僵—— 他根本……没有定过闹钟！ 安然的睡意在一瞬间清醒，他抬起头，看向了房门那边。 ——本该紧闭的房门，现在已经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门缝后是一片黑暗，仿佛有双眼睛藏在黑暗中，正幽幽地窥伺他。 “……” 房间里弥漫起了难以言喻的气氛，安然紧紧盯着那道门缝，只觉一股寒意漫上脊背。 如果他没有记错，昨天晚上他入睡前，房门一直紧闭，客厅的灯也是开着。 那么……是谁开了他的门，关了他的灯，又给他定了四点的闹钟？ “……林峰？” 在令人近乎窒息的死寂中，青年颤声开口了，“是你回来了吗？林峰？” “……” 房门外的黑暗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回应。 “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是你对吧？” 安然赤足踩在地板上，慢慢向房门那边走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要不要先——” 吱呀—— 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前，房门无风自动，缓缓合上了。 安然脸色猝变，受惊地连退几步，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与此同时，他再次感觉到有一股视线从身后投来，落在了自己身上。 ——床头柜上，原本被他塞到抽屉里的相框不知何时又被摆了出来，照片里的年轻男人正对着他，那平静无澜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中……分外阴森诡异。 “啊——” 青年发出一声惊叫，猝然睁开了眼。 天光大亮，房间里一片明亮。墙壁上的时针指向八点，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安然从床上坐起，冷汗打湿了后背，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会，环顾四周，发现房门依然是紧闭的，他的床头也没有什么相框。 “……只是做了个梦？” 他喃喃说着，随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汗水染湿青年鸦羽般的鬓发，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纤长的眼睫微微覆落，点缀着一点晶莹的水珠。 “呵。” 一声低笑突然在房间里响起，那笑声实在很轻，没有被安然留意到。 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掀开身上的被子，去浴室里洗漱了。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无人的大床上突然被压出了一道人形，覆盖在了安然原本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安然披着浴衣从浴室里走出，他在衣柜里挑了套衣服，随即解下了身上的浴衣。 浴衣脱下，青年纤瘦的身体也暴.露在空气之中。柔软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肌肤间，那肌肤还带着温热的湿气，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很难不令人生出一股抚摸亵.玩的冲动。 床上的人形消失了，安然只觉有股凉风从自己身上刮过，他瑟缩一下，披上了外衣。 房间门被推开，安然走到主卧那边看了一眼，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林峰看样子是一夜未归，主卧整整齐齐的，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想到昨夜打给林峰的那通电话，青年略微有些不安。他拿出手机，犹豫着又给林峰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没能接通，因为那边直接关机了。 安然看着手机，神色间有些担忧与黯然。他默默在玄关换了鞋子，离开了出租屋。 今天是周末，一大早小区里就有不少老人老太太聚在一块闲聊。安然下楼时刚好听见两位卖完菜的大妈在单元楼门口东拉西扯些什么，嗓门之大，一点也不避讳被别人听了去。 “可怜哦，听说那小伙子死的不明不白的……” “不是说是自杀吗？一死房子就被人抢走了，听说还是他的舅舅呢。” “哪里是什么舅舅，就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人，白得了一套房子，真是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 “这么说他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搞不好还是个煞星……” 大妈们往电梯里挤去，安然侧身给她们让开位置，走出了单元楼。 和昨天一样，他还需要去打工。昨天因为搬家请了半天假，今天的工作就更重了。 期间安然又给林峰打了几个电话，林峰要不然不接，要不然就是干脆挂断，私信也一律不回，不知道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等安然忙完一天工作，再次回到出租屋时，时间比昨天还晚，已经过了十二点。 整个小区都陷入了沉眠，只有路灯还孤零零地亮着。安然借着灯光来到单元楼前，特意抬了下头。 他看见自己的出租屋正亮着灯，隐隐约约有个人影站在窗前，好像也是在往下看。 安然快步走进单元楼，数分钟后，出租屋的门被打开了。 “林峰！你在等——” 青年推门而进，他的脸上还挂着喜悦。可当他看见眼前的景象时，神情一下子凝住了。 客厅里亮着灯，但无论是卧室还是厨房书房……都空无一人。 安然脸色微微发白，往后退了一步。 他在上来前明明看见了屋子里的人影，如果这里没人的话……那个人影又是怎么来的？！ “……有人在这里吗？” 短暂的沉默后，安然一手抓住身后的门把手，一手举起了手机，“你最好自己出来，不然我报警了。” 他忐忑地环顾四周，同时不断往后退。 当他的后背抵上大门时，客厅的灯突然闪了一下，“啪”的一声关上了。 与此同时，安然夺门而出！ “林峰！林峰！” 他一边拨通了一个电话，一边飞快地跑到电梯前，按下开启键。 “救命！有人在追我！救——”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来得及说出，他的脚步就生生定在了原地。 电梯门缓缓打开，角落里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身披白衣，低着头……没有双脚。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咯咯”的笑声，极其诡异尖利，令人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安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手机脱落，他的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电梯门再度阖上，白衣女子也消失在他的面前。而他身后……依然是那间屋门大开，黑暗无光的出租屋。 哒，哒，哒。 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出租屋里传出，逐渐向他靠近。青年瘫软在地上，冷汗直冒，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害怕到瑟瑟发抖。 “不……不要……” 他甚至不敢回头，只能小声哀求着，眼角甚至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不管你是谁……放过我吧。” “呵。” 虚空中飘来一声淡淡的嗤笑，一只冰凉的手从安然脑后伸出，抚上了他的脸。 那只手冷得好像刚刚从冰窖里捞出，完全没有一丝真人的温度。安然的身体瞬间僵硬，那只手却慢悠悠地拭去了他的泪水，又好像很有兴趣似的，点了点他眼角的一枚泪痣。 “今晚的事，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记得。” 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嗓音阴冷寒凉，透着丝丝鬼气。 “回去睡吧。” 那只手覆住安然双眼，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第32章 床边有个人三 深夜两点半，房间里没有开灯。青年蜷缩在柔软的被褥间，几缕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精致温顺的眉眼。 窗帘并未完全拉上，淡白的月光洒落房间一角，勾勒出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形轮廓。 那道人形轮廓坐在床边，抬手撩起青年一缕黑发，又时不时捏捏他的脸，勾勾他纤长的眼睫——就像孩子遇到了新奇的玩具，忍不住上手逗弄。 床上的安然似乎对此一无所觉，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呼吸清浅均匀，睡得很沉。 分针走过半圈，接近三点的时候，玄关那边有了嘈杂的动静。 砰！ 大门被打开，又被用力地关上。声音之大，一下子惊醒了沉睡中的安然。 “过来，让我抱抱你……” “啊，讨厌，别碰那……” 一对男女的欢笑声从客厅飘入房间之中，安然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不需多加分辨就听出了其中的男声是林峰的声音，对方似乎正在和另一个女人寻欢作乐——就在客厅里，在他们同居的出租屋里。 安然脸色微变，他趿着鞋下床，推开了房间的门。 “……林峰？” 客厅里，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与另一个衣裙艳丽的女人相抱着倒在了沙发上，两人皆是衣衫凌乱，肢体纠缠。 林峰正仰长了脖子要去吻女人的脸，突然听见青年微微发颤的嗓音，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像是醉意在瞬间清醒，他猛的起身，把女子狠狠一推，“我不是说了和你没有关系了吗？你怎么还有脸凑上来？！” 女子被推得翻到在地，微卷的长发凌乱散落，看向林峰的眼神满是惊愕。 “你——你——” “你什么你？你这个陪酒女不就是想要钱吗？” 林峰一把掏出钱包，撒了几张钞票在女子身上，“钱给你，滚出去！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你神经病啊！” 女子气得差点说不出话，她几下将钞票收走，随即便一把捋起自己的长卷发，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大门被“砰”地甩上，林峰赶紧站起来，扭头转向了安然。 安然这时只披了件棉质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与纤细优美的锁骨。柔顺的黑发垂落在肌肤间，在灯光下泛着格外美丽的色泽。 【好感度：20%】 林峰眼底一亮，马上向他走了过去。 “宋诺，小诺，对不起，对不起。” 他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一边说着，一边还拉住了安然的手，“我不认识刚刚那个人，是她自己黏上来的。我可以发誓！我之前喝醉了，一直把她认成你来着！” “……” 安然用怀疑而不安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道：“那你这两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不回来？” 林峰“嗨”了一声，叹气道：“还不是因为我被我爸赶出去了，我那些狐朋狗友就都凑过来要我请他们喝酒——我这两天都忙着应酬，当然没时间接你的电话。是我不好，小诺你别生气。” 他对安然一番连哄带骗，说了不少好话，还连做了好几个保证。安然一开始还不太相信，到了后来才勉强点了点头，愿意把这一页揭过去了。 “那你不要再这么晚回来了，我会担心的。” “好，我都答应你。” 林峰暗地里松了口气，目光顺着安然敞开的衣领一路滑下去，有点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抚摸安然肩膀，凑近他道：“小诺，我们今晚……” “之后再说吧，” 安然后退了一步，态度有些抗拒，“很晚了，我明早还要打工。” “啧，” 林峰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打什么工，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拿我给你的钱？弄得别人说起来都好像是我亏待了你一样。” 安然默默听完，道：“林峰，我不是你以前包.养的那些小情人。” “是是是，你不是。” 林峰见他神色有变，立马转了话头，捏了捏他的下颌，“你是我正儿八经的恋人，这总算行了吧？” 安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峰一开始还想跟上去，结果被一房门甩在脸上，差点没碰到鼻子。 “我靠！” 他连退几步，靠扶住墙壁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啧，脾气真倔。” 林峰站在客厅里，摸摸鼻子，不满地瞪向安然房间。 “要不是你这张脸，老子当初还会看上你……”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又回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不过这小脸这身材倒真是不错，穿成这样也勾人。” 这句话话音刚落，林峰就感觉脑后一阵阴风凉嗖嗖地刮过。下一秒，他的左脚不知怎么地绊到了右脚，一下子摔了个五体投地。 “啊！我靠！” 这一下直接让他的脸拍在了地板上，鲜血当即从口鼻中涌出，他疼得五官扭曲，缓了好一会才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了？” 房间门打开，安然从门后走去。林峰见状赶紧捂住脸转了过去，一边使劲冲青年挥手：“没事，没事，你回去睡你的！” 他显然是怕自己会丢面子，也不给安然过来关心的时间，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 第二天，安然照常去上班，在自己打工的奶茶店里意外被一个人拦住了。 “宋诺？” 那人脸色略有些发白，在看见安然后，眼中亮起了光，“是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非？” 安然侧首，根据原主的记忆认出了这个人，“好久不见，你一个人来这里吗？” 沈非道：“不是，原本是约了朋友的，但他临时有空，走了……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安然点头：“对，我在这打工，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 沈非连忙摆手，又道，“咱们老同学这么久没见了，不如你来我家坐坐吧？我亲自下厨请你吃饭。” 安然歉意一笑：“我还要打工呢。” 沈非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啊。” 他一副坚持要等的模样，安然也便顺了他的意思，答应了下来。 原本奶茶店的打工结束后还需要去一家餐厅工作，但因为有沈非在，安然就向餐厅老板请了假，和沈非回了他的家。 在上出租车前，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小心这个人。】 安然嘴角稍扬，道：【小狗，汪。】 系统：【……】 【四十八小时差五分钟，】 安然点点自己的手机屏幕，【谁输了谁就是小狗哦。】 【……那你要我怎么样？】 【抱抱，】 安然道，【昨天我被吓成那样你都不来安慰我，过分。】 【不抱，】 系统幽幽道，【你那不是装的吗，戏精。】 【呵，男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系统：【……呵。】 说话间，安然已经跟着沈非上了出租车。沈非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是靠近市郊那边的老城区。 一小时后他们到了沈非现在住的地方，那是一栋上了年头的老楼，周围也有些荒凉，看起来很难打得到车。 老楼没有电梯，他们只能走楼梯到沈非住的六楼。沈非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扭头对安然道：“不好意思，地方有点远。这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水喝。” 安然应了声好，当他走进屋子时，立刻感觉到了有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视线有股说不出的阴凉，安然环顾四周，却没看见除了沈非以外的第二个人。 “坐吧，” 沈非已经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客厅茶几上，“刚好我今天买了挺多菜的，你就留在我这吃顿晚饭吧。” 安然道：“需要帮忙吗？” 沈非摆手：“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 他把水杯放下就忙着去厨房里张罗了，安然端着水杯起身，在屋子里逛了逛。 这里有两间卧室，沈非住的主卧房门大开，主卧正对面的另一间卧室却是紧锁着房门。安然正要回到客厅，就听见了一阵“咚咚”声。 那声音十分有节奏，一下一下的，像是敲门声。安然仔细听了一下，发现是从那间房门紧闭的卧室里面传来的。 他道：“沈非，这房间里有人吗？” “……啊？” 厨房里的沈非沉默一下，探出头看向安然，“没有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就我一个吗，怎么了？” 安然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非“哦”了一声，又道：你要是嫌无聊就看电视吧，菜很快就好。” 安然道：“好。”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低头给林峰打了个电话。 不知为什么这次林峰又没有接电话，安然便发了条短信过去，告诉他自己今晚在朋友这里，不回家了。 晚饭很快做好，就在沈非招呼安然落座的时候，外面暗沉的天空划过一道惊雷，大雨随即倾盆落下。 沈非一愣，下一秒他的脸上浮现了巨大的喜色，然而在安然看向他时，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下这么大的雨，今晚看样子是打不了车了。” 他道，“要不你就在我这住一晚上，我这刚好有空房。明天一早我再帮你打车，你看怎么样？” 安然面露犹豫，他看了看窗外的大雨，隔了一会才点头道：“那好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沈非立马起身，道，“你先吃着，我去帮你铺个床。” 他说着便向那间房门紧闭的卧室走去，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步入了门后的黑暗之中。 安然在餐桌边坐下，发现桌上除了他们两个人的碗筷以外还摆着一个盛满饭的碗，碗上笔直地插了两根筷子，筷身血红，乍一看就像两支香。 他一副好奇的样子想去碰碰那个碗，结果被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沈非看见了，沈非大叫一声“住手”，飞快地跑了过来。 “别碰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碗移到了一边，神色居然异常紧张，“这……这是我老家的传统，不能碰的！” 安然看了他一眼，道：“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没事，” 见饭碗完好无损，里面的米和筷子也没有动过，沈非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我把这个放远一点，你不用在意它，吃饭吧。” 他亲自为安然盛了一碗饭，两人这才面对面坐下来吃饭。 吃饭期间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大雨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多，沈非说自己有点困打算先睡了，便提前回了房间。 咔哒。 主卧的房门关上，安然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响动，像是房门被反锁的声音。 客厅里的灯不知为什么开始微微地闪动，安然打了个哈欠，他似乎也困了，关掉客厅的灯，转身去了沈非给他准备的房间。 房间有两盏灯，大的灯不知为什么没用了，只有小灯能开。黯淡的灯光勉强照亮了这个小房间，大概是下雨的缘故，这里没有空调，却十分阴凉。 窗户正对着外面的雨夜，没有窗帘，能直接看见窗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安然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关上了灯。 他没有洗漱，而是和衣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哗啦—— 窗外，暴雨与狂风拍打在窗上，震得窗户玻璃一阵阵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安然被吵得睡不着，翻了个身，把枕头压在了自己脑袋上。 轰隆！ 一道雷电在窗外闪过，一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屋子。与此同时，窗户也“嘎吱”一声，缓缓打开了。 冰冷的雨滴飘了进来，安然从床上坐起，走到了窗边。 他想要关上窗户，却无意间瞥见楼下一盏昏黄的路灯依然亮着……灯下有个黑色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太真切。 安然奇怪地探出头去张望，然而路灯下空无一人，好像刚才的黑影只是他的幻觉。 他只好关了窗户，再次回到床上。大雨依然在下，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青年阖着眼，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道奇怪的声响掺杂在雨声与风声之中，落入了他的耳边。 咚，咚，咚。 那声音还在持续，安然睁开眼睛，困意未消地喊了声“沈非”。 “怎么了，干嘛大半夜敲我的门？” 外面没有人回应，只是那好像敲门声的声音仍未停下。安然不太高兴地坐起身，他正准备下床，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窗外，大雨瓢泼降下，丝丝凉意从窗缝里渗透进来，房间的温度不知何时变得格外低。 咚，咚，咚…… 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时，安然终于意识到了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那敲门声不是外面传来的，是在他的房间里。 这个雨夜，他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第33章 床边有个人四 轰隆—— 雷电劈开暗沉的天幕，那一瞬间屋子里闪过惨白的光，照亮了房门前一道黑色的人影。 安然脊背僵硬，他紧紧盯着房门的位置，颤声道：“是谁……在那里？”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安然慢慢地将手伸向床头的开关……啪嗒一声，灯开了。 黯淡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屋子，房门那边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什么黑影，也没有什么敲门的人。 安然掀开身上的被子，一步步走到房门后面，试探着将手按在了门把手上。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安然受惊地连退几步，还没来得及逃回床上，就听见了外面一道熟悉的声音：“宋诺，宋诺！你在里面是吗？你给我开开门！” “沈非？” 安然眼睛一亮，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房门，道：“刚才是你——” 他的话头顿住了。 房门外，是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以及对面紧闭的主卧房门。 ——根本没有人。 “……” 青年清秀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他握住门把手的手因为过度恐惧而不住颤抖，片刻后，缓缓将门推着阖上—— 咯。 在房门即将合上，仅剩一条漆黑的缝时，好像有什么无形的鬼手伸了进来，卡住了那条门缝。 青年拼命地想将门关上，不断用力，甚至急出了眼泪，房门却始终卡在那里，纹丝不动。 “沈非！沈非！” 情急之下，他喊出了沈非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沈非你在吗？沈非！” 吱呀—— 雨夜里，什么东西被打开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到安然耳边，有阴凉的风在他身后吹过，寒意瞬间蹿上了脊背。 那是……窗户打开了。 与此同时，他的房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了。 “……” 安然彻底僵在了原地，全身的寒毛争先恐后炸开，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低着头，纤瘦的脊背不断颤抖。 呜呜—— 老旧的窗户吱呀作响，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滴钻入屋内，屋子里回荡着阴森的强调，像是风声雨声，但更像深夜女鬼的哭泣。 泪水染湿了苍白的面颊，青年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 “走开，走开……” 极大的恐惧之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助地低泣着，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把自己蜷缩在墙角。 “不要过来……谁来帮帮我，求求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呜咽着，把脸埋进了手臂间。 下一秒，一道冰凉的嗓音紧贴着他的耳侧响起：“是吗，做什么都可以？” 那人的气息凉丝丝的，仿佛刚从冰窖里捞上来。安然却好毫无察觉，只是下意识地一点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呵。” 一声轻笑淡淡地飘开，没有被安然听见。 砰！ 房门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开，窗户震颤，两股阴风裹挟着极强的气势相撞，一时间尖啸阵阵，屋子里的家具也在狂风中被吹倒。 这场动乱只持续了短短数秒，数秒后，一切平息，窗外的雨也不知何时停了。 安然怔怔抬头，黯淡的灯光下，一道修长笔挺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别忘了你说的话。” 那人冰凉而没有温度的手从安然脸上拂过，撩开几缕发丝，轻轻点了点他眼角的泪痣。 “回家去，兑现你的诺言。” 这句话话音刚落，那道人影就消失在了安然眼前。 “……” 意识到了什么，安然脸色猝变，他扶着墙站起来，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砰”的一声，屋子大门被甩上。黑暗的走廊里，另一个没有双脚的黑色影子慢慢潜进了主卧……数秒后，惨叫声在主卧里响起，经久不绝。 ———— 【副攻略对象：艾卓。】 【好感度：15%】 细碎的雨滴从屋檐上落下，天亮时分，安然捧着一杯豆浆，慢悠悠地站在早餐店前等雨停。 【我刚才的哭戏怎么样，是不是超级棒。】 【是，超级棒。】 系统道，【哭得让人想艹你。】 【那也要你行啊，】 安然咬住了豆浆吸管，【连抱都不肯抱的男人最糟糕了。】 系统淡淡道：【娇里娇气。】 话音刚落，安然就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住了自己，那只带着淡淡药香的修长五指从他眉心拂过，落在了他额角的泪痣间。 安然偏头，道：【这里怎么了？】 【很好看，】 系统平静道，【大概是你唯一勾人喜欢的地方了。】 【得了吧，】 安然嗤笑，【我明明哪里都让你喜欢。】 他拍开系统的手，把一杯豆浆喝完了。 ———— 清晨，一夜未归的青年打开出租屋的门，才刚走进没几步，他就愣住了。 主卧房门半敞，一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女生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卷发一边从主卧里走了出来，而林峰就紧跟在她身后，两人言笑晏晏，看起来十分亲密。 “林峰？” 安然站在玄关处，道，“这是谁？” 林峰抬头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冲他勾勾手：“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谢茹溪，和你一样是美院生，这些日子她会借住在我们这。” 谢茹溪看也不看安然，而是亲昵地挽住了林峰的手臂，笑容格外甜美：“我怕黑，林峰哥晚上记得陪我哦~” “等等，她和你住一起吗？” 安然皱眉道，“为什么不让她住我的房间？” “她这不是怕黑吗？” 林峰道，“我这表妹胆子小，要人陪着。当然，你别多想，她睡床，我打地铺，我们不可能睡一块的。” 安然犹豫着还想说什么，被林峰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待会还要带她出去，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你不用等我们了。” 说着，他就和谢茹溪一起回了主卧，把房门带上了。 【厌恶值：10%】 【哟，这个渣攻画风真清奇。】 安然道，【和前几个比起来居然有点清纯不做作。】 系统道：【来，手撕他。】 【不要，好感度厌恶值还没攒起来，他还是渣攻爸爸，撕不起撕不起。】 系统道：【那你日常撕我撕得倒挺起劲的。】 安然一笑：【系统爸爸对不起咯。】 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明亮又宽敞，不像昨晚那个噩梦般的小屋，处处透着阴森与破旧。 青年松了一口气，他刚想换一件衣服去沐浴，走到床边时，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床头柜上，一张老旧的相框静静摆在那里，相框里的英俊男人笔直地看向他……视线阴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好的记忆浮上心头，青年脸色发白地后退一步——撞上了一个冷冰冰的胸膛。 “欢迎回来。” 有人在他耳边低笑，语气森寒，仿若恶魔的低语。 “来兑现你的承诺吧。” 第34章 床边有个人五 “答应过的事情不能反悔，不是吗？”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安然的身体僵硬，他没有回头，如果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纤瘦的脊背正因恐惧而微微发颤。 一只手从身后环过他纤细的腰肢，将青年完全纳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怎么不说话了？” 阴凉低沉的嗓音在他耳侧响起，吐息也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活人的温度。 “还是说，你真的想反悔？” “……求你……” 柔软的黑发垂落，露出一小截白皙后颈。安然低下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求求你……放过我……” 他的语气怯生生的，掺着一份苦苦的哀求。而在听了这句话后，恶鬼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捏住青年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 “你闯进了我的屋子，享受了我的恩惠，却不打算付出一点代价？” 恶鬼沉沉地笑了起来，冰冷的指腹摩挲安然苍白的脸颊，又缓缓往下。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更何况你是和一个鬼做交易。” 衣扣被解开一颗，安然浑身发寒，他紧紧闭着眼，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般颤动不休。 恶鬼饶有兴致地盯着怀中这个可怜兮兮的青年看了一会，将他拦腰抱起，丢到了床上。 陌生而阴寒的气息覆压下来，安然无助地偏起脸，他蜷缩在恶鬼的臂弯间，一遍又一遍地小声哀求。 “让我做其他的事好不好……求求你，除了这个以外，什么都可以……” 恶鬼眼中划过一丝嘲讽，道：“你以为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值得被我享用的？” 丝毫不留情面道话语仿佛一记耳光狠狠闪过脸颊，彻底击碎了安然所有幻想。他绝望地揪紧身下的床单，用力到指尖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单薄的衣衫被解开，白皙温凉的肌肤也落入恶鬼眼中，那肌肤如同上好的玉石，泛着美丽而诱人的光泽。 冰凉的吻一个接一个落在脸侧，肩头，锁骨——安然眼睛紧闭，身体不断颤抖着，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染湿了他的面颊。 “林峰哥……” “哎，别闹，这还有人呢。” 就在这时，房间外隐约传来一对男女的欢笑声，安然听见了其中林峰的声音，那一刻他的眼中燃起希望，突然生出了一股力气，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恶鬼。 “林峰！林峰！” 他扑到床头，跌跌撞撞地想向外面赶去。 “救我！林峰——” 客厅里，原本快要走到玄关的林峰脚步一顿，皱眉“啧”了一声：“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哪里有啊，” 谢茹溪挽住他的手臂，娇滴滴地道，“是你听错了……好啦林峰哥，快带我出门嘛，你不是说要给我买我看中的那款包包嘛？不能抵赖哦。” “好好好，我答应过你的什么时候反悔了？” 林峰抚摸谢茹溪柔嫩的小手，嘿嘿一笑，和她一起出门了。 砰！ 出租屋被毫不犹豫地大门关上，安然跌倒在怎么也无法打开的房门前，泪水肆意涌出，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林峰……救救我……” 他蜷缩在墙角，啜泣着，嗓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助与绝望。 恶鬼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到安然身边，低头，冰冷的舌尖舔去他眼睫上的泪珠，又去亲吻眼角那一点泪痣。 安然微弱地挣动了几下，被恶鬼轻而易举地制住，将他的手腕束缚在一起。 “既然你喜欢在这里做，那我就满足你。” 空气中仿佛多了一根无形的绳索，从门把手一路垂下，将青年的双臂捆束着吊起。青年流着眼泪仰起脸，发出一声悲切的呜咽。 “求你……不要……” 恶鬼残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 “——晚了。” —————— 房门紧闭的房间里，低低的啜泣与呻。吟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外面天色渐黑，才终于没了声息。 恶鬼不知何时离去了，只留安然一人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昏迷过去了。 柔软的黑色发丝散落在地毯上，他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外衫，大片大片遮掩不住的肌肤布满暧昧的青紫爱痕——地毯上更是多了不少深浅不一的水迹，看得出来刚刚发生过一场怎样激烈的战斗。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毯上的青年轻轻动了动，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缓缓睁眼，当看见自己几乎一.丝.不.挂的身体时，噩梦般的记忆浮上心头，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无力的双臂勉强支撑起上半身，安然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泪水成珠落下，他捂着脸，低泣着撞进了浴室里。 系统幽幽道：【那只鬼现在不在这里。】 【嘁，不早点说。】 安然一秒站直了身体，脸上一派风轻云淡，不见半点悲意，【我眼睛都要哭肿了。】 他随意地擦掉眼角泪水，把外衫轻飘飘地一丢，躺进了满是热水的浴缸里。 浴室里热气氤氲，安然舒舒服服地放松下身体，发出一声喟叹。 【好感度多少了？】 【35%】 【大手笔啊，】 安然吹了声口哨，【看来他对我挺满意的——当然，我对他也十分满意。】 【满意的话就多攒点好感度。】 系统道，【还有，渣攻快回来了。】 安然道：【不理他，等待会用道具把我身上痕迹消除了，我再出去。】 他说完便把自己往热水里埋了埋，像只懒洋洋晒太阳的猫咪，微微眯起了眼睛。 晚上十点，出租屋的门打开。一对缠绵拥抱的男女出现在玄关处，一边亲热嬉笑着，一边往主卧赶去。 一分钟后，披着睡袍的安然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慢慢走到了主卧门前。 主卧房门紧闭，时不时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青年脸色苍白，急促地敲了敲房门，道：“林峰？林峰你在里面吗？” “……” 里面的声音顿时停了，足足过了几分钟，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在啊，又吵什么？” 林峰不耐烦的脸出现在房门后，但当他看见只披了件睡袍，衣领敞开的安然后，脸色又立刻一变。 “小诺，怎么了？喊我有什么事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直勾勾地盯住了安然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又沿着敞开的领口一路下滑——眼神暧昧，毫不遮掩。 安然对此仿若无觉，只是偏头往主卧里看，迟疑道：“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我们能干什么？” 林峰后退一步，微微拉开房间门让安然看见了屋内的谢茹溪。 “宝贝，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可是我刚才……明明听见了什么声音？” “能有什么声音，那是我表妹在看电影。” 林峰哈哈一笑，顺势搂住了安然纤细的腰肢，“表妹，说了你不要放这么大声音，这屋子隔音差，会吵到你嫂子的。” “真是的，” 谢茹溪撩了撩垂落肩头的长卷发，满不在乎地瞥了安然一眼，“有什么吵的嘛，明明是有人自己故意来打扰人家。” 安然脸色微变，林峰见了立马道：“怎么和你嫂子说话的！赶紧向他道歉！” “……” 谢茹溪坐在床头，拖长了语调干巴巴地对安然说了声“对不起。” “你看，人家小女孩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林峰的手极度暧昧地摩挲安然腰肢，又凑近了他的脸道，“怎么啦，大晚上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 安然眼睫轻垂，他揪着自己的衣领，有意无意地将睡袍扯开了一些，“我有点害怕，想和你一起睡。” 林峰闻言立时一喜，道：“那又什么问题，谁让我是你男朋友呢！” 【好感度：35%】 “表哥！” 主卧里，谢茹溪站起身，不满地一跺脚，“你不是说好要陪我的吗？他算什么？” “去去去，多大人了，还不会一个人睡啊？” 林峰只顾盯着那睡袍深处的美丽景色，眼神发直，看也不看谢茹溪一眼。 谢茹溪：“表哥！！” 林峰的手摸上安然后脊，手指勾着睡袍往外拨了拨，道：“来，我们回房间。” ——他甚至没有理会谢茹溪那句怒气冲冲的喊叫，搂着安然，头也不回地和他一起走了。 林峰才刚刚踏进安然房间，就把房门一锁，同时急不可耐地用双臂环抱住青年，低头在他脖颈间胡乱舔咬。 安然被迫仰起脸，他被林峰摁倒在床上，睡袍带子也被轻松扯开。 “宝贝，来，让我好好地疼疼你——” “等等，等一下！” 青年脸色涨红，挣扎着喊出了声，“可不可以……不要今晚？” 林峰：“哈？”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撤回了手：“那你还叫我过来？” 【厌恶度：15%】 “……我只是想让你抱抱我。” 安然低下头，轻声道，“我想有个心理准备……明天，明天晚上可以吗？” “……啧。” 林峰看着衣衫半敞，脸庞浮着绯红的青年，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勉强应了下来，“那说好了，明天你就得什么都听我的了。” 安然轻轻“嗯”了一声，又像是不好意思那样，抱住了林峰。 “让人过来还不让吃，这叫什么事啊……” 林峰不怎么满意地嘟囔了一声，却还是勉勉强强回抱住安然，顺手关了床头灯。 房间里一片黑暗，安然静静地注视着四周，始终没有入睡。 林峰已经睡熟了，鼾声大起，还翻了个身。但除了他发出的声音外，房间再无什么异常的声响。 安然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像是很安心那样，把脸颊贴上了林峰的后背。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房间里一道阴冷的笑声。 “你以为找了他在身边，我就不能接近你了？” “……” 安然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立刻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无法说出半个字。 “别说话。” 睡袍丝带被缓缓解开，身体逐渐暴露微凉的空气中。青年徒劳地挣扎着，眼中漫上绝望之色。 “你最好不要吵醒你的男人。” 恶鬼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自己的猎物无济于事的挣扎，无不恶意地勾起了唇角。 “除非你想当着他的面，被一只鬼干。” 第35章 床边有个人六 黑暗的房间里，被迫受鞭刑的青年苍白的五指攥紧床头柜角，指尖痉挛着，被另一只冰凉的手覆住，与之十指相扣。 鞭子裹挟着劲风接二连三地抽打下来，那痛楚太过强烈，白皙的脊背也留下一道道痕迹。泪水从眼角滑落，安然捂住自己的嘴，指缝间漏出了极其压抑的呜咽。 “真想让你男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低沉寒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恶鬼勾起一缕柔软的黑发，低笑着俯首亲吻发梢。 “一定会让他很兴奋。” 刑罚仍在持续，因为是特制的鞭子，所以并不见血色，但痛苦丝毫未减。安然微弱地挣动着，发出一声求饶般的啜泣。 大床另一侧，林峰睡得正酣，他翻了个身，正好面对安然这边。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这张熟悉的脸，安然努力想要偏过脸不看林峰，却被恶鬼按住了头。 五指埋入发丝之间缓缓摩挲，恶鬼感受着身下人的战栗，相当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这就是给你的惩罚。” 他道，“下次学乖一点，不要再激怒我了。” 最后一道鞭子狠狠抽下，用力之狠，令安然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身体也控制不住地一阵阵抽搐。 漫长的受刑过程终于结束，伤痕累累的青年瘫软在床上，目光涣散，泪水已不知何时流了满脸。 窗外浮出一抹鱼肚白，淡白的光从窗帘里透进来。恶鬼收了鞭子，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安然慢慢地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眼角的泪水染湿了枕头，留下一道湿濡的水迹。 他躺了很久很久，直到被不知第多少个电话吵醒，才勉强睁开了眼。 窗外已近傍晚，大片大片残阳铺染在雪白的墙壁间，整个屋子沉浸在落日余晖的氛围中，分外清冷寂静。 林峰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身上那些鞭伤也消散了大半。安然艰难地撑着上半身坐起。他原本想要拿床头的手机，手伸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 床头柜上依然摆着那张相框，相框里的年轻男人笔直地盯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怎么不接电话？” 恶鬼喑哑的嗓音再度从身后传来，他缓慢而强硬地搂住安然的腰，让青年纤瘦的脊背抵住了自己的胸膛。 “接吧，反正也不是你男人找的你。” 安然指尖颤抖着，拿起了手机。 那些电话果然不是林峰打来的，而是安然打工的几家店——因为一整天没请假，他被直接开除了。 “……” 一下子失去几份工作的打击太过沉重，安然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也没能反应过来。 “这样不是更好吗？” 恶鬼将他的反应收在眼里，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不用老是跑出去，惹其他的脏东西回来。” “……如果没有工作，我连生活费都没有。” 安然低下头，声音轻飘飘是，满是失落与无措，“根本支撑不完大学……” “哦，还真是个小可怜。” 恶鬼指腹摩挲他的脸颊，嗓音充满诱惑，“求我，如何？” 安然脸色惨白，因为恐惧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偏过了脸，一言不发。 恶鬼也不着急，只是把青年搂在怀里，像对待一只宠爱的小猫小狗那样随意逗弄，时不时勾勾他的发丝，又捏捏他的下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色彻底暗下，外面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林峰回来了。 如同溺水之人遇到了救命稻草，安然眼底划过一丝亮色。他小心翼翼地往门外看去，害怕恶鬼发现，却又难掩期切。 “小诺，小诺？” 果然，林峰的呼喊声由远及近。房门很快被打开，他直接走了进来。 劫后余生的喜色漫上眉眼，那一刻安然几乎就要喊出声——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笑容微微一滞。 “怎么回事？” 林峰站在门口，环顾房间一圈，皱起了眉头。 “打电话又不接，这里也不见人……啧，居然敢和我耍手段。” 【厌恶值：25%】 安然明明就在眼前，他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丢下这句抱怨之后就随手拉上房门，走掉了。 “不，林峰——” 脸上的笑意霎时消散，安然本能地向林峰伸出一只手，他急切地想要让自己的男友回头，却听见了恶鬼毫不掩饰恶意的冰冷嗓音。 “你再喊一声，我就杀了他。” 安然身体一僵。 “不止如此，在杀他之前，我还会让他好好欣赏一下你被我干到哭的样子。” 恶鬼阴沉地笑着，将安然伸出的手硬生生按了下去，“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不要……” 安然无助地哀求着，浑身发凉，脸上也不见一丝血色。 “不要杀他……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倒是想，不过你的身体受不住了，不是吗？” 恶鬼舔舐他精致的耳垂，慢条斯理道，“所以明天再来……乖。” 安然并没有因为这句看似温情满满的话而又所触动，眼中反而更添惊惧与绝望。 房间外，玄关那边的开门声再度响起，是谢茹溪回来了。 “林峰哥，你今晚不是要去宋诺那里吗？怎么还待在这？” “可别提了，他居然耍我，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两个人的对话传入房间里，一开始还很正常，到了后来，就渐渐变了调子。 “啊，别碰那里，我痒——” “有什么痒的，你不是最喜欢我碰你这吗？” “讨厌啦，别在这里……万一那个人又像昨天那样过来烦我们怎么办？” “好好好，我带你出去，这样不就没人来烦我们了？” 伴随着大门“砰”的关上，那肆意的嬉笑声也被阻隔在门外，听不到了。 “……” 房间里，安然不敢相信地紧盯着房门，神情满是被背叛的挫伤与痛苦。 “真可怜啊，” 恶鬼幸灾乐祸道，“他又一次把你抛给了我，和别的女人上床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 安然崩溃地喃喃低语，泪水涌出，沿着他苍白的面颊一滴滴滑落。 “他不会这么做……是你骗我的，是你给我的幻觉……” 恶鬼挑了挑眉，把他转过来面向自己，再次将他拥入怀中。 “如果你要这么自欺欺人，当然可以。” 冰凉得没有温度的手指擦去青年的泪水，恶鬼贴着他的耳侧低声道，“不过把锅推到我的头上，会让我很不爽的。” 安然身体一颤，感觉到恶鬼的手正缓缓摩挲他的脖颈，逐渐往下。 “不要，你说过今天不会再——” 他揪住恶鬼的衣袖，尾音微微颤抖，满是哀求。 “谁叫你让我不高兴了呢，” 恶鬼听着青年压抑而断断续续的喘.息，再度勾起了唇角，“不过放心，不会让你太难受的。” “也许到最后，你会哭着求我……还说不定呢。” ———— 天亮时分，紧闭了一夜的房间门打开。青年扶着墙踉踉跄跄地从里面走出，衣衫单薄，眼角仍有未干的泪痕。 他目光涣散，拖着疲软的步子一步步走向大门外，在临近出门时，听见耳边一声不怀好意的低笑。 “你可以出去，但别忘了回来。” “我随时能找到你。” “……” 安然颤抖地张了张唇瓣，却吐不出一个字。 大门关上，阴冷的笑声也被隔离在那个房子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洒在青年纤瘦孱弱的身体上……恍然有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好感度：45%】 【是不是做得过分了点，】 系统道，【要抱你下楼吗？】 【要要要，】 安然道，【抱抱。】 他脸上那悲切的神情瞬间一收，从善如流地冲系统一伸手。 身体一轻，安然被系统抱起。他埋首在系统肩窝处，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药香。 【小系统，你是不是个药罐子啊？】 【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闻到了你身上的药味，】 安然道，【我记得我以前有个认识的人，也是个天生的药罐子。】 【哦，】 系统平静道，【那真是巧了，他是谁？】 安然微微一笑：【不告诉你。】 话音刚落，他就被系统丢了下去。 【……啧。】 安然拍拍自己衣服下摆，站了起来。 【真过分，我不要理你了。】 系统淡淡道：【抱歉，手滑。】 安然嗤笑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他说不理系统就真的不理了，自己晃哒着溜出了小区，结果在街上接到了美院老师的电话，让他来自己家一趟。 原主在大学时勤奋认真，很受老师喜爱。这次老师专门找来他，是为了告诉他最近有一场国际美术大赛，希望他能参加。 安然向老师道了谢，又被老师留下来用了午饭。他们交谈了一下午，当安然告别老师时，外面已经是傍晚了。 叮。 血色残阳染红了走廊通道，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安然走进电梯，按下一楼键。电梯门合拢，开始运行。 显示屏上的数字缓慢跳动，青年安静地站在靠门的位置，低头看手机。 隔了一会，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抬起了头—— 安然的脸色猝然一变。 左边的镜子里，除了他以外，电梯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老人背对他站在电梯角落里……慢慢地扭过了头。 第36章 床边有个人七 嘎吱，嘎吱…… 电梯的角落里，老人身体背对着安然，那颗头颅却以一种诡异至极的角度……缓缓转了一百八十度。 青年慢慢向后退去，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电梯门。尽管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但他依然头皮发麻，几乎全身的寒毛都要炸开。 老人的头终于完全转了过来，那灰败的面庞上……没有五官。 叮。 电梯抵达一楼，电梯门也在这时打开。安然差点摔了出去。没有犹豫的，他一个转身拼命向外跑去。 小区外残阳如血，一轮红日在西山缓缓落下，夜幕降临，为偌大的小区蒙上一层森冷的面纱。 安然跑得不慢，但他始终感觉有股阴风紧紧随在自己身后，紧追不舍。 小区出口不远处有辆公交车，安然三两步登上了登上车子，车门恰好在他身后合上了。 阴风转眼消散，看样子他是安全的了。 安然在车门的位置站了会，发现公交车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司机和乘务员也都是一言不发。他环顾四周，最后在后排坐了下来。 昨夜林峰和谢茹溪出去后就没有回来，安然掏出手机，给林峰打了一个电话。 和以往一样，林峰依然不接他的电话。安然一个接一个打过去，直到第十个之后，那边才接通了。 “林……” “你怎么这么烦？” 电话一接通，那头的林峰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安然的话。 “不接你电话就不接，为什么要来烦我？” “对不起，我只是想解释一下，” 安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听起来小心翼翼的，“我昨天是因为——” “不用解释了。” 林峰冷冷打断了他的话，“谁要听你的废话，我只管我看到的。” “不是的，林峰，我真的——” “我不想听，滚！” 嘟，嘟，嘟…… 伴随着林峰的一声怒斥，电话也被直接挂断了。 【厌恶值：40%】 安然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挑了挑眉。 公交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上，没有人说话，乘客们都低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只有安然一人坐在后座上，气氛格外诡异。 天色渐暗，最后一抹残阳被黑沉的夜色取代。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公交车行驶在夜幕中，所经过的地方却越来越偏远。 一路上没有乘客要求下车，公交车也始终没有停下来过。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子逐渐靠近城郊，车窗外是浓重到摸不清五指的夜幕，只有两盏橘黄的车灯笔直地刺入浓雾般的夜色中，却很快被夜色吞噬。 不知何时开始，公交车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阴森压抑，低着头的乘客们就像一具具僵硬的死尸，周身泛着陈腐的气息。 后座的安然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站起了身。 “抱歉，我想下车。” “……” 这句话没有人回应，安然只好慢慢靠近了乘务员，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一次，乘务员缓缓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向安然。 黯淡的灯光下，她的脸庞青紫，没有半点活人的样子。 安然瞳孔一缩，他后退一步，慌乱中扶住了公交车的栏杆，却蹭到了一手锈迹。 不知何时起，他乘坐的这辆公交车已变得陈旧破烂、锈迹斑斑，黯淡的黄灯在头顶摇曳，居然是一辆几十年前的……鬼车。 安然僵在原地，他发现这里的所有乘客都用一种诡异的视线看向了自己，他们穿着五花斑斓的衣服，在暗黄的灯光下，有种鬼气森森的华丽。 那并不是什么活人穿的衣服，而是为死人制作的寿衣。 车子停在了没有路灯的城郊，四周一片漆黑。远处的荒野刮来了阴风，呜呜作响，仿佛鬼魂的哭嚎。 公交车里响起一声惊叫，一只手猛的拍在陈旧的车窗上，留下一个刺目的血手印。 公交车的车门打开，安然从车子里摔了出来。他不顾身上的鲜血与尘土，艰难地爬起，又向前方拼命跑去。 夜色幽深，两边都是黑黝黝的荒野，远处有无数坟包连绵耸立，是一片墓区。 青年不知道跑了多久，汗水湿透了单薄的衣衫，他气喘吁吁，眼前一阵阵发黑。 前方不远处有橘黄色的灯光，是一辆普通的公交车停在那里。安然一下子看见了希望，原本流失的力气再次聚拢，他加快脚步，用尽全力向那辆公交车跑去—— 然而，在当他靠近的那一瞬间，普通的公交车再次变成那辆锈迹斑斑的鬼车，车窗里倒映出好几张青白的鬼脸，直勾勾地盯着安然。 “不……滚开！滚开！” 青年几乎崩溃，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慢慢的，汗水不知流了几遍，被风吹干，忽冷忽热地黏在身上。他的意识也开始恍恍惚惚，视线模糊，不知前路何方。 当那辆鬼车再次出现在他的前方时，青年终于承受不住这打击，脱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吱呀—— 公交车老旧的铁门被拉开，安然绝望地抬起头，看见一个黑衣男人从车上走下，慢慢向他这边靠近。 那个男人穿着的并不是寿衣，刚才也没有在公交车上出现过，但他的脸和公交车上的那些鬼一样青白阴寒，长长的黑色衣袍下……没有双脚。 男人就这么来到了安然面前，抓着他的头发，像抓起一只雏鸟那般，轻轻松松地将他往那辆鬼车上拖去。 “不，放开我！放开我！” 泪水涌出，安然拼命地想要挣扎，他的十指扎入地面之中，硬生生地拖出了数道血痕。 “谁来救我……谁来救救我……艾卓！！” 喊出那个名字时，他已是声嘶力竭。 “呵。” 虚空中，飘来一声淡淡的嗤笑。 平地刮起一股极其凌厉的阴风，尖啸着卷向黑袍男人。男人动作一顿，几乎立刻松开了手，化为另一股阴风四散而去。 最开始的那股阴风并没有停住，而是笔直地卷入鬼车之中。一时间无数张青白的鬼脸纷纷扭曲，他们发出尖锐的嘶嚎，躯体与四肢在摇曳的黄灯下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弯折撕裂，不过短短数秒，残肢断体与鲜血飞溅，车灯闪烁几下，猝然灭了。 黑暗中，青年紧紧地蜷缩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汗水染湿了他鸦羽般的鬓发，他清俊的脸庞苍白无比，近乎是本能地依赖着身边的人……哪怕对方是只恶鬼。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名为艾卓的恶鬼拍抚安然轻颤的肩膀，在他耳边低笑，“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 安然浑身发抖，只顾着把脸埋进艾卓的胸口中，说不出一个字。 他就像只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小兽，只能下意识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分外惹人心怜。 【好感度：55%】 “好了，怕什么，没事了。” 艾卓把他轻轻抱起，一阵阴风刮起，下一秒，他们已回到了出租屋里。 主卧还开着灯，房门没有关上，可以看见里面一对肢体交缠的男女，正在忘乎所以地寻欢作乐，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艾卓低头看了怀中的人一眼，本以为青年会有什么反应，但出乎意料的是，青年只是低下了头，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他就像一朵纤弱的花，被狂风暴雨不断□□，最终遍体鳞伤，只能无力地萎靡凋零。 艾卓并不觉得心疼，相反的，他还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唇。 “可怜成这样，还没人疼。” 艾卓将下颌抵在安然发丝间蹭了几下，道，“不如把你全都交给我，我还会对你好一点。” 安然依然没有说话，而是偏过脸，闭上了眼。 艾卓嗤笑一声，抱着他走进浴室里，把他放进了一汪热水里。 当艾卓离开后，安然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埋进热水里，舒了一口气。 【小系统，刚才那个没有腿的鬼，我是不是在哪里遇到过？】 【几天前，沈非屋子里的那只鬼就是他。】 系统道，【他盯上你了。】 【哦，那还真令人害怕。】 安然随意地撩了撩水花，脸上不见一丝惧色。 浴室门外有个影子，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已经没了声息。外面的影子推开浴室门，才发现浴缸里的青年已经阖着眼，沉沉睡过去了。 艾卓慢慢走过去，站在浴缸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安然。 安然眼角还有湿濡的痕迹，不知道是泪痕还是水。艾卓随意地给他擦去，指尖停留在那枚泪痣上，顿了顿。 下一秒，他将青年从浴缸里抱起，用一条浴巾裹住，带到床上去了。 第37章 床边有个人八 清晨，林峰和谢茹溪并排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安然从房间里走出，径直来到林峰面前。 “表哥，你吃这个~” 林峰正抬碗接了谢茹溪夹给他的生煎，见安然来到自己面前，头也不抬地一口将生煎吃了下去。 “林峰，” 安然敲敲他的桌面，平静道，“我们分手吧。” “……” 林峰咀嚼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了安然一眼，放下了筷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安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要和你分手。” “不可能，” 林峰想也不想道，“凭什么要分手，我又没做错什么。” “就是，” 谢茹溪在旁边娇滴滴帮腔，“表哥对你这么好，你别无理取闹了。” 安然不怒反笑：“我无理取闹？林峰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啊，” 林峰脸色微变，嘴上支支吾吾道，“我就是和她住在一起而已……说到我，你怎么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前天和昨天晚上都不在家里？你出去和谁混了？” 说到后面，他自觉有理，语调也抬高了几分。 安然冷冷地盯了他几秒，道：“至少我不像你，没有出去和什么‘表妹’上床，不是吗？” 林峰闻言愕然地望向谢茹溪，而谢茹溪只是一脸无所谓地抬眼望天，拨弄自己微卷的长发。 “你……你胡说什么！” 林峰拍桌而起，“我不就昨天凶了你一通，至于一大早说什么胡话吗？我和你道个歉，道歉总行了吧？你就别胡闹了！” “到了这地步你还觉得我胡闹？” 安然道，“行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和你多说什么了，我走。” 他转身就往房间走去，林峰见了赶紧要拦，却被谢茹溪抓住了手臂。 “林峰哥，你管他做什么？” 谢茹溪道，“他住的不是你租的房子？他还没出钱吧？至少也要让他出了钱再走啊。” “放开，你就别碍事了！” 林峰甩开她的手道，“况且你不也没出钱，白住我的房子？” “你！” 谢茹溪被噎了一下，“我明明是为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大小姐，你少说两句吧。” 林峰抛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地追安然去了。 房间里，安然正把自己不多的几件衣服往行李箱里塞。林峰见状赶紧上前阻拦，道：“小诺！小诺我错了行吧？你别走啊，我们有话好好说说！” “放开！” 安然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合上行李箱，拖着箱子就要往外走。 林峰立马扭过身子挡住门口，道：“你……就算你要走，也得把这房子的钱先付了吧！” 安然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这样的房子，如果没有我，就靠你那点工资，住得起吗？” 林峰道，“这房子我当初签了三个月的合同，就算你只出一半，也要给我两万。” “……你故意的吧？” 安然眼中划过一丝怒意，“这个房子我只住了一周不到！” “那又怎么样？” 林峰一脸无赖，“我当初可是因为你才会租下这里，如果不是你，我也没必要付四万的房租。所以这两万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否则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你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安然怒道，“林峰，你太过分了！” “要不然就拿出两万，要不然就别想走！” 林峰也闹起了性子，直接把安然推了回去，“还谈什么分手——这两万就当分手费了！爷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想拍拍屁股就走？门都没有！” 【厌恶值：60%】 后背撞上墙壁，安然疼得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小诺！” 林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用力过猛了，又赶紧上前扶住他，查看他的情况。 “我不是故意的，你……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呢！” “别碰我！” 安然猛的甩开林峰的手，胸口剧烈起伏，隔了好一会才一字一句道：“那两万，我会还给你！” “你确定你能拿的出来？” 林峰诧异道，“还是算了吧，我刚才就说了，我们有话好好说说，你也别这么倔，我不就是——” 安然冷冷打断他的话，道：“只要我拿出这笔钱，我们就分手！” 他的语气决绝，竟是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林峰听了脾气又上来了，一拍门道：“行！只要你拿不出钱，就别想和我分这个手！你也不准离开这！谁知道你会不会逃跑！” 安然冷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卑鄙无耻吗？” “我不管，谁让你先无理取闹？” 林峰抱胸道，“要我说你示个软道道歉也就算了，偏偏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这句话一说出，安然彻底忍不住了，指着门外道：“滚出去！” “这话说得真不要脸，凭什么要林峰哥滚？” 女生轻柔柔的嗓音从门外飘来，满是不屑。 “该滚也是你滚啊，林峰哥，你说是不是啊？” 谢茹溪走进来，当着安然的面挽住林峰的手臂，冲林峰甜甜一笑。 林峰冷哼一声，道：“他敢滚？钱都没给还想跑，没这么容易！” 他享受着谢茹溪主动贴上来的讨好，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顺便将房门甩上了。 【厌恶值：70%】 “……” 房间一瞬间安静下来，安然深吸一口气，蹲在了地上。 他用双臂环抱住膝盖，眼眶微微发红，极力忍住了泪水。 房间外又响起林峰与谢茹溪的调笑声，他们完全不在意房间里的青年如何，一心一意只顾寻欢作乐。 安然低着头，默默蹲了好一会。 【我憋眼泪都憋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副攻略对象还不出现？】 【鬼界有事，他早走了，】 一只手落在安然背上，轻抚刚刚碰疼的地方。系统淡淡道，【今天应该是不会出现了。】 【略，小系统你不早点说。】 安然站起身，捋了捋散落肩头的黑发，从角落里取出了自己的画具。 系统道：【你打算画画？】 【是啊，参加那场比赛，不就有钱了吗。】 安然唇角微勾，【虽然有些人不会让我如愿，但做做样子也是好的。】 画架支起，画笔为洁白的画布染上色彩，勾勒出一片绚丽的世界。 之后的时间里，安然一直没有出过房间。他站在画架前，专心致志地完成自己的画作。 晚上的时候，艾卓确实没有回来。外面的林峰没有管安然，他和谢茹溪出了门，一直到十一点多才回来。 啪嗒。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客厅的灯被关上，林峰与谢茹溪回房睡觉了。整个出租屋也陷入一片黑暗中，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安然依然开着灯，经过一天的时间，他的画作也才完成不到十分之一。 系统道：【先睡觉吧。】 【哇，在关心我吗？】 安然笑眯眯道，【不过我也不是很困。】 【是待会有客来访，怕你不能入戏。】 系统道，【影帝，去就位了。】 【嘁，知道啦，老妈子。】 安然懒洋洋地搁下画笔，翻身回到床边，躺了上去。 滴答，滴答。 挂在墙上的钟表微微发亮，分针缓缓走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不知何时起，外面下起了小雨。细碎的雨滴敲打在窗上，从窗缝间透进呜呜风声，雨夜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逼近。 咚，咚，咚。 黑暗的客厅里，突然响起了什么声音。 咚，咚，咚…… 那声音很有节奏，从玄关经过客厅，又慢慢向卧室这边靠近。 咚，咚，咚—— 主卧里，林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道：“谁啊，有人在敲门吗？” 他想坐起来去外面查看，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角。 “不是敲门声。” “那是什么？” 林峰皱眉，“难道是宋诺在搞什么事情？” “不是敲门声。” 林峰：“……” 他低下头，借着黯淡的夜色看清了大床另一边的谢茹溪正背对着自己……根本没有拉住他的衣角。 一股寒意猛的蹿了上来，头皮发麻，林峰的脸色猝然变了。 吱—— 主卧的大门缓缓打开，仿佛被一双鬼爪推动着，露出了外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与此同时，林峰耳边再度响起了那个诡异的，阴森森的声音。 “那个，不是敲门声。” 第38章 床边有个人九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屋子，黑暗的房间里，林峰屁滚尿流地摔下了大床，又爬到谢茹溪这边，疯狂地摇晃她。 “醒醒！！快醒来救我！！！” 大床上，谢茹溪好像根本听不见他的哭嚎，睡得很死，一动也不动。 咚，咚，咚…… 房间里再次响起了那噩梦一般的“咚咚”声，林峰又惨叫一声，手脚并用地爬到房间门口，发了疯似的拼命锤打不知何时关死的房门。 “救我！！谁来救救我！！！” 眼泪混合着鼻涕流了满脸，他完全不顾形象地不断在地上扑腾，就像一只脱了水的鱼，可笑又难看。 呜—— 窗户敞开，冷风裹挟着雨滴飘入屋内，房间里有个低着头的白衣女人正幽幽地向林峰逼近，脚尖点地，像个吊死的人那样从地面上拖过。 女人肩膀以上空空如也，而她那只惨白的鬼爪正抓着一颗头颅，头颅拖在地上，不断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滚开！你给我滚开！！！” 情急之下林峰甚至用十指去刨坚硬的房门，他在门上抓出了数道血痕，浑身抖如筛糠，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拍在门上。 “你TM不要靠近我！谁来开门啊！开门！！！” 眼看着女鬼离他越来越近，林峰目眦欲裂，惊恐地用头拼命撞门——“砰砰”几下，便流了满头鲜血。 “谁能来救救我！！宋诺！小诺！！” 突然想到就睡在对面的青年，林峰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般，用尽全力嘶喊出声。 “小诺！救我！救救我——！！！” 下一秒，他的房门被人用力从外面撞开了。 安然的身影出现在房门门口，他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汗水，显然因为刚才撞门而废了不少力气。 “小诺！！！” 林峰脸上浮现巨大的喜色，因为太过欣喜若狂而导致脸庞都有些扭曲。他四肢并用地爬到安然身后，死死抱住了他的双腿。 “救我！你，你快把那东西赶走！！” 【好感度：70%】 “……” 安然脸色苍白地与房间里的女鬼对视片刻，随即一把拽起林峰，道：“跑！” 林峰抱头便跑，竟然是比安然还更快，几步便逃出了大门——但当他成功逃出去后，第一反应不是继续向前跑，而是反手将大门推上了。 “砰”的一声，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冲击力将门框也震得颤动不休。安然猝然停下脚步，僵在了原地。 ——客厅的角落里，一个面色青白的黑袍男人正用一种极其阴森的目光盯着他，长袍之下，没有双腿。 他是安然遭遇鬼车时，还有在沈非的房子过夜时里遇到的……除了艾卓之外的第二个恶鬼。 “别过来……” 安然慢慢后退，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我没有得罪过你……不要过来……” “……” 黑袍男人依然紧紧地盯着他，灰色的瞳仁里冷冷的，满是冰凉的恶意。 而房间那边，无头女鬼拖着自己的头颅，出现在了房间通往客厅的长廊的拐角。 安然按住了大门的门把手，他拼命转动把手想要逃出去，但不知为何，大门始终纹丝不动，根本没有打开的迹象。 “林峰，林峰！” 恐惧在心头漫开，安然用力拍打大门，不断喊着林峰的名字。 “你给我开开门！林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林峰！” 拍门的手掌疼到发麻，安然嗓音嘶哑，隐约染上一丝哭腔。 不过短短数分钟，情景便已完全倒转了过来。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林峰已经逃走了，无论安然怎么哀求，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阴冷的鬼气慢慢逼近了他，这间白日里看起来正常的出租屋，晚上却成了阴气森森的鬼屋。 嘎吱。 一只白骨森森的鬼爪突然抓住安然肩膀，黑袍男人从身后禁锢住他，袍子掀起，露出底下一具惊悚的白骨。 ——从他的头颅以下，全都是骨架。 安然受惊地惨叫一声，他大力挣扎起来，然而黑袍男人的骨爪却始终死死地桎梏住他，将他往阳台那边拖去。 阳台没有装防盗窗，安然的上半身已经完全从窗户里探了出去，悬在整整十八层楼的高空之中。 “不要！不要！！” 凌厉的夜风刀子般刮过他的脸，身体摇摇欲坠，青年拼命哭喊着，几乎被吓破了胆。 他用尽全力想要扒住窗框，却被那鬼爪刺入手掌，强行扯了开来。 双腿拼命扑腾，最终，安然被活生生拖出阳台，从十八层楼高的地方……坠了下去！ 身体猛的腾空，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安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阳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道：【再不来就要落地成盒了哦。】 系统：【了解。】 下一秒，安然飞速下坠的身体猛的一顿。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随即被从一个怀抱转移到了另一个怀抱之中。 艾卓站在十八层高楼之下，稳稳地接住了安然。 经历过刚才那么惊悚的一次坠楼，青年显然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被艾卓接住的一瞬间，就直接晕了过去。 呼—— 阴风四起，黑色的死气缭绕在恶鬼周身。他抱着安然冷冷抬头，戾气至极的目光笔直地刺向了十八层楼上的黑袍男人。 【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安然躺在艾卓怀里，眼睫轻轻动了动。 他听见猛烈刮起的风声，还听见骨骼尽碎的嘎吱嘎吱声，以及那一瞬间，艾卓和另一个人重合的声音。 【小系统。】 【……】 系统没有回应，不知是不是又潜走了。 安然偏了偏头，在艾卓眼中慢慢恢复了意识。 “看看你这个样子。” 眼中的黑气缓缓退去，艾卓低头注视青年，淡淡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直接叫我的名字，知道吗？” “……” 安然张了张嘴，像是七魂六魄缓缓归位，他隔了好一会才轻轻吐出了一句话：“叫你的名字，你就会来救我吗？” “是。” 艾卓说着，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转眼间将安然带回了出租屋里。 主卧的房门打开，谢茹溪依然睡得很死，而林峰也依然没有回来。 艾卓把安然抱进房间里时看见了墙角的行李箱，脸色顿时再度冷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他把安然丢在床上，随即压了下来，“趁我不在的时候，你想走？” 安然默默摇头，隔了几秒才道：“我和林峰分手了。” 【好感度：70%】 艾卓像是格外意外地一挑眉，道：“哦，恭喜。” 他又扫了行李箱一眼，嗤笑一声：“看这样子，是你想分手，被他用手段拦住了吧。” 安然裹着被子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才刚经历过那些事情，现在的他明显还没有缓过来，精神状态都处很差，连意识也是恍恍惚惚的。 艾卓盯着他苍白的脸看了几秒，啧了一声，起身。 就在这时，安然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拉住了他。 “等等。” 像是自暴自弃，又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安然低着头，双手慢慢环过了恶鬼的脖颈。 艾卓眸光一黯，看见青年献祭般贴了上来，极力压抑住恐惧，颤抖着在他耳边小声道。 “可以……抱我吗？” —— 第二天，很晚才起的谢茹溪给林峰打了个电话，并且在一家酒店里找到了他。 一夜过去，林峰的脸色极其之差，开门时还把谢茹溪吓了一跳，连问怎么了。 “闭嘴，” 林峰显然不大想搭理她，“你来我这干什么？” “当然是担心你啦，” 谢茹溪道，“你一早上就不见了，我肯定担心你的安全嘛。” “嗬，那还是算了，” 林峰冷笑一声“昨天我……我做了那么久的噩梦，也不见你醒一醒，睡得跟猪一样。” “哎呀，人家不知道嘛。” 谢茹溪用柔软的双臂环过他的脖颈，主动贴上去，讨好地蹭了蹭，“你就原谅我呗。” 女生曼妙的身体就紧挨着自己，林峰脸色稍微缓了点，搂住她道：“到底什么事，你还特意跑过来找我？” “就是，最近不是有个什么美术大赛嘛，” 谢茹溪笑嘻嘻地道，“我也想参加，特意来请林峰哥帮帮我嘛。” “走开走开，” 林峰一听立即推开了她，“这种事还要我帮，麻烦。” “求求你嘛，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谢茹溪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而且我也就这一次拜托你——你看看那个宋诺，他除了给你找麻烦，还会干什么？” 林峰刚想说“你可闭嘴吧人家昨晚可是第一个过来救我的”，然而话到嘴边，他又顿住了。 他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情，忽然觉得好像哪里都不太不对劲。 那脏东西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无论他怎么喊谢茹溪都没听见，为什么宋诺却听见了，还毫不犹豫地冲过来救了他？ 而且看宋诺那个样子，明明是知道这屋子里有那些脏东西的——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还害得他被那东西缠上了？！ 林峰皱起眉头，脑子里浮出了一个想法。 还是说……宋诺其实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要博取他的好感，所以才找了那些脏东西来吓他？ 一下子，林峰顿时觉得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好心，原来是隔着等着我呢……” 他冷哼一声，表情是说不出的阴戾。 “林峰哥，你在说什么呢。” 谢茹溪讨好地笑道，“刚刚我说的你听见了吗？你就帮帮我嘛，林峰哥——” “知道了。” 林峰再次搂住谢茹溪的腰，暧昧地摩挲几下，在她的娇呼中将她丢到了酒店的大床上。 “不就是一次大赛嘛……放心，反正宋诺也会参加的。” “我要让他，为我们做点小贡献。” 第39章 床边有个人十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间透过，落在大床中间青年的脸上。 安然半张脸埋在枕头间，纤长的眼睫轻颤几下，慢慢醒了过来。 他的后背抵着一道宽阔坚硬的胸膛，男人一只手臂从身后搂着他的腰，察觉到他有细微的动静，便抬手去轻轻拨弄他的眼睫。 “醒了？” 冰凉的吐息喷洒在耳侧，艾卓的嗓音依然是阴冷低沉的，此时却更添了一份餍足。 【好感度：75%】 【都要被折腾死了，才涨百分之五。】 安然懒洋洋地眯了眯眼，慢慢转身，在艾卓眼中却是微微僵硬了身体，而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回抱住了自己。 眸光微沉，艾卓摩挲怀中人的发丝，语气意味深长：“怎么变得这么乖了？” 安然没有说话，他只是蜷缩在艾卓臂弯间，像只无处可归的猫咪，在精疲力尽地依偎着自己唯一能寻到的温暖。 ——尽管恶鬼的怀抱没有一丝温度，是不可能温暖的。 房间里很安静，一时间只有青年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他的眼睫垂落，像是又快要睡着了。 吱—— 玄关那边，大门被打开，那声响传入安然耳中，将原本困意浓重的他吵醒了。 “所以这里什么也没有嘛，林峰哥你在担心什么呀。” 客厅里，谢茹溪抱着林峰的手臂和他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身子贴进了他怀中。 林峰环顾四周，神情显然还有几分紧张。当他看见安然紧闭的房门时，眉头立刻紧紧蹙了起来。 “小诺。” 数分钟后，房门被推开。林峰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笑容。 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床上的安然，而是房间里支起的画架，以及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作。 林峰眼睛一亮，道：“这是你……” “出去。” 安然坐在床上，面色冷淡地看着他。 “……啧，怎么还是这态度。” 林峰走到画架边，道，“我来是想感谢你，你昨天帮了我，我总要做点什么吧。” “不需要了，” 安然抱着被子道，“请你出去。” “瞧你这话说的，多生疏啊。” 林峰道，“这样吧，你这几天不是要参加什么比赛吗？等你完成这幅作品，我就请你去吃顿饭……权当我们的分手饭，怎么样？” 安然：“我不想和你吃饭，免了吧。” 无论林峰说什么，他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将人推出千里之外。 林峰眼中划过一丝怒火，表情隐隐狰狞，却很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这顿饭我肯定要请你的，我也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到时候那两万也不用你出了，省得你多心，不能 专心画画。” 他道，“小诺，我知道这场大赛奖金丰厚，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如果现在要你搬出去肯定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我这——我这什么都有，你也可以好好完成你的画作。” 他的语气诚恳，表情真切，完全不像什么说谎的样子。安然似乎有点意外，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林峰立刻竖起两指，道，“小诺，实话实话，你是我头一个这么喜欢的人。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可以吗？” “……” 安然盯着林峰看了好一会，他的目光带着探究，却又有股凌厉的气势夹杂在里面。林峰与他对视不过数秒，居然产生了一种自己被某种危险的东西盯上的危机感。 就在他以为事情败露，额上的汗水快要滑下来时，安然却迟疑着、慢慢地点了个头。 林峰猛的松了一口气，继而欣喜若狂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在这里画画，什么时候完成了就告诉我，我再请你去最好的餐厅吃饭！”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等安然的回应，一个人匆匆忙忙跑了。 安然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牵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艾卓已经离开了，安然趿着软绵绵的拖来到房间门口，把房门给反锁上了。 昨天的画作还未完成，他再次拿起画笔，一边慢悠悠地勾勒，一边哼着小调——小调里全是系统的名字。 【小系统，小系统，小系统~】 【……闭嘴。】 小调在房间里回荡了三遍，系统低沉的嗓音才终于在安然耳边响起。 【什么事。】 【没什么事，找你聊天咯。】 安然道，【小系统，你姓什么？】 他这个问题实在问得突兀，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才沉声道：【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你昨天莫名其妙不理我，让我有点不安啊。】 安然翘起嘴角，【你对我一清二楚，我却不是很了解你……不公平，而且没有安全感，很糟糕。】 系统又有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安然再次催促，才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陆。】 【哟，陆先生。】 安然吹了声口哨，【巧了，我以前有个未婚夫，也姓陆。】 系统：【嗯？】 【从小就和我订了婚，因为他体弱多病，是个没用的药罐子。而我则生来被我的母亲诅咒，是个怪物。】 安然笑眯眯地道，【所以在我们父母眼里，我和他都是可以随手抛出的棋子，订婚只是废物利用而已。】 【那你见过他吗？】 【没有，他想过要见我，被我拒绝了。】 安然道，【我当时叛逆期，特别排斥他，而且知道他的处境比我更糟糕后，就更不想搭理他了。】 系统道：【因为你觉得他想要讨好你？】 【当然不是，】 安然摇头道，【只是觉得反正我也要脱离家族了，不想和过去有什么关联了——而且万一他是我喜欢的那款，让我动心了想留下来乖乖结婚怎么办？】 他说到最后还笑了下，系统则依然是平静无澜的语气：【那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嘛，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安然在画布间又绘上一笔，【毕竟我也没见过他……但如果能回去，大概还是要亲自和他说声对不起的。】 【也许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系统淡淡道，【你甚至不了解他。】 【要是他想要更多，那我就没办法了。】 安然微笑，【我很贵的，也得看他能不能担负得起啊。】 【你原本就属于他。】 安然挑眉嗤笑：【一个婚约而已，怎么我就属于他了？而且陆先生，你干嘛特别为那位打抱不平啊。】 他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虚空中系统所在的位置一眼。 【别勾我入套，】 系统的反应则格外淡然，【我不过是顺着你的想法说下去而已。】 【哎呀，】 安然道，【还以为你真入了我的套呢。】 他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尾音微挑，含着一份促狭的笑意。 房间里没有人再说话，这个话题也就此结束，被掀过一页。 一个月后，那场美术大赛的报名截止日期眼看就要过去，安然终于完成了那幅画作，可以拿去参赛了。 谢茹溪很兴奋，林峰也迫不及待地要拉安然出去吃饭。安然以自己要把画作交上去参赛的理由拒绝，林峰却立即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没关系，我找朋友帮你拿过去，多大点事，一个电话就行。” 林峰道，“不会有什么事的，快点吧，我餐厅都定好了。” 见安然还想说什么，他又立刻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了一大堆，终于成功地把安然连哄带骗地请到了餐厅里。 那是一家环境雅致的西餐厅，灯光柔和地打下，乐曲悠扬，为整个餐厅营造出一股旖旎浪漫的气质。 林峰随意地点了几道菜，一抬头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安然，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他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有留意过安然了，事实上这一个月里他的心都被谢茹溪勾着，根本顾不上看安然一眼。 然而此刻，在餐厅暧昧暗沉的灯光下，青年略微低着头，几缕柔软的发丝垂落白皙的肌肤间，恍然有种玉石般莹润美丽的气质……令人移不开视线。 【好感度：75%】 林峰不受控制地伸出一只手，向安然放在桌上的手探去。 安然还在看菜单，没有留意他，直到被他摸到了手，才微微一愣。 “放开。” “……我们这不是还没分手嘛。” 林峰看着安然，不知为什么越看心里越痒痒的，“亲密一点也没什么。” 安然直接抽回自己的手，道：“今晚我就搬出去了。” “别啊，今晚你还是在我那睡吧。” 林峰道，“大晚上的，你又没钱，睡哪？” “那不用你管。” 林峰眉头一皱：“怎么我就不能管了，你现在不还是陪着我吃饭？” “我是被你拖出来的，” 安然冷冷道，“要不然我现在走也行。” “停停停，说好的好聚好散。” 林峰赶紧拉住他道，“你看你这脾气，也不知道改一改。以后就算找了别人，恐怕迟早也会分手。”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是谢茹溪打来的。 安然瞥见来电显示，直接冷笑一声，起身便走。 “哎，等等！” 林峰一边接了电话一边快步追上去，他想要拦住安然，却在听见那头的谢茹溪说了什么之后，脚步一停。 “办妥了？……知道了宝贝，待会就回去。” 林峰站在原地，看着安然离他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挂断了电话，脸上没有被青年甩面子的愤怒，反而是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跪着来求我了。” 第40章 床边有个人十一 从餐厅回来的当天晚上，安然就收拾行李，从林峰的出租屋里搬了出去。 新房子早就找好了，是地段较偏远的一栋老式小区。他租下的屋子不大，也就几十平米，刚好够一人生活。 出租屋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也不是很近人意。但就宋诺的经济能力来讲，这已经是不错的新家了。 安然放下简单的行李，开始在出租屋里收拾起来。 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出租屋布置干净，等到终于能休息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狭小的房间里，安然半蹲在床边，拉开了行李箱拉链。 在当他看见行李箱一个多出来的，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他的动作微微一滞。 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上摆着一张相框，相框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年轻男子……与此同时，安然再次感觉到了那股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活人温度的气息。 “怎么，很意外？” “……” 安然没有说话，只是僵硬的身体暴露了他的不安。 艾卓像是很喜欢青年这样的反应，笑容低沉而不怀好意：“还是说，你以为从那里搬走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见安然依然不答，他便抬手捏住对方下颌，强迫人靠在自己怀中，脊背抵住了自己的胸膛。 “我救了你三次，你的这条命早就是我的了。” 恶鬼低声喃喃，用力地将青年锁在自己的臂弯之间，“这辈子都别想逃开……不只这辈子，还有下辈子，生生世世。” 随着艾卓的话音缓缓落下，安然的脸色也逐渐苍白。他仿佛已经能预见自己的前路，并为此感到恐惧。 察觉到青年的排斥与惧意，艾卓微微眯起了眼眸，道：“之前要求我抱你的时候，你就应该预料到今天的结局——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所以，你逃不了了。” 房间里的灯猝然关上，片刻后，低低的喘.息与呻.吟从门缝间遗漏而出，埋没在浓稠的夜色之中，被长夜掩盖。 ———— 很长一段时间里，安然都没有踏出过出租屋。他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对外界的动向也并未怎么注意过。 ——直到他在网上“意外”浏览到自己参加的美术大赛的一等奖获得者，是谢茹溪的时候。 大赛官网上，展览出来的画作是那么眼熟，每一笔都灌注了他的心血……然而现在，他的作品却被换上了别的名字，由另一个人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荣誉。 电脑屏幕微微发亮，刺痛了安然的眼睛。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页面，显然还没从这份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艾卓就半倚靠在桌面，嗤笑一声：“原来你的前男友就是这么对你的啊，真令人感动。” 安然一言不发，片刻后直接站起身，往屋外冲去。 艾卓没有拦住青年，他脸上依然挂着嘲讽的笑容。恶鬼站在原地，下一秒，他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客厅里的谢茹溪拿着一份精致的邀请函，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怎么也控制不住。 “林峰哥你看，大赛的邀请函！” 她兴奋地抱住林峰，简直乐开了花，“今天晚上我就可以登上领奖台，接受媒体采访了！” “有这么高兴吗，” 相比起她，林峰却没多大反应，“反正也不是靠你自己得来的奖。”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要生气了。” 谢茹溪道，“要知道如果是我自己画，肯定不会比他差多少——没准还能比现在这幅画更好呢！” 她说着便把手中的邀请函一丢，抱胸靠在沙发另一边，摆出了不高兴的样子。 林峰看了谢茹溪一眼，没什么想哄她的心思，反而觉得她有点做作。 这么些时间相处下来他也有点腻了这个女人，之所以还会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笃定安然一定来这里找他。 之前被安然甩脸色的事情还让林峰有些不爽，但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青年无措地向他求助的模样，他就觉得一阵阵兴奋。 ——而正如林峰所预料的那样，安然果然很快找上了门。 “林峰！” 他直接闯进客厅里，一眼看见茶几上摆着的那张邀请函，脸色一变。 “是你调换了我的作品？！” “哟，好久不见。” 林峰一拍大腿，虚情假意道，“这不是宋诺吗？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有谁欺负你了吗？” “别和我装样子！” 安然厉声道，“就是你把我的作品改成了谢茹溪的名字。林峰，你太过分了！” 林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谢茹溪尖利的嗓音打断了：“什么叫改名字？你有证据吗？我警告你别瞎说，那明明就是我的作品！” 安然怒极反笑：“你的作品？你和林峰还真是一对，彼此都这么不要脸！” “哟，我就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和林峰哥。” 谢茹溪挽住林峰手臂，娇滴滴地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就空口诬陷别人——有本事你就去和大赛的人说，告诉他们那是你画的，让他们把名字改回来啊！” “你——” “既然没本事那就乖乖闭嘴！还真以为谁会信你了？而且看看你这个样子，难看死了。难怪林峰哥会抛弃你，选择了我。” 她故意摆出和林峰亲密的模样，字字都往安然心口上戳。 安然像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这么无耻的人，短时间之内，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茹溪又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在林峰脸上亲了一口，继续道：“我今晚可是要和林峰哥一起去参加颁奖仪式的，很快我们也会结婚。至于你这样的人嘛——” “瞎话随便说说就行了，还结婚？算了吧，我妈不可能让你这种女人踏进我家大门。” 就在这时，林峰像是终于受不了了那样，甩开了谢茹溪的手。 谢茹溪一怔，随即脸色微变：“林峰哥，我哪说错了？明明是你昨晚说……” “昨晚我都喝醉了，醉话你也信。” 林峰随口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最后送你这个一等奖的名额也算仁至义尽了，就这样吧，我们到此为止了。” “林峰哥！” 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谢茹溪完全僵在了沙发上。 “你，你在瞎说什么呀！你昨晚还说要娶我的……我……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我这就给你道歉！” 她一边去拉林峰的手，一边还试图撒娇。 “你别生我的气嘛，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乖乖听你话的……” “有完没完！” 林峰再次甩开她的手，不耐烦道，“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本来也就是玩玩你而已！现在小诺回来了，我也玩腻了，你收拾收拾滚出去，今天就给小诺让位置吧！” 这话说得不留半点情面，谢茹溪脸上神情一扭曲，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一个“不可能”。 “凭什么是我给他让位！他是个什么东西！我才是你喜欢的人啊！” 平日里精心打理的长卷发此刻完全散乱在肩后，谢茹溪死死拽住林峰衣袖，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甜美可人的笑容。 “我是女人，他只是个男人！我才应该和你在一起，应该嫁入林家！你，你已经和我说好了！你不能反悔！”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想抱住林峰，被后者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了。 “后悔了怎么了？我之前还对小诺说过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呢！结果呢？” 他道，“况且小诺在我这里可比你重要多了，你不就是一个出来卖的，早就玩腻了的货色，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了！” “……” 林峰的话每一个字都极重，像是火辣辣的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扇在她脸上，令她头晕脑花，身心都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不……这不可能……你是爱我的，你不可能不爱我！” 她恍恍惚惚，声音逐渐尖锐，“我不会走的！是因为宋诺来了你才这么对我！他一走你又会爱我了！” 林峰用“你有病吧”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啧了一声道：“随便你，反正这屋子的租期也快到了。” 说完，他就格外嫌弃地避开谢茹溪要来抓自己的手，扭头向安然走去。 “小诺，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之前我有多想你……” “离我远点！” 安然后退数步，看向林峰的目光满是厌恶。 林峰却浑然不在意，嘿嘿一笑，直接抓住了安然的手。 “我不会走开的，况且我走开了你又能去哪？” 他道，“你拿不到这次的奖金，又没有工作，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学费都交不起了吧。” “你……” 安然道，“你果然是故意的！” 因为愤怒，青年精致的脸庞染上一抹漂亮的薄红。他气得想直接给林峰一拳，却被后者牢牢抓住了手。 “我说了，别生气嘛。” 林峰用出奇大的力气制住安然，凑过去挨上了他的脸，“没了那奖金你能怎么办呢？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着我。 “宋诺，我之前说过我会对你好，这话现在还作数。你只要乖乖带在我身边，像谢茹溪那样听我的话，我就乐意养着你——养到你读完大学，养到你找到工作。到时候就算我结了婚，身边也肯定有你的位置的。” “放开！谁想和你在一起，恶心！” 安然完全听不进他的话，一心只想挣扎。然而就在这时，林峰突然掏出一把特制的手铐，将他的双手牢牢拷住了。 “我对你可不薄了，在你之前，我还没碰上能让我这么动心的人。” 林峰脸上挂着淫.笑，将安然摁在了墙上，被拷住的双手举过头顶，轻轻松松就令他无法挣动。 “恶心也没办法了……而且待会，你就不会觉得我恶心了。” 第41章 床边有个人十二 手铐碰撞在一起时发出金属的脆响，安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峰，仿佛看见了一个疯子。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我要做什么……哼。” 林峰不怀好意地一笑，“谁让你这么不听话——除了在这里艹你，我还能干什么？” 他说着便胡乱地扯开安然衣扣，又把人重重摁在了墙上。 安然闷哼一声，愤怒之下一脚踹向林峰，这一下没有收力，林峰疼得“嗷”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又一屁股摔到了地板上。 客厅里的谢茹溪正扑在沙发上“呜呜”的哭，那哭声惹人心烦。林峰眉目间划过一丝黑气，很快钻入他的皮肤里，看不见了。 他起身，脸色阴沉地走到安然面前，狠狠扯过了安然额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你居然敢踹我？贱.人！” 【厌恶值：85%】 头发被扯动带来的强烈刺痛感令安然皱起了眉，他听到林峰侮辱性的言论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对方高高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打了下来。 呼—— 凌厉的风声刮过，就在安然条件反射地闭上眼时，想要躲过这一巴掌时，他听见了林峰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尖叫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哒声，安然睁眼，愕然的视线中，林峰面容扭曲，想扇安然耳光的右手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后拗去——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硬生生掰断了五指。 那股力量还刻意放慢了动作，使得这一幕看起来缓慢而惊悚。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谢茹溪反应最大，直接蹦起来叫了一声，夺门而出。 “好疼！疼死了！！” 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涌出，林峰全身剧烈颤抖，脸庞也因痛苦而极端抽搐。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发出了杀猪似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 在这持续了很久的连声惨叫中，林峰的手指被一根根掰断，十指连心，他也最终忍不了这地狱般的折磨，当最后一根手指断掉后，他的惨叫戛然而止，直接昏死了过去。 “……” 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数分钟内，安然惊讶地看着身体抽搐毫无知觉的林峰，突然意识到什么，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艾卓，是你吗？” “你觉得还会有第二个人来救你吗？” 淡漠的嗓音响起，恶鬼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安然略微沉默了一下，道：“可以放开我吗？” “不要。” 像是十分乐于看见他现在的模样，艾卓勾起唇角，甚至直接上了手。 “是你自己要跑过来，如果不给你点教训，下次你又要犯险。” “等……等等……” 安然失控地低喘一声，努力想要避开。 “放开我，我不想待在这里——”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艾卓打断了他的话，“在这里或者是那里，只能由我决定。” 手铐相撞，发出数声脆响，很快又听不见了。 哗啦—— 安然再醒来时，听见了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声。 窗帘半掩，外面的天色阴沉，屋子里没有开灯，显得十分阴暗。 安然从床上爬起，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新租的家里。 一只冰凉的手落在他后颈处，缓缓抚摸着，又一路往上，落在了眼角的泪痣间。 艾卓摩挲安然的泪痣，淡淡道：“我有事要离开一天，你留在这里，哪都别去。” 安然看了他一眼，道：“是什么事？” “你不会感兴趣的。” 艾卓也没有多解释，只是抛下这句话，身影随之消失了。 在他走后，安然懒洋洋地靠回了枕头上，道：【小系统，他要去哪里？】 【回鬼界。】 系统道，【七月半快到了。】 七月半，中元节，鬼门大开，万鬼狂欢。 【听上去很危险啊。】 安然淡然地说着，拿出手机，浏览起了网上的新闻。 一条新闻报道了一场美术大赛颁奖典礼上的意外，而意外的受害人，正是大赛一等奖获得者——谢茹溪。 昨天晚上是那场美术大赛的颁奖典礼，作为一等奖的“获奖者”，谢茹溪在目睹了林峰被生生掰断手指的画面后依然出席了颁奖典礼，还是盛装出席的。 璀璨的颁奖台中间，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谢茹溪苍白的脸色，但她笑容却依然灿烂，除了肢体动作间有些僵硬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 她从评委手中接过奖杯，在媒体的闪光灯下款款离去——然而，当她正准备走下颁奖台时，意外发生了。 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谢茹溪一下子慌了神，她手足无措地后退几步，却又不慎踩到了自己过长的裙角，直接从半米高的颁奖台上摔了下去。 新闻视频的画面在谢茹溪胡乱舞动的手脚与惊恐扭曲的脸色上定格了一秒，随即转向一片混乱的会场，以及鸣笛前来的救护车。 颁奖台其实并不高，从上面摔下来也不会有太大事。偏偏谢茹溪就运气不好，这一摔直接摔断了她的四肢，当晚就被送进医院急救室了。 现在经过一夜的抢救，谢茹溪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她双腿受伤较轻，不需要依靠轮椅，但日后走路难免一瘸一拐，行动不便。 双腿还算好的，更糟糕的是她的手——从颁奖台上摔下来时她的双手被沉重的奖杯狠狠砸了一下，又因为撑了下自己的身体，导致这双手现在情况堪忧。就算勉强复健了，不说拿不拿得起画笔，就连日常生活都会控制不住地颤抖，算是彻底毁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这时候外界对谢茹溪大多还是同情。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谢茹溪突然找上了大赛评委组，情绪崩溃地说得奖作并不是她原创的，而是她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诸如此类的言论，令评委组震惊不已。 接下来的事情精彩得多，评委组迅速展开调查，发现谢茹溪的得奖作确实与她之前的作品有太大的差距。换言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谢茹溪原本就不怎么样的画功根本不可能提升到现在的水准——她的确是偷了别人的作品拿来参赛。 这个消息引起美术界的一片哗然，一夕之间，一颗“美术新星”转眼变成人人喊打的小偷。听说谢茹溪的学校已经准备让她退学，加上身体上的残缺，她之后的生活是肯定不会很好过了。 安然浏览了几遍新闻，发现一个耐人寻味的地方。 谢茹溪沦落成现在这样，背后肯定是艾卓一力推动。但她虽然承认了自己偷了别人的作品，却从始至终没有说出那个作品的原作者是谁——她不是故意不说，而是艾卓没有让她说出来的意思。 恶鬼依然是恶鬼，他并不愿意看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瞬间被万人所知，也不想让安然顺利得到那比丰厚的奖金。 ——只要拿到了钱，又有了名气，安然就无法依赖他，向他寻求帮助了。 【啧啧啧，这只心机鬼。】 安然道，【小系统你看到了吗？千万不能学人家。】 【这不是挺好的。】 系统淡淡道，【把你绑牢了，省得你乱跑。】 【你这样可是不讨人喜欢哦。】 安然笑眯眯道，【要是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会跑得远远的，然后再也不理你了。】 系统：【……】 他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轰隆—— 窗外的雨势逐渐变大，伴随着阵阵雷声。安然打开了房间的灯，明亮的灯光照亮室内，此时尚未天黑，外面的天色却如墨阴沉，无端令人觉得不详。 艾卓果然离开了，一直到晚上也没回来。安然听他的话乖乖待在出租屋里，没有走出半步。 夜里十点，数道惊雷接二连三地劈开长空，一时间轰隆隆的震响不绝于耳。出租屋里所有开着的灯闪烁数下，猝然灭了。 安然从窗外看去，发现小区所有的人家都停电了，看样子是因为这阵雷电引起的短路。 手机刚好没什么电了，安然翻箱倒柜地从角落里找出了一根蜡烛，点燃之后，微弱暗黄的烛光摇摇曳曳，屋子里黑影幢幢，为安静的屋子添上染上一股阴森的色彩。 安然想去找到更多的蜡烛，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墙壁上映出一道漆黑的人影，第一眼看去时并不像是他的影子，反倒像是凭空多出来的。 他身形一顿，再度定睛看去时，那道漆黑的人影却又消失了。 “……是看错了吧。” 安然站在原地，喃喃地说了句话。 嗡—— 快要没电的手机突然被人打来一个电话，铃声在屋内格外清晰。安然低头，发现来电显示的是林峰的名字，便想也不想地挂断了电话。 就在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一股极其诡异的、被注视着的感觉突然浮了上来。安然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却只见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嗡—— 电话被挂断后，那头的林峰并不放弃，很快又打了一个过来。安然这次迟疑了数秒，最终还是按下了挂断键。 下一秒，出租屋外，忽的响起了剧烈的拍门声。 “宋诺！宋诺！” 老式的防盗门被拍得震震作响，在屋外一片风雨交加中，安然听见了林峰急促的喊声。 “你在里面吗？宋诺！” “……林峰？” 安然犹豫着应了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刚问出来他就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该问林峰来这里做什么，而应该问林峰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安然本想再问一遍，然而伴随着他刚刚的回应，外面的声响突然一下子停住了——没有拍门声，也没有人喊叫，仿佛一瞬之间，外面的那个人就此消失了。 “……” 安然沉默一会，举着蜡烛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林峰，你在那里吗？” “如果是你的话就请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他慢慢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前。 门外依然没有什么声响，林峰像是已经离开了。安然却依然不太放心，端着蜡烛，一点点靠近了猫眼—— 蜡烛的灯光黯淡，外面的走廊又没有开灯。他没能从猫眼里看出什么，只有一片漆黑。 安然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却又骤然听见了林峰的声音。 “我看见你了，给我开门。” 这句话腔调怪怪的，像是林峰说的，却有种难以形容的阴冷诡异。 安然身体一僵，他缓慢回过了头，再度看向猫眼——那里依然是一片黑暗，只是黑暗之中似乎又隐约有个影子……正紧贴在门外。 “我看见你了，给我开门。” 那句诡异的话语再度响起，安然猛的后退几步，脸上一片惊惧。 “滚开！” 他道，“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滚！” “……” 外面又是一片沉寂，数分钟后，就在安然以为那东西终于离开时，他听见自己的屋内……响起了一道阴森森的声音。 “我进来了。” “我在你身后。” 第42章 床边有个人十三 “我在你身后。” 阴森森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丝丝寒意渗开。安然僵立在原地，冷汗打湿了后背。 蜡烛的烛火摇曳，一面墙上的人影被无限放大。安然余光瞥见自己身侧的墙壁——在他身后，空无一人。 安然微微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股阴风从他身侧刮过，烛火剧烈摇晃数秒，“嗤”的一声灭了。 安然：“……” 全身的寒毛争先恐后地炸开，过于恐惧之下，他又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气，猛的转过了身。 一片黑暗的出租屋里，他身后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刚才那诡异的声音。 手机还放在客厅，安然试探着一步步向那边走去，伸手想要去够自己的手机。 嗡—— 忽的亮起的手机屏幕令他一惊，来电显示上是林峰的名字。安然想也不想地抓起手机，扭头就向大门口跑去。 他打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然而下一秒安然的脚步便硬生生止住，脸上的所有血色也在刹那间消失了。 轰隆—— 雷电劈落，大雨倾盆而下。那一瞬间走廊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大门门口……林峰青白的脸色。 “滚！” 巨大恐惧激发了从未有过的力气，安然抄起玄关一个东西狠狠砸在林峰头上。顿时鲜血如注，林峰也猛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安然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身体看了数秒，胸口剧烈起伏，抓着那东西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又是一道雷电劈下，惊得安然一下子掉了手上的东西，踩着林峰的身体夺门而出。 电力依然没有恢复，整栋小区被黑暗吞噬，在雨夜的背景中恍若一栋鬼城。 安然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楼梯，还没来得及跑出单元楼门口，就听见身后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别过来！！！” ——那是真正的林峰的声音。 安然愕然扭头，只见自己楼梯拐角那边，林峰的双腿拖在地上，正一边痛哭流涕着，一边用自己的手扒着楼梯往下爬。 楼梯太过粗砺，没爬几步他的双手就被磨得鲜血淋漓。然而他却不敢停下——因为在他身后不远处，飘着一团漆黑的人影。 那人影显然就是刚刚控制了林峰的东西……鬼上身。 “救我！宋诺，宋诺救我！！” 看见前面的青年，林峰简直就是看见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眼中爆开巨大的惊喜。 “你可以救我的对吧？！宋诺！宋诺！” 他不顾一切地呼喊着安然的名字，又拼命伸长了手盼着安然来救自己。然而安然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数秒后，扭头冲了出去。 “不要走！！” 林峰瞳孔猝缩，几乎是同时嘶吼出声。 “你怎么能走？！宋诺，你TM给我回来！回来救我——！！” 【厌恶值：90%】 身后的黑影逐渐逼近，他疯狂地用血淋淋的双手把自己往前扒，一边狼狈地挣扎着一边对宋诺破口大骂。 “都是你害得我！你这个贱.人！都是你！！” 各种不堪入耳的淫.秽骂词在楼梯间回荡，林峰赤红了双眼，神态癫狂得与疯子别无两样。 身后那团黑影漂浮在空中，逐渐实体化——赫然是一个身披黑袍，没有双腿的阴沉男人。 他一只白骨森森的爪子从黑袍从探出，尖锐的骨指缓缓伸向林峰后心，还没完全触及林峰，后者就已疼得满地打滚，在地上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放开他！” 伴随着一声厉喝，一道身影再次出现在单元楼门口——安然浑身被雨水打湿，微微发颤的手执着一柄不知从哪里翻来的剪刀，冲上去刺向了黑袍男子。 “宋诺！” 林峰猛的抬起头，一瞬间换了一张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脸，“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快救我！” 【好感度：100%】 危难时刻得人援救的好感度是最容易暴涨的，然而满心觉得自己已经得救的林峰却并没有察觉到安然并不像他喊出的那一声般气势十足，只是声厉内荏。 黑袍男子显然看出了这点，飘在原地一动不动。安然已经冲到了林峰这边，一不小心对上了男子阴恻恻的视线，曾经被差点被摔下高楼的记忆也再度涌起。 那噩梦般的记忆令他的双腿一软，差点没稳住身体。然而林峰已经死死抱住了他的脚，在往前爬的同时居然用力地把他往黑袍男子那边一推。 “你TM也去死吧！” 靠着推开安然的作用力，林峰勉强站了起来。下一秒他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只留给安然这么一句话。 砰！ 单元楼的大门再次被反锁，这个情景好像不久前才刚刚发生过。安然被独自一人留在了黑暗的楼梯间里，剪刀从满是汗水的手中脱落，笔直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楼梯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片死寂。 黑发湿漉漉地贴在安然苍白的脸颊间，不知是因为冷还有因为恐惧，他纤瘦的身体正在不断颤抖，最终脚下一个踉跄，软软地滑倒在地。 黑袍男人咧开嘴角，这是他第一次对安然露出了无比阴寒的笑。 “那个人再一次抛下你了……” 他的嗓音凉丝丝的，完全被恶意占满。 “因为你的愚蠢，你再一次把自己推入了死地。” 安然不断向后缩，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 “放过我吧……” 泪水从眼角滑落，青年低下头，尾音发颤，满是哀求。 “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求你放过我……” 回应他的是黑袍男子一声轻蔑的冷笑。 “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安然听出了那个声音，震惊地往单元楼门口的方向看去。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拍在单元楼大门上，原本逃得远远的林峰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这里，他如一条搁浅的鱼那般在满是泥污的地上拼命扑腾，不断发出杀猪似的嚎叫。 “宋诺！宋诺！你给我开开门！给我开开门！！” “有人在咬我！我要被咬死了！！宋诺！！！” 林峰用尽所有力气将单元楼大门拍得砰砰作响，伴随着他声嘶力竭的求救声，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鲜血淋漓，与污泥混在一起，疼得令人痛不欲生。 “救我——！！！” 林峰目眦欲裂，拼命地抬起身子想把自己挤进单元楼里。在他血红的眼眸中，安然却只是缓缓扭过头，不再看向他这边。 “宋诺！！你这个贱.人！！” 【厌恶值：100%】 最后，林峰崩溃而不甘地嘶吼一声，双目圆睁，被活生生疼死在了满地的雨水与泥污中。 哗啦—— 雨水将他身上的鲜血冲成薄薄的一摊，翻起的皮肉发白，散发着极度难闻的血腥味。 黑袍男子发出了桀桀怪笑，他的骨爪在空中一挥，林峰的尸体就转瞬间不见了。 “接下来，轮到你了——” 骨爪向安然探去，一股噬心蚀骨的剧痛鞭子般抽过全身，安然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仿佛有万千只蚁虫啃噬五脏六腑，他疼得身体一阵阵抽搐，十指痉挛地插.入地面，被粗糙的地表磨得指甲尽断，拖出一道道血痕。 那疼痛几乎令人无法忍耐，然而安然经过了最初的惨叫，却再也没发出过更大的声音。 细密的汗水渗出，再一次打湿额发。他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染红苍白的唇瓣，又沿嘴角滑落，红得触目惊心。 骨爪已经完全刺入了安然的身体，没有想象中足以愉悦他的叫声，黑袍男子缓缓俯下.身，靠近了安然的脸。 这一次，他听见了安然细微而破碎的低喃。 “艾卓，艾卓，艾卓……” 安然在低低地喊着另一个恶鬼的名字，并且期盼那个恶鬼能来到这里，来拯救他。 黑袍男子不屑一顾地笑了：“你以为他会听到你的声音？不可——” 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他的脸色就猛的一变。黑袍刮起，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化为一团黑雾。 凌厉的阴风从单元楼门口呼啸而来，在黑雾尚未完全消散之前就已经蛮横地搅入其中，剩下的黑雾中间爆开一声惨烈的嘶鸣，转眼溃散。 痛苦消失，安然的身体猛的松了下来，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低低喘.息着，仿若一朵被摧残过度，即将凋零的花。 滴答，滴答。 雨水从半空中坠落，摔在台阶上。小区的灯光一点点回复，艾卓从阴影走到光亮中，在安然面前彻底现出了身形。 他有半身被雨水淋湿，那雨水不像是普通的雨，每一滴都带着极度阴寒的气息，很容易令人联想起幽冥地狱。 艾卓在安然面前半蹲下来，一只手环过他无力的腰肢，将人拥入了自己怀中。 怀中的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虚弱，当目光触及他身上的血色时，艾卓眸光猝然一沉。 “我好像每次都会来晚。” 他抚摸安然的发丝，低头在安然眼角轻轻吻了下。 “抱歉。” “……没关系。” 片刻的沉默后，安然缓慢抬起双臂，用最后一点力气回抱住了艾卓。 “没关系，” 他轻声道，“只要你来就好了……只要你能来。” 【好感度：85%】 艾卓抱紧安然，道：“下一次，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安然“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是精疲力尽地阖上了眼。 耳边的雨声淅淅沥沥，慢慢远去了。 当安然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窗外浮起淡淡的鱼肚白，小屋里，安然慢慢翻了个身，随即便感觉自己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抱住了。 “还早，睡吧。” 艾卓的下颌抵在安然发丝间，轻轻摩挲了几下。 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了包扎，没有那么疼了。安然睁眼，视线起初茫然，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恢复了意识。 他张了张嘴，嗓音有些沙哑道：“水……” 艾卓下床去倒了一杯温水，回来时就坐在床边扶起安然，喂他喝下了那杯水。 安然一开始喝得有点急，被呛到了，连连咳嗽起来。艾卓就把水杯拿远了一些，轻拍安然后背，道：“慢一点。” 他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恶劣寒凉，反而温柔了几分。安然听了之后便往他身上靠了靠，像是在下意识地寻求庇护。 “那个东西……还会来吗？” “他不敢。” 艾卓冷冷道，“除非他想被彻底废掉，魂飞魄散。” 【鬼界有规定，同族不能自相残杀。】 系统在这时道，【触犯了这条规定的鬼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不比魂飞魄散轻。】 安然“哦”了一声，勾了勾唇角：【立flag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直待在出租屋里养伤。艾卓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像是真的怕他会再受到什么伤害。 两人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缓和与发展，在安然的一次主动索求后，艾卓的好感度更是直接攀升到百分之九十五——之后却定格在了这里，再也没涨过半点。 当身上的伤差不多痊愈后，安然向艾卓提出了出去走一走的想法。艾卓看了他一会，勾了缕他的黑发在指间把玩。 “不能走太远，” 因为刚刚餍足了一次，艾卓的心情不错，语调也是稍稍上扬的，“也不能太久。” 安然温顺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披了件外出的衣服，在艾卓的注视下走出了出租屋。 今天的天气不错，街道上人来人往。安然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随人群移动。 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从对面走来，他原本在悠哉悠哉地散步，但当安然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时，老人脸上神情一变，诧异地扭过了头。 “小伙子，留步。” 他上前一步拦住安然，又不由分说地把人拉到了人少的地方。 安然困惑地看着眼前的老人，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撞您——” “不，我拦下你不是为了我自己。” 老人摆手，苍老却依然不失锐利的目光在安然身上游走一遭，皱起了眉头，“我是为了你。” 安然一愣：“我？” 老人道：“恕我直言，我观你黑气缠顶，灵台不清——最近是否染上了什么脏物？” 安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还说得这么直接。当即脸色微变，吞吞吐吐道：“我……没有啊，您在说些什么？” 老人盯着他细看了几秒，又意味深长道：“若有不合常理之事，可立刻告知我。” “没有，我身边一切都好。” 安然想也不想道，“我还有点事，可以让我走了吗？” 眼前的青年视线偏移，语气急促，显然是心虚的表现。这点异常并没有被老人忽视，他在心里暗叹一声，不动声色地捏了个指诀——一张浅黄的符纸在安然袖间一闪而过，转眼不见了。 “既然这样，那就是老头我的过错了。” 老人哈哈一笑，道，“抱歉，抱歉，挡了你的路。” 安然见他果然给自己让开了路，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什么东西那样，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在他身后，老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片刻后长叹一声，摇摇头，背着双手缓步埋入了人群之中。 ———— 安然一路上脚步匆忙，心里只想着快点回去。等他终于回到出租屋时，他的额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呼吸也不如平时那样清浅自然。 艾卓正等在门口，见青年好像慌慌张张的样子，嘴角略微扬起。 “怎么了，慌成这样——过来。” 他冲安然一伸手，轻轻托住了安然的掌心。 安然站定脚步，缓了缓，冲他微微笑了下：“没什么，我——啊！” 身体被大力一推，后脑直接撞上墙壁，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耳边是混乱嘈杂的嗡嗡声，安然痛苦地皱紧眉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艾卓重重压了上来，原本温和的气息一瞬间褪去，又复地狱般的阴冷冰寒。 “艾卓，我——” “闭嘴。” 下颌被用力扼住，急于解释什么的安然被迫仰起脸，听见了恶鬼满是戾气的低沉嗓音。 “你出去一趟……是为了杀我？” 第43章 床边有个人十四 “符纸是怎么回事？！你想杀了我？！” 恶鬼冷冷的嗓音紧贴在他耳侧响起，满是愤怒。 下颌传来剧烈的痛感，安然眉头紧皱，抓住艾卓的手艰难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放开？” 艾卓尖锐地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要撒谎？” 他毫不犹豫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疼得安然痛呼出声，冷汗沿着额角缓缓滴落。 “我不知道什么符纸，也没有想杀你！” 他道，“我只是在路上被一个老人拦住了，他问我有没有撞见鬼，我说没有，然后我就走了！艾卓，请你相信我！” 艾卓道：“所以，你想说这一切只是个巧合？” “是！我从不知道为什么会碰到那个老人，更没有拿过他的符纸！” 安然定定地看向艾卓，眼中满是祈求，显然无比希望眼前的人能相信自己。 然而艾卓只是安静地和他对视几秒，冷冰冰地道：“拙劣的谎言——你以为我真的会信你吗？” 安然一怔，眼中的光泽如燃起的火焰，“嗤”地一下熄灭了。 他愣愣地看着艾卓，而后者只是毫不怜惜地将人打横抱起，转而丢到了床上。 脊背抵上柔软的床单，刚才还怔愣着的安然一下子回过了神，他撑着双臂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艾卓狠狠压了回去。 “不要！艾卓！” 青年挣动着，眼中逐渐染上慌乱与惊惧，“不要这么对我！” 艾卓尖锐地嗤笑一声：“我说过了，这不是由你决定的。” 嗤—— 衣料破碎的声音是如此刺耳，安然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一时间突然觉得如此无力，甚至连挣扎的动作都渐渐低弱了下来。 明明刚才还在对他微笑，现在却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就和林峰一样。 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曾真心待过他…… 整个世界也在眼前一点点破碎幻灭。安然仰起脸，呜咽着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 艾卓一只手摸到青年的泪水，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自己身下的人，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最后松开手，直起了身。 安然颤抖着，将半张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美丽的面颊被泪水打湿，身体蜷缩在大床中间，脊背勾勒出脆弱又无助的弧度。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青年的低泣声。不知过了多久，恶鬼消失了，无影无踪。 【他走了，影帝，哭戏停一停。】 【收工了？有工钱吗？】 安然哭声一停，慢悠悠地坐起身。 他漂亮的眼睛里依然蒙着一层水雾，眼角的泪痣也蕴在水光之中，显得格外精致。 一只无形的手落在安然眉眼间，指腹拭去那一点泪水，又在泪痣上停留了片刻。 【没有工钱，】 系统淡淡道，【你甚至还没收工。】 【嘁，】 安然嗤笑，【这个副攻略可真是……还不如上个世界的小可爱。】 【他是多疑，但更多的是想护着你。】 系统道，【你已经被一些不同寻常的人发现了，所以他才必须离开。】 安然：【嗯？】 他的问话还没问出，出租屋的门就被敲响了。 安然过去开门，发现门外赫然是刚刚遇到的老人。 “是您？” 安然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老人，“您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人并不多言，只是淡淡道：“小伙子，让一让，我看看就走了。” 老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安然还没有来得及拒绝，那两个年轻人就上前一步，把他推开了。 三个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他的出租屋，随即四下搜寻起来。 安然：“……” 他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完全惹怒了，气得直接抓住老人的手臂，道：“你们在干什么？私闯民宅我是要报警的！” 另外两个年轻人见他这般对待老人，立马又围了过来，被老人摆摆手止住了。 “我这是在帮你，” 老人摆开安然的手，看似枯瘦的手腕竟有极大的力气，“你不知道你招惹了什么。” “我不需要！” 安然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老人平缓道：“有没有查查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没有，我们自然会离去。” 他说这话时还特别看了安然一眼，虽然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却后者令一个心惊。 青年苍白着脸色后退一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如果老人真的在这里查出了什么……那他可能也会死在这里，被这群人当场杀死。 见安然不再说什么，老人眼底多了份意味深长，他背着手站在客厅里，任由自己的徒弟四处搜寻。 出租屋并不大，很快就能搜完。但在搜完一遍后，两个年轻人又掏出了一方造型独特的罗盘再度搜了一遍，这才返回来向老人汇报。 “师傅，这里什么都没有。” 老人微微皱了皱眉，再次看了安然一眼。 安然一脸困惑地与他对视。 老人：“……” 他在屋内转了转，又掐指一算，脸色微微变了。 “竟然真的没有……难不成真是我看走眼了……” 安然在这时道：“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这里又有什么吗？” 老人没有理他，又喃喃低语了几句，最后摇摇头，一挥手，带着那两个年轻人离开了。 他们来的快，走的也快。但明面上是走了，私底下却未必如此。 接下来的几天里，安然始终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无论是出行还是待在家里，他都落入了不知多少双人的眼睛里。 【那些人是谁？】 【这个世界有鬼，那么自然就有针对鬼的组织。】 系统道，【他们会抹杀自己发现的鬼魂，或者与鬼有关的存在。】 安然嘲讽一笑：【之前怎么不见他们呢，现在才来，晚了。】 安然与系统的对话并未落到那些监视他的人的耳中，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安然明显感觉到监视自己的人在逐渐减少，最后彻底没有了。 因为艾卓的离开，他显然已经脱离了那些人的怀疑范围，恢复了安全。 尽管如此，艾卓却始终没有出现。不知是不是因为真的对安然起了疑心，还是意识到人鬼殊途，单纯地忧虑他的安全。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临近八月末尾，那天刚好是阴历七月半，中元节。 临近傍晚，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起来，偶尔能看见有人蹲在路边，将纸钱投入火坑之中。 一阵风刮起，纸钱漫天飞扬，其中一张落在了安然脚边。他身形一顿，绕过那张纸钱，加快脚步向小区赶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偶然一回头时，却什么也看不到。 小区门口清清冷冷的，老旧的单元楼矗立在黯淡的天色下，只有寥寥数盏灯火。 往日紧闭的单元楼大门不知为何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在风中吱呀呀地晃动，安然一个人走了进去，还没来得及踏上台阶，一股阴冷冷的风就从他身后刮来，卷得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安然回头，单元楼里的灯坏了，楼道间一片昏暗。借着黯淡的光线，他好像看见有个人站在阴影里……定睛一看时，却是什么都没有。 心跳加快几分，青年脸上划过一丝惧色，再次加快了脚步。 他几乎是一路跑上了楼梯，最终跑回自己的出租屋，反手把大门给锁上了。 安然靠在大门门背上，喘.息尚未平定，胸口也在剧烈起伏。 咚，咚，咚…… 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一直靠近，最后，好像停在了他的屋子前。 安然身体一僵，连呼吸都微微屏住了，大气不敢出。 他没有动，外面的脚步声也没有再响起。不知过了多久，安然僵直的身体有些酸痛，他慢慢转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猫眼里瞥了一眼。 猫眼里的确有个人的身影，不过不是面对着安然这边，而是背对着的。 那个人推开对面屋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不是啊……” 安然猛的松了一口气，他走到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杯递到嘴边，安然正要喝下，动作却猝然顿住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对面……根本没住过人。 啪！ 水杯砸在地上，水花四溅。安然僵硬地扭头看向大门那边，迟疑数秒，又一步步走了回去，重新凑上了猫眼。 ——猫眼狭小的视角里，对面的大门半掩，门后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刚才那个人就站在门后，探出半边身子……一张青白的脸正幽幽地盯着安然这边。 “……” 寒意迅速漫过全身，那一刻安然的瞳孔剧烈收缩，极度的恐惧之下，说不出一个字。 那人隔着猫眼与安然对视，突然诡异地拧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正常人完全无法做到的狞笑，而后一下子缩入了门后的黑暗中，看不见了。 吱呀—— 空荡荡的走廊里，对面大门缓缓合上了。 “……” 安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过神的，等他再次反映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本能地躲进了房间，在被子里蜷成了一团。 客厅里没有开灯，房间之外皆是一片漆黑。整栋屋子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但安然知道，有人在他的屋子里……就在那片黑暗之中。 厚厚的被子完全裹住了青年，不知是不是过于害怕，他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嘴里喃喃重复着一个名字。 “艾卓，艾卓……” 惊恐之下安然甚至流出了眼泪，然而无论他喊了多少遍，这个名字的主人都没有回应过他。 墙上的钟表微微发亮，时针逐渐移向十二点，这一天好像就要过去了。 被子里很热，也没有开空调。汗水不知道多少次打湿了衣衫，安然的声音也早已喊哑了。 屋子里始终没什么声音，而钟表上的时针终于也正正地直指十二点。 就在这时，安然听见了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躲这里做什么，出来。” 安然一愣，下一秒，他惊喜万分地从被子里探出了头：“艾卓——” 最后一个字还未完全说出口，话头就已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喜悦一瞬间消散，继而被巨大的惊恐所替代。安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黑袍男人，一切的情绪沉淀过后……变成了深切的绝望。 而黑袍男人则在这时，咧开嘴阴冷地笑了。 “七月半，鬼门开，他没有来护你吗？” “可惜了。” ———— “艾卓——！！” 艾卓猛的睁开了眼。 “他醒了！” “该死，怎么还没把这只恶鬼炼化！” “困住他！小心！” 巨大的法阵在他脚下冥冥发亮，法阵四周有不少拿着奇形怪状法器的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唐装的老人。 耳边不断浮现青年的嗓音，断断续续，好像来自很远。艾卓低下头看了眼身下的法阵，那一刻，他的神情变了。 阴风卷起万千飞沙，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厉鬼哭嚎，尖利得令人心惊肉颤。 一道道黑气在艾卓身体表层游走，他昂首嘶吼，面容飞速变化，狰狞如真正的地狱恶鬼。 法阵剧烈晃动，阴风四起，无数的魑魅魍魉在飞起的沙石间现出身形，扑向了四方的道士。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中，老人勉强稳住身形，抬头怒斥道：“畜生！你不怕坏了天理轮回，魂飞魄散吗？！” 法阵剧烈震荡，中间的恶鬼没有回应。一阵厉风掠起，老人喷出一口鲜血，再看向法阵时……那里已空空如也。 …… 滴答，滴答。 黑暗的出租屋里，持续不断的惨叫声已经消失了。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有什么湿热粘稠的液体从床头流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一个黑袍男人埋首在床边，伴随着他的动作，黑袍之下的骨架也迅速填充上血肉，变成一具完好的人体。 ——艾卓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哦，你来了啊。” 察觉到他的存在，黑袍男人不紧不慢地抹去嘴角的鲜血，直起了上半身。 “可惜来晚了一步，不然他还能见一见你。” “……” 艾卓站在房间的阴影中，一言不发。 “被吓傻了吗，还是你根本不在意？” 黑袍男人道，“其实就在一分钟前他还在喊你的名字呢，喊了这么久总算停了，真是烦死了。” “……” “可惜你没听见他喊得多绝望啊，嗓子都哑了，到后来都说不出话了，身体也一抽一抽的，啧啧啧，真可怜。” 像是还没回味够刚才的美味，黑袍男人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又意犹未尽地把手伸向了床上。 “这还剩了一点，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就全都……啊啊啊啊啊啊！！！” 后半句话扭曲为彻彻底底的惨叫，黑袍男人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右臂不知何时不见了。 鬼是不会有血的，但他吞食了一个人的血肉，也就变成了半人半鬼的存在——有鲜血，当然也有痛感。 而黑袍男人的另外半只手，正在艾卓手中。 “你刚才，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黑暗里，艾卓的嗓音轻飘飘的，如幽冥最深的那片寒潭，平静无澜的表面下……藏着最恐怖的恶魔。 “听着他的叫声，将他一点点……这就是你做的？” “不！！！” 黑袍男人倒在地上，面容狰狞，痛苦地吼出了声，“你不能杀我！！否则就是同类相残！！你会不得好死的！！！” “不得好死。” 像是觉得这个词十分有趣，艾卓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早就死了。” “而你，也不再是我的同类了。” 刺啦—— 鲜血喷溅，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什么被碾碎的咯吱咯吱声。 “我错了！我错了！！” “求你让我死！让我——啊啊啊啊啊啊！！！！！” 黑袍男人疯了般在地上翻滚，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到的痛苦被施加在他身上，无论他怎么惨叫哀求都无法令这痛苦缓解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体逐渐残缺，鲜血溢满全身。 痛不欲生之下黑袍男人痛哭流涕跪地向艾卓求饶，脑门几乎磕碎，换来的却只是更残忍的虐待。 慢条斯理地拭去指尖鲜血，艾卓看着地上这个疯狂蠕动着的躯体，微微眯起了眼。 “这还只是个开始……” 他的嗓音阴寒，在那之下，是极尽的恨意与暴戾。 “你的地狱，没有尽头。” …… 漫长而血腥的折磨持续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走到了尽头。 窗户外，一抹鱼肚白悄然浮现。恶鬼踏过满地鲜血，坐在了床边。 床单上有一具残缺的人体，此刻早已冰凉，没了声息。 ——就连这点肢体，也是刚刚才拼凑出来的。 艾卓慢慢低下头，额头与青年相抵，轻轻摩挲了一下。 “抱歉，我又失言了。” “……” 没有回应，也没有人能回应。 艾卓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流下眼泪，因为鬼是没有眼泪的。 只是，有无数黑气在他身侧流窜，他的面容隐隐狰狞，眸底也掺上了一份血色。 天光逐渐从窗帘里透进来，照亮了满目狼藉的房间。艾卓想要握住青年的“手”，却看见了雪白的床单上，那一抹血色字体。 ——艾。 那是青年在被吞噬，在濒死之前写下的最后一个字。 那更是留给艾卓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告白。 【好感度：100%】 那一瞬间，黑气毒蛇般钻入艾卓体内，面目狰狞的恶鬼仰首嘶喊，双目刹那间染上赤红。 剧烈的气流在屋内涌动，摧毁了所有的家具，只有床上青年的躯体完好无损，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 最后，一切混乱都归于平静。出租屋里再没有青年，也没有刚才的恶鬼。 只是从那天起，鬼界深渊里就多了只心智全失的疯魔。他日日夜夜游离在深渊边缘，守护着一具残缺的躯体——直至鬼界陨落，不复存在。 —————— “叶唯！叶唯！” 安然还未睁眼，便听见了耳边男人的嘶吼。 “叶唯！你放下我！你带着我不可能活下去的！” 剧烈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还有荒野上刮来的凌厉的风。安然定了定身，侧首看向了被自己抗在肩上的男人。 【主攻略对象：屈途。】 【好感度：10%】 【厌恶值：0%】 “叶唯！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屈途还在嘶喊，一张俊脸因愤怒而隐隐有些狰狞，“我命令你放下我！” 安然：“……” 放下就放下咯，你抓这么紧做什么。 【提醒一下，任务并不在这条世界线开展。】 系统在这时道，【你得立刻选择死亡，然后跳跃到正确世界线。】 安然：【好的，丧尸群安排一下，谢谢。】 这次的世界是个末日丧尸的背景，原主叶唯是个A级的水系异能者，其伴侣屈途则是鼎鼎有名的“秃鹫”首领，强大的S级火系异能者——同时，也是个重生者。 在末世中的强大就意味着树敌无数，屈途前世正是因为得罪了一方势力而遭到手下人背叛，重伤之际拼死带着伴侣叶唯逃出基地，却又在半路上被叶唯抛下，以至于他惨死于丧尸群。 重生一世，屈途靠着之前的经验铲除了叛徒，又在前世死亡的地方将叶唯推入丧尸群中，亲眼看着他被丧尸活活撕咬而死，算是报了上一世之仇。 现在的时间线还是屈途前世，他正负伤带着叶唯逃出基地。很快他们前方就会迎来一堆丧尸群，而屈途也将死于那群丧尸口中。 “叶唯！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话！放开我，你自己一个人向东走，去找穆哥的基地！听到没有？！” 看着青年死死咬住牙关，一言不发地拖着自己往前走的模样，屈途眼中也是一片血红。 “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你要是再拖着我，我们两个人都要葬在这里……” “呜——” 远处，数十道野兽般的尖鸣划过荒野，腐肉的气息被风吹来，屈途的脸色瞬间变了。 “是丧尸！” 安然也是一副惊惧的样子，往那边看了一眼。 尽管他们一个是S级一个是A级，但此刻都受了不小的伤，加上浑身的血气更容易引起丧尸躁动……恐怕根本无法从那堆活死人中脱身。 “屈途……”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安然对上屈途的视线，犹豫数秒，最后咬了咬牙。 “抱歉，我不能带着你了。” 屈途：“……” 尽管刚才说过无数句“你放下我”，但在真的听到青年对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的心底还是涌起了巨大的失望与愤怒。 “叶唯……是我把你从基地带出来的，如果没有我，刚才你就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 安然一边点头，一边却毫不犹豫地放下了屈途，缓缓后退几步。 屈途眼眶微微发红，他紧紧盯着自己往日的爱人，嗓音嘶哑：“那你就这么对我？恩将仇报？！” “……不。” 安然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对屈途微微笑了一下。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这份笑容温柔而又惨淡，又带着一份从容赴死的坚定。然而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屈途根本顾不上这一点，他开始破口大骂，骂词一道比一道不堪入耳。 【厌恶值：20%】 安然听着这骂声，脸上笑容一点点黯淡。最终他扭过脸，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前方的荒野——那是丧尸群最初的叫声传来的方向。 【时间线跳转，三秒，二秒……】 【一秒。】 当倒计时落下，安然也坠入丧尸群中……转眼消失了。 系统在他耳边道：【时间线跳转成功，现在是三年前。】 ——三年前，正是叶唯与屈途结为伴侣不久后。 安然睁开眼，他正坐在一辆车里。这是一条往“秃鹫”基地里运输物资的车队，因为中途遇到了丧尸群，所以全队不得不停下来解决丧尸。 空气还弥漫着腐臭味，不远处就倒着数十具丧尸——它们已经被基地里的异能者围杀了。 基地这次还救下了一小批人，其中有个女空间异能者。末世里空间异能者极其特殊，是各方抢夺的珍稀资源——所以安然走下车时，刚好听见基地的人在议论那位女异能者。 “长得真是没话说，难怪把老大迷成那样……” “可是老大不是不久前才和叶副队结婚吗？” “谁知道呢，反正那女的一出现，叶副队在老大心里的地位可是不保咯。” 窃窃私语落入他耳中，安然微微挑了挑眉，道：【我不是为屈途牺牲了吗？】 【是的，但他流血过多死了，重生之后依然认为是你害死了他。】 系统的话中有点微妙的嘲讽，【确切的说，是他骂得太厉害，情绪失控，流血过多，才死得这么快。】 安然：【噗。】 他没忍住笑出声，又向车队中间那边走了过去。 被救下的一小队人暂时待在车队中间等待检查。人群中屈途高大的身影格外瞩目，安然加快了脚步，赶到了他身边。 “屈……” “啊，屈途哥！” 一声女子娇滴滴的呼喊打断了安然的话语，他身形一顿，看见屈途哈哈大笑着，将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打横抱起，快步往另一辆车子走去。 “屈途？” 安然怔怔地看着他们，没反应过来，又喊了屈途一声。 这次屈途听见了，他停下脚步，扭头看了安然一眼。 ——那一眼中满是厌恶，好像看见的不是自己数日前才娶到的爱人，而是一只满身臭气的低级丧尸。 “……” 像是完全没料到男人会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安然当即愣在了原地。 “屈途哥，” 就在这时，女子咯咯笑着，双臂缠上了屈途脖颈，“这就是你的伴侣……那个叫叶唯吗？” 屈途冷哼一声：“凭他也配？” 安然脸色微变，道：“屈途，你——” “噗嗤，” 女子瞥了他一眼，得意洋洋地一笑。娇嫩如花的脸庞在男人脖颈间轻轻蹭了蹭，撒娇道，“那你看我配吗？” “你？” 屈途脸上神情缓和下来，竟然有几分温柔，“呵，那我就要好好考验一下你了——” 他俯首亲吻女子，在女子一边躲避一边发出的轻笑声中，将她抱进了车里。 第44章 末日重生男友一 “啊，屈途哥……不要……” “躲什么，让我好好看看你——” 一时间欢笑与喘.息透过车窗落入安然耳中，他孤零零地站在空地上，目光愕然，似乎根本没想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久前他才和屈途结为了伴侣，屈途还说要守护他一辈子……结果才过短短数天，这个男人又和刚认识的一个女人上了床，转眼把他抛在了脑后。 青年神色黯然地低下头，像是完全承受不住这份打击，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叶副队，你也别太伤心了。” 有基地的人上前安慰他，试图把他拉走，“老大不过是一时兴致，过后就不会在意那女人了。而且现在是末世，不同以往……你就忍忍他吧。” 往日的社会制度早已崩塌，末世没有什么一夫一妻制，只有强取豪夺。之前屈途与叶唯结为伴侣已经算得上是末世的美谈，只是没想到这份美谈这么快就要破碎了。 “……谢谢，” 安然勉强笑了一下，摆开那人的手，道，“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吧。” 他这个笑容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子失落。几缕垂下的黑发遮住了他精致的脸庞，那点笑容也随之淡去。 那人一愣，看着安然转过身，背影纤细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到，令人心生怜惜。 “……也不比叶副队好看啊，” 回想起刚才屈途抱着的那个女人的容貌，那人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老大在想什么……” 他的嘀咕并没有能落入屈途耳边，没过多久，车队便再次启动，往基地的方向开去。 三年前，屈途还是A级异能者，原主叶唯也才B级的。“秃鹫”不过成立两年，虽然也算是立稳了脚跟，但仍不如三年后那般壮大强盛。 强盛足以惹人忌惮，而屈途又向来不避风头。因此他很快得罪了西北一个实力高于秃鹫的组织，那个组织的头目收买了屈途的人，导致屈途基地被毁，身负重伤。 如今屈途还没有实力和西北的组织抗衡，但对于基地里的背叛者，他就不会手软了。 半天以后，车队抵达基地。屈途和那女子一同从车里钻了出来，他们一个衣衫凌乱，一个呼吸急促，不用多想就知道刚才的一路上发生了什么。 “屈哥。” 屈途的得力下属，A级雷系异能者江磊从基地里走出，先是看了眼不远处的安然，又把目光转向了依偎在屈途身上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 屈途餍足地一勾唇，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一手搂住了女人的腰肢。 “陆婉宛，你的嫂子。” 陆婉宛娇呼一声，捶了一下屈途胸口：“真讨厌，把人家弄疼了。” “哪里疼，” 屈途与她调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屈哥！” 江磊皱了皱眉，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什么叫嫂子？我嫂子还在那边，这又是哪来的女人？” 他说着还指了指安然，屈途听了却神色一冷，道：“你记住，从今天起，我和叶唯没有关系了！” 他这话还刻意抬高了声调，令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安然当场僵在了原地，眼眸迅速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光。 江磊一愣，也是不可置信道：“屈哥你说什么胡话？是不是叶副队做错了什么事情？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 “好了别多嘴！这个基地我才是老大！他算什么东西，难道你想因为他顶撞我？” “……” 见屈途真的发了怒，江磊无法，只好不吭声了。 就在这时，陆婉宛幽幽道：“屈途哥，你看我才来就让你们吵了架。都是我的错，我想我也不该待在这里……” “别瞎想。” 屈途捏了捏她的脸，放轻了嗓音安慰道，“谁都比你有理由待在这里。” 一旁的江磊听了这话，眉头再度拧了起来。 屈途却没留意到手下人的不满，依然搂着陆婉宛，随口下了命令：“她是C级空间系异能者，以后能帮上大忙。以后她就住在我房间，你安排一下，待会还有事要吩咐你。” 江磊：“……是，屈哥。” 屈途带着陆婉宛向他的居所走去，在经过安然时，停下了脚步。 安然抬头看他，脸色苍白，眼中犹有潋滟水光。 这是屈途第一次见到他哭，印象里上一世的青年从来没有哭过——甚至是在基地被毁，只剩他们两人拼死逃出基地时。 然而现在…… 屈途眼眸微眯，心底升起一股近乎扭曲的快感。 “把你的东西从我房间里拿走。” 他的语气极度轻蔑，好像安然的东西就是什么垃圾，“别占了婉宛的位置。” “屈途，” 安然颤声道，“我们才刚刚结为伴侣。” “那又怎么样？” 屈途冷笑道，“之前不过是玩玩你，现在玩腻了，当然可以随手丢掉。” 安然瞳孔一缩，那句话仿佛一把利刃扎进他的胸口，搅得他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那……她呢？” 他指着陆婉宛，指尖微微颤抖，“她是你的新玩具，是吗？” “呵。” 屈途托住陆婉宛后脑，与她深情拥吻。一吻过后又抬起头，用鄙薄的眼光看向安然：“你以为你算什么，也配和她相提并论？” 实际上，在看见屈途和陆婉宛拥吻的那一刻，安然泪水就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他苍白着脸色，眼中满是被爱人背叛的痛苦。 “屈途哥，我们走吧。” 陆婉宛轻笑一声，双臂环抱住屈途结实的腰部。 “你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还让叶副队这么伤心……毕竟在他心里，你也喜欢过他嘛。” “喜欢？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屈途抛下这句话，再也不看安然一眼，搂着陆婉宛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安然独自望着他们的背影，闭了闭眼，一滴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叶唯。” 旁边的江磊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什么屈哥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明明前天屈途离开基地时还和眼前的青年恩恩爱爱，回来时两人却到了决裂的地步。 安然摇摇头，神情黯然：“我也不知道。” 江磊无言，他看着安然苍白的脸庞，又联想到了刚才陆婉宛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对安然的同情，同时也对陆婉宛更加厌恶。 “那种女人，就算屈哥一时看上了，也不会长久的。” 江磊道，“况且只是个C级的空间异能者，空间系本就升级缓慢，她能不能到B级都是未知数……总之你不用太担心，整个基地都是支持你和屈哥的。” “不……既然他已经说了分手，那就这样了吧。” 安然轻轻地道，“我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 江磊迟疑道：“那……我给你重新安排一间屋子，就在我隔壁吧。” 安然点了点头：“好，谢谢。” 他说着，自己一个人走开了。 ———— 基地按实力安排住所，最强的屈途住在基地正中间的三层别墅里。这里曾是他和原主的家，但就在今天，这个家换了新的女主人。 安然走进别墅时一楼客厅并没有人，从二楼飘下火热又暧昧的呻.吟与喘.息，看样子有场激烈的情.事正在进行。 安然往二楼那边瞥了一眼，嗤笑一声：【真蠢。】 屈途并非真的喜欢陆婉宛，更多的还是想故意折磨安然这个“叛徒”，然而他做得太没分寸，把陆婉宛带回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基地的人的不满，算是自己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系统道：【他看起来很享受其中。】 【那就让他再享受一会吧。】 安然并不急着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在客厅耐心地等了一会。很快，二楼的声响平息，听起来是结束了。 安然故意弄出了一些搬东西的动静，随后便听见了往这边靠近的脚步声。 安然余光瞥见陆婉宛袅袅婷婷的身影，抬步向二楼那边走去。 他有想过陆婉宛会怎样针对自己，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啪！ 水杯从空中摔落，四分五裂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安然站在二楼的楼梯正下方，抬起头，徐徐将额前湿发撩起。 水滴沿着青年曲线优美的下颌滑落，一滴滴砸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有“咯咯”的笑声从二楼落下，一袭红裙娇艳万分的陆婉宛双臂撑在楼梯扶手上，笑得肆无忌惮。 “不好意思啊，叶副队。”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一不小心就手滑了呢。” 安然没有说话，他微微垂着纤长的眼帘，低头注视自己脚边一摊水渍。 陆婉宛托着下巴笑嘻嘻地道：“都怪屈途哥这次太用力了，把我弄得都没什么力气……叶副队这么好，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 ——小然，你这么乖，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好像也是很久以前，有那么一个女人对他做了一样的事情，说了一样的话。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安然扭身，一步步踏上了阶梯。 “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对吗？” 苍白的指尖犹沾水珠，在木质的扶手上留下浅浅的湿痕。几缕湿发垂落额头，稍稍挡住那对深不见底的眼眸。 青年眼尾点缀着一枚泪痣，嘴角的笑容犹如鬼魅，自幽暗无光的深潭下披离而出。 陆婉宛愣了下，后退一步，有些惊疑不定：“你.....你想干什么？” 系统：【停下！】 安然轻轻笑了一声，他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来到陆婉宛面前，抬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我最讨厌有人对我这么做了。” ——小然，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明明是你做的啊。 ——原谅我，对不起。 指间陡然施力，陆婉宛被扼住脖子仰面摁下去，上半身几乎悬空，只有腰间一道细细的扶手挡着——只要安然一松手，她就会立刻摔下二楼。 陆婉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拼命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放，放手……” 呼吸被阻断，她艰难地发出“嗬嗬”声，眼前阵阵冒黑。 安然慢悠悠地道：“嗯，你说什么？” “放……不，不要……求你，求求你……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陆婉宛断断续续地求饶，喉咙破风箱般嗬嗬作响，眼中充斥着极度的惊慌与恐惧。 安然却只是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她求饶的模样，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一片冰凉。 那砸下的水杯，还有简简单单的“原谅”二字像把锋利的钩子从他心上轻轻刮过，戳破了一个小口，从小口中涌出无数埋藏在平静表皮下的污秽。 【安然，松手。】 系统低沉幽邃的嗓音响起，双臂从身后有力地拥住他，带着淡淡药香的修长五指也覆住了他的眉眼。 【没事了，都过去了。】 “……” 安然后退一步，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咳！” 陆婉宛一下子滑落在地，她的眼角流出生理泪水，狼狈地弯下了腰。 【走开，】 安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别碰我。】 系统：【……】 空气中飘来一声低叹，系统缓慢收回手，却在最后一刻轻轻扳过安然的脸，让他转向了自己这边。 唇角有湿热的触感，那是一个轻柔如羽的吻。 【我在你身边，】 男人贴在安然耳侧，低喃耳语，【别怕。】 安然：【……嗯。】 久远泛黄的记忆重新被埋葬，安然轻轻舒了一口气，继而俯身，挑起陆婉宛的下颌。 陆婉宛惊恐地盯着他，他却只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将青年身上的一切戾气与阴暗统统洗去，好像转瞬之间，他又给自己包上了一层玉石打磨的温润外壳，将其中的污秽深深埋在玉石柔和的光泽之下，不见一丝踪迹。 “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我扶你。” 温和悦耳的声音如同汩汩泉水淌过山石，安然微凉的指尖触上陆婉宛的手背，吓得她又往后一躲。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走廊那边传来，陆婉宛余光瞥见屈途从房间里走出，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就再次对上了安然含笑的眼眸。 “……” 她无端地打了个寒颤。 “谢，谢谢叶副队。” 陆婉宛咬了咬牙，把自己的手放在安然手心里，犹豫几秒，眼中划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意。 下一秒，她猛的尖叫一声，而后当着安然与刚走过来的屈途的面……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第45章 末日重生男友二 “啊！！” 陆婉宛从几级台阶摔下，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尖叫。 安然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场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婉宛！” 耳边响起男人的怒吼，下一秒安然被屈途狠狠推开，撞上了一边的墙壁。 后背被撞伤，他疼得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阵阵发黑的视线里，安然看见屈途冲下楼梯将陆婉宛紧紧抱住，脸上挂着焦急之色，紧张地检查她的伤势。 “疼，好疼……” 陆婉宛蜷在屈途怀中，低声哭了起来，“屈途哥，他推我……” 她的手不小心按上了地板上的玻璃渣，此刻已是血流如注。屈途见了立刻抬头瞪向安然，眼中简直要喷火。 “是你故意推她？！叶唯，你太恶毒了！” 【厌恶值：30%】 “不是我！” 面对他劈头盖脸的指责，安然一下子慌了神，“屈途，你相信我！我不可能这么对她！” “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想狡辩？！” 屈途站起身，一步步向安然走去，“你嫉妒婉宛，所以就想杀了她！你明知道她是我喜欢的人，却还是对她下了手——早知如此，我就该早点解决你！” 他的掌心腾起一团火焰，火光烈烈，照亮了男人阴霾满布的面庞。 “屈途……” 安然后背抵着墙壁，往旁边移了几步，“你想做什么？” 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的脸上一片惊惧。 屈途冷冷一笑：“我想做什么——当然是婉宛有多痛，你就陪着她多痛了。” “不，不要！” 安然脸色苍白，“我没有推过她，屈途，我真的没有！” 屈途不言不语，铁钳似的大掌攥住安然手臂，令他根本挣脱不得。 “啊啊啊啊啊！！” 火焰如毒蛇般舔舐上青年白皙的手臂，强烈的烧灼感立刻袭来。安然惨叫一声，浑身战栗不休，拼了命想要挣脱。 “好疼！你放开我！好疼！！” 剧痛之下他试图释放出自己的水系异能，然而实力的差距还是让屈途死死压制住了他，让他只能被火焰活生生烧灼。 “放手！屈途，求求你！我求求你！！” 安然哭喊着跪下来乞求屈途，可屈途只是盯着眼前痛苦嘶喊的他，嘴角勾起一个狰狞的笑。 “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大门那边冲了过来，撞开了屈途。 火焰熄灭，安然的手臂却早已被烧伤了一小块。他疼得全身颤抖，泪水也早已流了满脸。 “屈哥，你这次太过分了！” 赶过来的江磊一手护住安然，满脸惊愕与愤怒，“叶唯为我们基地付出过这么多，就因为那个女人，你就这么对他？！” “你居然护着他？” 屈途脸色阴沉，道，“你知不知道他想杀了婉宛，还把人从楼上推了下去！” 江磊道：“如果叶唯真的想杀了陆婉宛，凭他B级的实力随时都可以下手，为什么要用这么蠢的方法！而且屈哥你没有发现吗？叶唯的身上湿了，一楼地上有水，还有砸碎的水杯！” 他显然被屈途刚才的举动气得不轻，更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老大好像几天之内换了一个人——从英明到鲁莽，从理智到简直像个疯子——实在是判若两人。 屈途回头看向陆婉宛那边，他之前确实发现了这些不对劲的地方，也能猜得出陆婉宛对安然做过什么……但是复仇的恨意明显压过了一切，他不想知道真相，只想借机折磨叶唯这个叛徒。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叶唯也不过是被泼了一杯水，而他报复的方式却是把人推下了楼——这分明是想要婉宛的命。” 屈途冷冷道，“这种恶毒的人，基地不需要，也留不得。” 听了他的话，安然身形瑟缩了一下，泪水流得更多了。 落单在末世尤为致命，再加上现在他受了伤——如果这时候被赶出去，恐怕根本活不到明天。 江磊感受到身后青年的恐惧，脸上怒意更甚。 “屈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道，“基地还没建成的时候叶唯就跟着你了，他为你还有基地付出多少你比大家更清楚。现在他明明没有什么大过错，你却想把他赶出去——不要说我，就是基地其他兄弟也不会同意的！” “你这是在忤逆我的命令？！” 屈途彻底怒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最得力的下属会为了一个叛徒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自己，甚至还这么护着这个叛徒！ “是不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甚至是身体上的交易，才让你肯为他说话？！” 屈途看着江磊以及躲在江磊身后哭泣的安然，只觉怒火源源不断地涌出，甚至恨不得当场把安然掐死。 【厌恶值：48%】 江磊不敢置信地看着屈途，突然惊觉自己追随了几年的人居然如此陌生。 “……屈哥，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以后，你就变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叶唯不是该走的那个人，他更不该受你这样羞辱……总之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拉起安然，当着屈途的面离开了。 “……” 屈途盯着江磊的背影，目光冰冷，慢慢地又添了一份猜疑。 江磊跟他的时间不比叶唯短，也一直都是他最得力的下属。前世他宠爱叶唯，也没发现江磊和叶唯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今天一看，却不一样了。 难道说江磊表面上追随他，实际却早就和叶唯走到了一起？而他前世遭人背叛，其实也有江磊在里面掺了一腿？ 这个想法在心里逐渐成型，屈途越想越气恼，到后来直接一拳擂上了墙壁。 砰！ 墙屑四溅，屈途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眼神逐渐阴寒起来。 现在还不能直接下结论，他必须再等一阵子。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 屈途这么想着，眯起了眼睛。 这两个人，都得死。 ———— 【厌恶值：55%】 收到系统的提示时，安然已经被江磊送到了医疗所，由治愈系异能者为他治疗烧伤。 顾及到屈途颜面与威信，江磊并没说这伤是屈途造成的，只是用只言片语掩盖过去了。 安然坐在他身边，默默伸出手，由着治愈系异能者将一团柔和的光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房间，” 江磊道，“这几天你先不要出去，好好休息一下。” 安然点点头，道：“谢谢你。” 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汗水打湿鬓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肌肤间，纤长的眼帘垂落，勾勒出脆弱的弧度。 江磊看了他几秒，暗叹了一口气。 等烧伤完全治愈好以后，江磊又带安然去了他的新房间。结果才走到半路，基地就闹出了一阵骚乱。 ——几个原本属于基地的人被赶出了基地，是屈途下的命令。 江磊上前拦住了负责将那些人赶走的异能者：“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赶走他们？” “江哥，这是老大的命令，我们也不知道。” 那人道，“不如你去问问老大？” 江磊一皱眉，道：“我待会去问问他。” 安然跟在他身后，也粗略地扫了那些人一眼——无一例外，都是上一世基地被毁时背叛了屈途的人。 屈途固然想铲除祸根，只是他的做法太简单粗暴，连个正当的理由都没有。这样一来，难免会激起不明所以的基地众人的不满。 四周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纷纷，江磊眉头紧皱，又喊了几个人去疏散人群。 安然道：“我自己回去吧，谢谢你。” 江磊一愣，道：“那……你路上小心一点，我处理完这边事情再去看你。” 安然轻轻笑了一下：“谢谢。” 江磊点了点头，随即便心事重重地走了。 安然独自回了自己的新房间，一掩上房间的门，他脸上一直伪装出来的表情就消失了。 【小系统，】 他淡淡道，【你抱抱我吧。】 【好。】 淡淡药香飘来，安然垂下眼帘，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 像是跋涉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停留之所，他舒了一口气，慢慢将脸埋进系统怀中，神色间有些疲惫。 修长五指摩挲怀中人的发丝，系统在安然耳边低声道：【如果累了，可以提前结束这个世界。】 【不用，】 安然喃喃低语，【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只要一下子。】 他缓缓阖上眼，脑海里却又浮现了那杯从空中坠下的水，还有女人含笑的嗓音。 ——小然真乖啊，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就算他死了，你也会原谅我的，对吗？ ——小然，小然，你看我一眼啊…… 安然猝然睁开了眼。 【没有人，】 下一秒他被更加用力地搂住，系统轻轻拍抚他微微颤抖的肩脊，温声道，【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我。】 【……】 安然抓紧系统的手臂，喘.息仍有些急促。 系统一只手抚上他的脸，低下头，与他额间相抵。 【我会护着你，没人能伤你。】 【……嗯。】 安然轻轻应了一声，放松下了一直紧绷的身体。 其实他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因为他的痛感早就被系统抹去了。 只是……有些东西回忆起来，却比烈火烧灼还要痛上千百倍。 【小系统。】 【嗯，我在。】 安然低声道：【要是有天我回去了，你要陪着我。】 没有犹豫的，系统平静道：【我会一直陪着你，因为你是我的。】 安然轻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枕在系统的臂弯间……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安然就精力十足地从系统怀里爬了起来。 他先是慢悠悠地下床洗漱了一番，然后站在镜子前，碰了碰自己好像有些红肿的唇。 【小系统，昨天晚上是不是有虫子。】 系统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冷静：【是。】 【哦？】 安然绕有兴致地一挑眉，【小虫子咬我的嘴？】 【是，】 系统四平八稳道，【我的疏忽，抱歉。】 【那你确实该道歉。】 安然笑吟吟地说着，飞扬的眉眼间完全不见昨天的阴霾。 他走出房间，刚好遇到了走廊上的江磊。 “你醒了？” 江磊神色疲惫，显然一夜没睡好，“刚好，B级以上的异能者要去会议室开会，我和你一起去吧。” 安然道：“怎么了？” “苍狼基地昨天被两只前所未见的S级丧尸袭击了。” 江磊道，“他们向我们发出了求教信号，屈哥今天要决定是否派人去支援。” 苍狼基地在南方，其首领穆凌严是屈途表兄，前世今世都给了屈途不少帮助。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屈途也不可能建立起秃鹫基地，将它发展壮大。 现在异能者这边最高的等级是A级，并没有S级。穆凌严是唯一有希望突破S级的异能者，他的苍狼基地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势力。 “两只S级丧尸？” 安然讶然道，“居然是丧尸先达到了S级？” 江磊脸色凝重地点点头，道：“我们赶快过去吧。” 他们来到了会议室，里面早聚满了基地里数十个B级以上的异能者。屈途坐在主位，C级的陆婉宛则坐在他的腿上，千娇百媚地依偎在男人胸膛上。 江磊一看见这副景象，就再度蹙起了眉心。 “屈哥，这是B级以上的会议，她这个C级的在这里，不合适吧。” 屈途冷冷的目光从他和他身边的安然身上扫过，抬手把陆婉宛摁进了怀中：“她是我的人，以后也会一直跟在我身边，你不用多说什么了。” 这句话等于彻底为陆婉宛确定了身份，陆婉宛喜不自胜地一笑，双臂如蛇般缠上了屈途脖颈：“屈哥对我最好了~” “呵。” 屈途低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当着众人的面深情地吻了下去。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那一刻不只是江磊，还有其他异能者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然而屈途却并没有意识到会议室气氛的改变，一吻过后，他亲昵地搂着陆婉宛，向安然投来一瞥。 青年神色黯然，却仿佛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没有再流露出更多伤感。 屈途眼眸眯起，冷冷哼了一声，道：“我已经决定这次支援的人选了。” 江磊上前一步道：“屈哥，这次支援太危险了，我们需要多派一些人——” “不用，” 屈途道，“那可是两只S级，等我们到那，苍狼估计早就被毁了。” 等级越高，每一级之间的差距就就越大。尽管穆凌严站在了A级的顶峰，基地里也有不少A级强者。但面对两只S级丧尸，他们也只能落到向外面求援的地步。 江磊也清楚这次过去支援的人恐怕凶多吉少，甚至也做好了自己被派去的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屈途会这么狠—— “你和叶唯两个人过去，再带上一个C级治愈者，就当是帮我表哥收尸吧。” “……屈哥？” 江磊当场愣在了原地，好像根本没听清刚才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很清楚了吧，” 屈途淡淡道，“给你两个人，帮我表哥收尸。就这样，散会。” 他说完，不给江磊半点拒绝的机会，带着陆婉宛离开了。 陆婉宛抱住屈途的手臂从安然身边经过，对他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 “祝你一路顺风咯，叶副队~” 第46章 末日重生男友三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安然慢慢走出基地，迎面是江磊开着一辆越野向他驶来。 “上车吧。” 江磊摇下车窗，对他道，“如果路上顺利，我们后天就能赶到苍狼基地。” 安然点了点头，回头望了昏暗天色中的基地一眼，坐进了副驾驶座。 后排上是一个C级治愈系异能者，安然简单地与他打过招呼，便不再多言。 一路上气氛都很压抑，江磊一直锁眉不言，治愈系异能者惴惴不安，安然则靠在车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聊天。 【江磊现在可能要心态崩了。】 他道，【毕竟三个人的敢死队，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会让你去死的，】 系统淡淡道，【也许还能捡到副攻略对象。】 【是嘛，】 安然勾唇，【可是我现在不太想要副攻略对象，我比较想要你。】 听了这句话，系统在虚空中微微倾身，被安然抓住了手臂，轻轻晃了晃。 【小系统，你给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呗。】 系统毫不犹豫道：【不给。】 【就看一眼嘛，】 安然笑吟吟道，【别那么小气，你给我看一眼，我就亲你一下。】 【……不给。】 系统说完，将不安分的安然摁回了座椅上，【做你的任务去吧，影帝。】 【真的不要啊，】 安然托着下颌慢悠悠地道，【那我就去亲副攻略对象了。】 【拙劣的激将法。】 系统嗓音平淡，一只修长的手却捏住安然下颌，不轻不重地施了一份力。 安然仰起脸，感觉到系统清冷而带着药香的气息一下子离自己很近，好像就在咫尺。 他挑眉道：【要亲我吗？】 【如果是现实世界，现在应该是七夕。】 系统却在这时松开手，道，【我有礼物要送你。】 【好啊，】 安然兴致勃勃道，【什么礼物？】 “小心！”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驾驶座上的江磊开口了。 “前面有三只丧尸！” ——只见前方的低坡上，三个摇摇晃晃的丧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它们浑身散发着强烈的腐臭味，一看就知道是最低等的丧尸。 安然：“……” 这三只丧尸大部分.身体已经腐烂了，腐肉间露出森森白骨。它们看起来应该是很恐怖的，然而在安然眼中…… 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朵朵长着四肢的玫瑰花。 系统道：【喜欢吗？】 【……小系统，】 安然幽幽道，【你真是弯男癌，没救了。】 那三朵长手长脚的“玫瑰花”已经扑腾到了车前，被江磊直接开车撞过去，碾死在了车轮底下。 【我觉得还好，】 系统道，【多谢夸奖。】 于是一路上，安然所见到的丧尸都是一朵朵造型独特姿态奇葩的“玫瑰花”，娇滴滴的“玫瑰花”在荒野中绽放，无一例外都被江磊碾死在了车轮下，鲜红的花汁溅得满地都是。 到了后来，安然干脆捂住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他们的车子也即将驶出秃鹫基地范围——基地范围内都是些低级的丧尸，但一旦出了这个区域，就是凶险重重了。 江磊道：“停下来休息一下吧，之后就要小心一点了。” 安然“嗯”了一声，和那个治愈系异能者一同下了车。 治愈系异能者不过C级，没有江磊安然那么经验丰富，此刻乍然到了荒野上，顿时慌得连午饭都吃不下了。 “我怎么感觉这里都是丧尸？” 他道，“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安然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只是风声，别怕，这里是没有丧尸的。” 治愈系异能者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青年又温声道：“它们都在前面扎堆等你呢。” 治愈系异能者：“……” 江磊笑出了声。 这么些年里他很少和青年出去执行任务，这也应该算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私底下与同伴相处的模样。 明明是自然又随性的性子，却被屈途硬生生逼成了那样…… 想到这里，江磊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若有所思。 安然几下安抚了治愈系异能者，便坐在一边吃起了干粮。 末日物资稀缺，干粮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又干又涩，难咽得要命。 【嗷，】 他道，【咬疼了。】 系统：【我看看。】 安然张嘴：【啊。】 【还好，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系统道，【那你想吃什么？】 【烤鸡。】 安然道，【多加点辣，多洒点孜然。】 系统默认无语片刻，当安然再次咬下干粮时，吃到嘴里的干粮果然变成了一只香喷喷的，洒了辣椒与孜然的烤鸡。 江磊看着将明明生冷难咽的干粮也吃得如同美味的青年，眼中更添复杂情绪。 越接近青年才越能发现他身上独特的地方，然而这样一个人却几次被屈途当众凌.辱，甚至还被屈途推向了死路。 江磊咬了一口干粮，沉默无言。 他们这次从苍狼基地生还的可能性极小，可以说完全是被屈途抛弃了。然而不只有安然被抛弃了，还有他自己……原因可能仅仅是他站出来为安然说了话。 自己追随屈途这么些年，却只得到了这样的下场……不要说他，就连有大恩于屈途的穆凌严迫不得已向屈途求助时，也只得到了三个人的援助，还有一句冷漠至极的“收尸”。 而他们三个人……又算什么呢？ 思及这里，江磊慢慢攥紧了手中的干粮，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江哥，” 安然像是才发现他的不对劲，凑过来关心道，“不舒服吗，你得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不，没什么。” 江磊一愣，随即摇头道，“我只是走神了……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我们就继续上路吧。” “没问题，” 安然道，“可以走了。” 他们回到车子里，再次出发了。 离开了秃鹫的基地范围，外面更显荒凉，处处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没过多久，安然道：“江哥，怎么好像走错地方了？” “没走错，” 江磊平静道，“这是去X市的路。” 安然惊讶道：“可我们要去的是苍狼基地啊。” “去那里送死吗？” 江磊道，“穆先生一整个基地都无法抵抗那两只S级丧尸，我们三个人去了又有什么用？” 安然：“但——” “没有但是了，屈哥摆明了就是要我们死，难道我们还得傻傻地把自己送上去吗？” 江磊道，“苍狼基地不能去，秃鹫恐怕也不会让我们回去了。X市有我相熟的人，我们去那里。” 他言外之意就是要加入其他的组织，这话一说出来，安然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后座的治愈系异能者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快点，今晚就能到X市。” 他兴奋道，“这样就不用去送死了！” 安然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江磊：“江哥，你真的不是在说笑吗？” “我没有说笑，倒是叶唯你，应该早点认清现实了。” 江磊道，“屈哥已经不是以前的屈哥了。他可以随便因为一个女人变心，也可以随便把我们推向火坑——我之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追随他这么久。” 说到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微发红。 安然无言，车厢内一时陷入沉寂。 车子向着与苍狼基地相反的X市驶去，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就遇到了一群丧尸的袭击。 一个A级加一个B级异能者是很强大的组合，然而那群丧尸的领头者却是两只A级丧尸——在发现他们的一瞬间，江磊就立刻掉过了头。 两只A级丧尸中有一只是风系，它的速度极快，几乎在短短数秒间就追了上来，摧毁了越野车。 “啊啊啊啊啊——！！” 治愈系异能者吓得双腿发软，扭头就想逃走。江磊没有拉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被几只C级丧尸一扑而上，转眼就看不见了。 安然：【小系统，安排一下。】 系统道：【知道了。】 眼看着剩下的丧尸就要围过来，江磊扭头拉住安然的手，道：“你快逃——” 下一秒，他就直接昏了过去，消失在了原地。 把江磊送走后，安然环顾四周手脚乱舞的“玫瑰花”，啧了一声：【辣眼睛。】 利用积分换来的道具，他直接把自己传送到了苍狼基地。才一落地，他就闻到了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 浓稠腥臭的风扑在脸上，满目望去，整个基地被鲜血所染，简直就是一座死城。 丧尸群已经离开了，这里只剩呜呜的风声。安然环视一圈，慢慢靠近了基地。 满地都是异能者残缺的尸骸，经过一夜的苦战，他们最终没有等来支援，而是死在自己守护的基地之前。 在靠近基地大门时，安然不小心被一只手绊倒了。他跌在地上，扭头看见了一张血污斑斑，却依然不失英俊的男人的脸。 男人倒在基地大门前，浑身沐血，却依然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苍狼基地的首领，穆凌严。 安然把穆凌严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拖着他的身体向外走去。 系统道：【基地三十公里外是一片山林，山林里有个山洞，可以供人休息。】 【哦，】 安然道，【抱。】 系统：【……】 一分钟后，安然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山洞里，穆凌严的身体却被什么力量直接砸了下来，溅起一地尘土。 【别把人家给弄死了啊，】 安然笑眯眯地道，【不然我在这个世界的靠山就没有了。】 【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系统说完顿了几秒，又道，【对了，明天会由程序代替我辅助你，我要离开一阵子。】 【真新奇，】 安然脸上笑意微收，【这还是你第一次说这话。】 【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系统道，【主神空间出了点问题，需要我要去查明。】 安然“唔”了一声，道：【万一我出事了呢？】 系统平静道：【在我这里，你永远不会出事。】 温润湿热的触感从唇间传来，安然微微阖眼，笑道：【这算是安慰吗？】 【是你的七夕节礼物。】 系统低声道，【也许等我回来，会有完整的补偿你。】 【那我要个大的。】 安然道，【最好比生日的烟花精彩。】 系统搂了搂他的腰，道：【好。】 做出这个承诺后系统就暂时下线了，他好像真的很忙，需要提前准备明天的离开。 安然出去捡了些干草柴火，在山洞里铺了一张软软的床，又生起了一堆火。 他出去的时间并不长，才半个小时。然而当他回来之后，发现穆凌严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男人身上的伤，正在减少。 安然把穆凌严拖到床上，趴在床边盯着他看。 男人的眼眸紧闭，侧脸苍白而不失英气。他的身体经过常年累月的锻炼显得精壮强悍，只是如今却伤痕累累。 安然清楚地记得刚见到穆凌严时对方脸上还有一道伤口，然而现在，那道伤口已经不见了。 虽然伤口正在自主痊愈，但穆凌严始终不见苏醒。安然在旁边慢悠悠地等了一会，阖上了眼。 他靠在床头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股巨力惊醒了。 筋骨暴起的修长双手狠狠钳住他的肩膀，视野天旋地转，安然被摁在干草床上，刚想要挣扎，却对上了一双摄人的暗金色兽瞳。 满身血气的穆凌严压在他身上，就像一只饥饿的凶兽，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 【副攻略对象：丧尸王。】 【好感度：1%】 在一片提示音中，系统淡淡道：【亲吧，影帝。】 安然：【……略。】 第47章 末日重生男友四 月光透过层层林叶，洒下稀疏的几缕。山洞内火光摇曳，大半边洞穴石壁被映得通红一片。 一个男人压在安然身上，他英挺的脸庞埋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间，只有一对暗金色的竖立兽瞳格外明亮。 单薄的衣衫从肩膀滑落几分，安然手肘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在昏暗不明的火光中与男人对视。 他迟疑道：“穆凌严……你变成丧尸了？” 喉咙间涌动着阵阵野兽般的低吼声，男人埋首在安然脖颈间轻嗅几下，微微眯起了眼眸。 这个人类……很美味。 他张嘴，咬住了安然后颈一块软肉。 “啊……” 安然手臂一软，差点支撑不住自己，“别……穆凌严，你要吃人吗？！” 穆凌严充耳不闻，他专心致志地叼着那块软肉，齿间碾磨舔咬，像是在考虑该以什么角度下口。 “不要……不要吃我……” 安然攥紧穆凌严衣袖，仰头喘.息着，指尖不住痉挛。 “穆凌严，你清醒一点……穆凌严！” 他的呼唤并没能起到丝毫作用，因为丧尸吃人的欲.望来源于本能。就算曾经是苍狼首领，此刻的丧尸王也只会思考如何将眼前的人类吞吃入腹——仅此而已。 齿间稍稍施力，脆弱的肌肤被咬破，鲜血溢出，穆凌严低吼一声，有些蠢蠢欲动。 很香……想要更多。 安然“啊”了一声，他颤抖地抬手想要将穆凌严推开，却被对方反手扣住手腕，一下子动弹不得。 穆凌严力气很大，几乎是完全将安然压制在了自己身下。他舔去那一点血珠，又不甚满足地低下头，在青年指间嗅了嗅。 “不，很疼，” 安然脸色苍白，用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你别咬我了，好不好？” 硬的不行，他也只能放软了声音去求穆凌严，然而依然没起到丝毫作用。 “吼——” 他的猎物不乖，他不喜欢。 穆凌严警告地冲安然吼了一声。 应该听话一点。 安然：“……” 他道：【小系统，他凶我。】 这一次系统并没有回应他，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宿主痛感已抹除，请放心，您感受不到丝毫痛苦。】 【……哦？】 安然挑眉一笑，【你就是系统设置的小程序？】 【是的，陆先生——期间，由我代理他的职责。】 程序道，【您有需要，可以随时召唤我。】 安然道：【等等，你刚刚说陆先生什么期间？屏蔽词是什么？】 程序顿了一秒，道：【宿主演技很好，请加油。】 它明显是想糊弄过去，而之后无论安然怎么追问，它都只有“宿主演技很好”、“宿主加油”、“宿主你是最棒的”这类干巴巴的回答。 【啧，】 到最后，安然干脆冷笑一声，【这些回答都是小系统设置的吧。】 【是的，】 这回程序不再敷衍式回答了，【我的回复都由陆先生设置，我没有与您自主交流的权利。】 【那你告诉我，主神空间果然出问题了吗？】 程序谨慎道：【无可奉告。】 【知道了，】 安然冷冷一勾唇，【他果然骗了我。】 程序：【……】 它哑口无言了很久，最后只能默默潜了。 对话结束，安然看着眼前的穆凌严，原本胆怯与紧张的神情一收，转而懒洋洋地把身体往后一靠。 “很疼，” 他道，“不准咬我，听到没有？” 穆凌严：“……” 如果没看错，眼前的小猎物是在……命令他。 太大胆了。 丧尸王现出獠牙，气势汹汹地逼近了安然。 “我说过，不准咬我。” 安然修长的手指抵在穆凌严唇间，微微一笑，“你要是听话，我就给你吃好吃的。” 穆凌严身形一顿，直勾勾地盯着安然，一口叼住了他的手指。 虽然听不懂小猎物的语言，但是吃的到了他嘴边，他不会放过。 安然低嗤一声：“傻子，松口。” 摇曳的火光勾勒出他精致的眉眼，青年唇角含笑，眸光流转，有种说不出的……美味。 丧尸王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向是以“美味”来打标签的。 “吼……” 穆凌严的嗓音低了下来，片刻后，果然松开了口。 【好感度：10%】 安然收回手，道：“一边去，别碍着我睡觉。” 穆凌严大半个身体仍然压着安然，听不懂，更是一动不动。 安然指了指山洞一个角落，轻轻推了穆凌严一下：“去那边，不然咬都不给你咬。” 穆凌严这次依然没听懂，却从青年的肢体语言中猜出了对方的意思。 他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慢吞吞地往边上挪了挪。 他的小猎物很娇小，能被他轻易地锁在臂弯间。笑起来的样子也很美味，让他很喜欢。 就是不太乖。 丧尸王这么想着，一对暗金色的眼眸却还紧紧盯着安然，不肯移开半分。 安然却不再理会他，一翻身，背对着这只丧尸睡了过去。 山洞外的月光已经淡去了，遥远的天边隐约浮出一抹鱼肚白——天快亮了。 当浅金的晨光洒在大片山林间时，安然慢慢睁开了眼——再次对上了一双暗金色的兽瞳。 穆凌严双臂撑在安然肩膀两侧，将青年完全禁锢在自己的空间里。 他的小猎物醒了。 他饿了，可以吃了。 安然睡眼惺忪地瞥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声：“别压我，你太重了。” 因为还没睡醒，青年嗓音慵懒沙哑，尾音微扬，隐约勾起撩人的弧度。 【好感度：15%】 穆凌严眼眸微眯，低下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张嘴。 丧尸王的利齿没入肌肤间，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安然毫不在意地偏过脸，直到穆凌严吸够了血，才推了他一把。 穆凌严舔去嘴边的血迹，不怎么满足盯着安然白皙的肌肤，好像很想再咬一口。 他是丧尸，当然要吃肉。 安然起身，道：“不可以，我不想变丧尸。” 实际上在系统的保护下，他就算被丧尸咬了也不会变异，而且也感受不到疼痛——尽管如此，身上少块肉的感觉还是让人心理上不太舒服。 从小猎物的神态中判断出了他拒绝的意思，穆凌严喉咙间涌动着不高兴的低吼声，又用力抱住安然，轻轻舔了一下他脖颈间的伤口——没过几秒，那道伤口就自动愈合了。 安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居然还有治愈系异能？” 穆凌严之前还是A级雷系异能者，变成丧尸之后，好像异能也发生了变化。 【小程序，过来探测一下他的能力。】 【是。】 程序扫描了穆凌严一圈，道，【双S级丧尸王，作为人类时曾吸收过两颗S级晶核，一颗雷系，一颗治愈系。】 ——雷系与治愈系，正是袭击苍狼基地的那两只S级丧尸的异能。 “居然是双S，还把丧尸都给杀了，” 安然揉揉男人不断在他身上乱蹭的头，“真了不起，以后就靠你咯。” 虽然听不懂，但丧尸王本能地觉得那是夸奖自己的话。 于是骄傲地吼了一声。 【宿主，据我所知，原主的性格应该是温和怯懦的。】 程序在这时道，【您这样……好像有点崩人设了。】 安然微微一笑：【要你管。】 程序：【……】 【小系统都管不了我，你算什么。】 程序：【……哦。】 一时间竟有点委屈。 安然推开身上的穆凌严，向山洞外走去。 穆凌严见了立刻跟上，赶在安然之前出了山洞，仰起脖子朝天吼了一声。 这一道吼声贯穿整座山林，一时间群鸟惊起，大地震颤。片刻后，数不清多少丧尸的吼声在山林间此起彼伏，隔空回应它们的王。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一点的异能者，此时恐怕早已被这一幕吓破了胆。然而安然却很淡定，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声“小声点，很吵”。 穆凌严闻声看了他一眼，闭上嘴，一声不吭地跟在了安然身边。 他依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却能很快地从表情动作中判断出安然的意思——相比于昨晚，进步已经非常大了。 山林间藏着不知多少丧尸，若是往常根本没有异能者会随意走入。但现在安然身边有了一只丧尸王，自然能够顺顺当当地在山林间行走。 尽管如此，中途却还是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在安然想顺着一个小坡抄近路时，林间突然冲出来一只丧尸——居然又是一只S级丧尸。 安然脚下一滑，被旁边的穆凌严稳稳抱住了。 “吼……” 实际上那只丧尸并没有直接攻击安然的意思，它应该是这片山林的丧尸领主，出现后也只是低吼着，向穆凌严表示了自己的臣服。 “吼——” 穆凌严抱紧安然，吼声中隐隐掺了一份怒气。 S级丧尸被他的气势所震，居然像个人类一样僵立在原地，瑟瑟发抖起来。 安然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发现丧尸的等级已经高于人类，而且越是高级的丧尸，好像越有人类的情感。 S级丧尸很快被赶走了，穆凌严低下头，邀功似的冲安然吼了一声。 他的小猎物什么都好，就是太弱了，一遇到什么危险就会往他怀里钻……真没办法。 丧尸王这么想着，又一脸严肃地低头舔了安然一口。 “……” 安然靠着穆凌严结实有力的胸膛，仰头望向他。 “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一个人？” 穆凌严：“吼。” 说什么，听不懂。 “我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安然笑眯眯地道，“不过要是他出现在我面前，大概也是你这样的。” 【对不对啊，小程序~】 程序：【……】 说，说什么，我不知道。 委屈。 第48章 末日重生男友五 苍狼基地被两只S级丧尸袭击、一夜之间覆灭的事情很快在大大小小基地之间传了开来，而那两只在毁灭了一个强大基地之后便失踪的S级丧尸也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各方言论甚嚣尘上，华国各大势力也即将面临重新洗牌的格局。 在这一片乱局之中，屈途最近过得格外烦心。 秃鹫现在的实力在华国只能算中等，作为这样的基地的首领，屈途本该尽量隐蔽锋芒。然而他一向性格张扬，之前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只是因为一直受穆凌严庇护才安然无事。 往日有穆凌严在，他的秃鹫基地虽然还不能和那些第一强大的势力相比，但也无人敢轻易侵犯。然而现在穆凌严已经死在了丧尸群中——起初屈途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周边不少大势力开始对他这边虎视眈眈，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了起来。 他受穆凌严庇护太久了，久到早已习惯，甚至已经忽视了这份庇护……然而穆凌严一死，这份庇护也随之被打破了。 基地最近遇到的挑衅与袭击越来越多，急需吸收更多异能者来增进实力。但现在各方势力都在重新洗牌，面对那些城府极深的大势力，屈途根本没有什么优势，也难以招纳到什么人才。 更糟糕的是，他还发现自己联系不上江磊与安然了——这两人都是基地老一辈成员，少了他们基地有很多事项都无法正常运作。如果是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久，问题也就出来了。 屈途为此后悔不已，可他并不是后悔把安然派去了苍狼那边，他是后悔把江磊也一同派去了。 在他眼里，安然死有余辜，但江磊却是他的左膀右臂，能派上比安然更大的作用，是绝对不能失去的。 如果江磊还在，基地不会一天比一天糟糕。如果不是安然，自己也不会一怒之下要让江磊去送死——所以这一切都是安然的错，都是他再一次地毁了自己，毁了基地。 这个想法在屈途脑海里反复盘旋，他对安然的怨恨也急剧攀升。然而安然已经不在眼前，因此他只能将满腔怒火化为另一种情绪，统统发.泄在了床上。 深夜，大床嘎吱作响，在女子的尖叫声中，屈途粗暴地结束了动作，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根烟。 如今烟在末世也成了奢侈品，这东西放到往日屈途并不缺，但现在时局动荡，基地物资明显短缺了不少，他的烟存货也不多了。 想到这里屈途又是一阵烦躁，他掐灭了烟，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屈哥……” 见他要走，床上的陆婉宛立刻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里？别丢下我一个人呀。” “放开，” 屈途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我去晓婷那里。” “又是她！” 陆婉宛脸色一扭曲，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几分，“屈哥，你这几天都去她那里多少回了，好久也不来看看我——你别走嘛！” 这几天基地陆陆续续收了几个人，都是等级偏低的异能者，其中一个叫谢晓婷的女人能力不强却容貌出色，才刚来基地一天，就和屈途滚上了床。 为此陆婉宛和屈途大吵一架，还赌气从屈途别墅里搬了出来——她原本以为按照屈途对自己的宠爱，很快就会把自己哄回来。谁知道接下来的几天里屈途非但没有哄她，反而让谢晓婷频频进出自己的别墅，俨然是得了新欢。 眼看自己就要失去屈途，而那个新来的女人又几次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气急之下陆婉宛靠灌醉屈途爬上了他的床，好歹把屈途放在别的女人身上的心思收回了一点。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对自己一见钟情，甚至为了自己愿意抛弃相识数年的伴侣的屈途会一下子冷落了她——她明明是被屈途放在心上，全力宠爱的人啊。 想到这里，陆婉宛又有点委屈，道：“屈哥，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你去找谢晓婷的时候我可难受了。她还特意跑到我面前来炫耀，还欺负我……” “说够了没有。” 屈途扭头瞥了她一眼，冷冷道，“等你哪天像她那么会在床上讨好人，也许我还会多在你这留几天。” 这话说得尖锐无比，一下子刺得陆婉宛神情大变：“屈哥！” 女子难受又娇滴滴的嗓音并不能激起屈途半分同情，他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 陆婉宛怔怔地盯着屈途的背影，脸上神色几变，最后定格为不甘和怨恨。 原本以为能靠着这个男人过上安稳无忧的日子，但是现在看来，他就是个废物。 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自身难保了…… 陆婉宛这么想着，慢慢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 【屈途厌恶值：70%】 安然原本想带着穆凌严回秃鹫基地，没想到路上一个午睡的时间，自己就被穆凌严抱在怀里，带往了另一个地方。 耳边刮过猎猎风声，安然蜷缩在男人结实有力的臂弯间，感觉自己正在高速移动。 他睁眼，发现自己正在一片荒野中，便抬手扯住了穆凌严的衣领。 “要带我去哪？” “吼——” 穆凌严其实早就发现他的小猎物醒了，低下头，在小猎物柔软的发丝间蹭了蹭。 乖一点。 “……” 安然挑了挑眉，道：【小程序，出来解释一下。】 【根据我的推测，他应该要带您去丧尸的大本营。】 程序认真道，【把自己的人带回自己的领地，然后就可以占有您了。】 安然笑吟吟道：【亲爱的，你下次可以不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吗？】 程序道：【好的，我记住了。】 安然想要回到秃鹫基地，但丧尸王显然并不乐意让自己的小猎物逃走。他一路抱着小猎物，高速移动下，在太阳落山之前就抵达所谓的丧尸大本营——一座早已荒废的城市。 残阳如血，铺染在满目疮痍的街道间。钢铁丛林孤独地矗立在黄昏中，投下荒凉的影子。 穆凌严走过街道，仰天长啸一声。一时间无数吼声响起，不知多少丧尸从建筑或阴影中出现，跟随在了穆凌严身后。 安然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丧尸最低也是B级，甚至有一只S级，实力都在他之上。 丧尸很快聚集成了乌泱泱的一群，为首的一只S级和安然对上目光，灰白的瞳孔中居然有明显可见的困惑——那是属于人类的情感。 【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类要完蛋了。】 安然把下颌枕在穆凌严肩上，和程序搭话，【活得还不如丧尸呢。】 【是的，】 程序道，【据探测得，这个世界的丧尸实力已经高于人类，在人类还想着勾心斗角的时候，它们已经找到了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方法。】 “吼……” 耳侧响起丧尸王低沉的吼声，安然歪头，刚好与他对上视线。 穆凌严看着懒洋洋趴在自己怀里的小猎物，低下头，舔了他一口。 喜欢，想吃。 安然勾起唇角：“喜欢我啊？” 穆凌严：“吼。” 【好感度：30%】 “那就去帮我欺负渣男，” 安然把头搁在他肩窝里，双臂也环过了他的脖颈，“还有，我饿了。” 穆凌严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他显然很喜欢小猎物笑着依赖自己的模样，又在安然脸上舔了一口。 在一堆丧尸呜呜呜的追随下，他最终把安然带到了一栋别墅前——据程序说，那是末世爆发以前，穆凌严的家。 【为什么他的家在丧尸大本营里？】 安然道，【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强大的丧尸，都没人发现？】 程序道：【副攻略对象在成为丧尸王之后将强大的丧尸召集到了这里，应该是他还有一点人类的记忆。而且现在人类势力都在抢地盘，暂时无法发现这里。】 说话间，穆凌严已经带安然走进了别墅。 吱—— 许久未曾动过的别墅大门缓缓打开，一楼客厅的格局也暴露在外人眼中—— 那一刻，安然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 第49章 末日重生男友六 “……” 在看见客厅的摆设之后，安然脸上所有的笑意都收敛了。 从别墅外面还没看出什么，但一进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熟悉……熟悉得让他慢慢冷下了目光。 “你是故意的吗？” 他偏头看向穆凌严，沉默数秒，冷冷地笑了一下。 “给个解释。” 【宿主，等等！】 程序道，【察觉到您有异样的情绪波动，请冷静一下，不要太激动！】 “冷静不了，我现在就要激动。” 安然攥着一脸无知的穆凌严的衣领，把他扯到了自己面前，“别装疯卖傻，出来。” 穆凌严盯着他看了几秒，轻轻地吼了一声。 小猎物好像和他闹起了脾气，是因为不喜欢新家吗？ 丧尸王搂住安然的腰，又把头埋在他脖颈间，像只大型犬那样低吼着蹭了几下。 别生气，乖一点。 “……” 安然打量了他一会，道：【他是不是系统？】 程序：【当当当当然不是了，有什么问题吗？】 【哦？】 安然发出一声嗤笑，【你这语气听起来很心虚啊。】 程序：【是是是是吗，其实只是信号中断——】 安然不等它说完，不由分说地扳过穆凌严的脸，在程序的尖叫中吻上了男人的唇。 程序：【啊啊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 穆凌严：“……吼。” 【闭嘴，】 安然舔了舔嘴角，冷冷地一挑眉，【味道不一样，怎么回事？】 程序尖叫道：【当然不一样了！他是副攻略对象穆凌严啊！不是陆先生！你你你你不看原主的记忆嘛QAQ】 “不可能，天底下就那么一个他，我又不是傻的。” 毫不顾忌地当着穆凌严的面说出这番话，安然微凉的指尖轻轻勾起他的下颌，“他要是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就不要他了。” 唇间还残留着独属于青年的柔软，丧尸王一下子怔在原地，暗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青年，好像完全傻掉了。 安然：“你看，连眼神都一模一样。” 程序：【……】哪里一样了！！ 虽然恨不得直接嚎出声，但窥见青年眼底的冰冷，程序还是默默怂了一下，沉默几秒，干巴巴地报出了刚刚收到的好感度。 【好感度：60%】 安然拍拍穆凌严的脸：“谢谢咯。”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穆凌严一把扣住了。 “吼……” 暗金色的兽瞳不知为何明亮了几分，丧尸王喉咙间涌动着阵阵低吼，将青年拥进了自己怀中。 他慢慢低下头，鼻尖在安然柔软的发丝间轻嗅几下，又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安然水光莹润的唇。 片刻后，丧尸王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像对待什么世间美味一样，舔了舔安然唇角。 “吼。” 软的。 忍不住又舔了舔。 【好感度：65%】 丧尸王暗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眸中闪烁过愉悦而又满足的光，整只尸也有点蠢蠢欲动起来。 安然放松下身体靠在他结实宽阔的胸膛前，一只手环过他的脖颈，道：“没接过吻？” 穆凌严手掌抚上他的后背，把小猎物更加用力地摁进怀里，扭头冲呜呜守在门外的丧尸群吼了一声。 这一声好像是命令它们不准进来，声音落下，外面不断耸动的丧尸群就安静了下来。 穆凌严再次抱起安然，站在客厅环视几圈后，抬步向二楼走去。 他现在不想别的，就想着把小猎物带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然后一心一意地享用美食。 小猎物很柔软，尤其是那个地方，甜甜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丧尸王美滋滋地把安然抱进了二楼一间房间里，又将他放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 黑发散落在枕侧，安然拽了拽穆凌严衣领，道：“要吃我吗？” 穆凌严：“吼。” 他俯下身，一只手按在安然脸侧，试探着碰了碰安然的唇，又轻轻含住了。 ……然后就不动了。 安然与他对视几秒，嗤地一笑。 “你这样不行啊，傻乎乎的。” 他道，“过来，我教你。” ——于是这一教，就教到浴室里去了。 浴室里热气腾腾，一汪热水盛在浴缸中，丝丝缕缕蒸汽浮上，模糊了视线。 穆凌严坐在浴缸里，定定地看着安然，还几次想要探起上半身把他抱进来。 “坐好。” 安然白皙的脸庞被热气蒸得染上一抹绯红，他挽起半边袖子，开始给穆凌严清洗。 丧尸王当然是不会自己洗澡的，不知不会，还不怎么耐烦待在浴缸里，一直跃跃欲试，想要凑上去亲亲自己的小猎物。 安然不知第几次把他给摁回去，又浇了他一头的水。 程序默默看着这两个人，进别墅时它能明显感觉到安然的怒意，青年的确是发了火，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太多怒意，眼中神色却像要杀人……然而这份怒火在丧尸王亲了他几下以后，就莫名其妙消散掉了。 亲亲就不生气了，好像很好哄。 程序把这一条编成代码，默默记了起来。 穆凌严把湿漉漉垂下来的额发往后一捋，突然出手揽住安然的腰，把人一下子拖进了浴缸里。 哗啦—— 水花四溅，大片大片水溢出浴缸。安然咳嗽几声，又气又笑道：“你——” “吼。” 穆凌严抱住自己的小猎物，黏黏腻腻地亲他。 安然：“……” 他轻轻拍开穆凌严的脸，道：“走开。” 随后就从浴缸里出来，理也不理丧尸王，自己去外面换衣服了。 这里很久没有人住过，当然没有可以换的衣服。安然是利用积分兑换来的，顺便还用积分把别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续上了水电。 窗外，太阳已缓缓沉入西山。夜晚来临，街道上出现了丧尸晃晃悠悠的身影。 一轮明月攀上中天，深夜，安然蜷缩在柔软蓬松的被窝里，微微眯着眼，就像一只被顺毛撸的猫。 穆凌严躺在他身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阖眼浅眠的青年。 丧尸并不需要睡眠，但是不知为什么，穆凌严看着看着青年，自己的眼睛也闭上了。 片刻后，安然睁开眼，偏过头转向穆凌严这边。 他隔了几秒，忽然道：“小系统。” “……” 穆凌严并未睁眼，熟睡中好像根本没听见这句话。 安然笑了笑，凑过去道：“你不是小系统，也一定是我认识的人。” 丧尸王感受到青年靠近的气息，本能地将他拥进了怀里，就像拥着自己的珍宝。 安然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晚安咯，小程序，记得明天把我们传送到秃鹫基地附近。】 程序道：【晚安，收到，准备执行。】 ———— 第二天，安然被旁边丧尸王的吼声吵醒了。 他慢慢睁开眼，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别墅，而是不知哪里的一个山洞。 穆凌严显然对于一夜过去就转换的环境非常不适应，喉咙间涌动着低吼，他一边护着安然，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 安然道：“没事，别那么紧张。” 他三言两语地安抚了穆凌严，又带着人往外走去。 【往东五公里，就算秃鹫基地。】 小程序道，【附近有很多异能者，建议您小心为上。】 安然：【知道了。】 他看了看穆凌严，又道：【积分兑换，把他的面貌暂时掩饰一下。】 程序：【兑换中……兑换完毕。】 下一秒，穆凌严的容貌就发生了改变——在安然眼里他依然是原来的样子，但在别人眼中，却是一个正常的异能者，而非丧尸。 安然道：“不要随便说话，听见了吗？” 穆凌严：“吼。” 安然笑笑，和他一起向屈途的基地赶去。 虽然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异能者，但丧尸王的气息还是能被周遭的丧尸感知到，丧尸纷纷避让，他们这一路走得顺顺利利。 ——屈途知道失踪已久的叶副队回来时，正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 他手下一用力，直接掐碎了一块床头柜。 “怎么了？” 谢晓婷柔柔地倚上屈途，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胸膛。 “叶副队是B级异能者吧，他回来了不是很好吗？” 屈途反握住谢晓婷的手，咬牙切齿：“我没想到他还能回来！” 谢晓婷笑笑，道：“听说他还带回了一个A级雷系异能者，刚好我们就需要这样的人啊。” 屈途冷笑道：“谁知道他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没准是卖了身体……” “不管怎样还是去看看吧。” 谢晓婷道，“他回来了，多多少少能带回一点江磊的消息吧。” 屈途哼了一声，没说话，披着衣服走了出去。 他见到安然时，对方正在和基地里的人交谈，神色轻松，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青年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容貌普通，他并不认识，应该就是那个A级异能者。 屈途原本只是不屑地一瞥，但当真正看见那个异能者后，脚步反而顿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却有种来自于本能的……畏惧。 “……” 屈途紧紧盯着异能者，身体紧绷，目光惊疑不定。 穆凌严淡淡地扫了屈途一眼，他的眸光好像冰冷了一下，但除此之外，丧尸王被伪装成暗黑色的眼眸里倒映不出分毫情绪。 他转过视线，继续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小猎物，有点不满于小猎物对别人微笑，就把人重新捂回了自己怀里，护食一般不肯给别人看。 安然道：“做什么，放开我。” 说这话时他依然是笑着的，然后视线一转，就瞥见了不远处僵立着的屈途。 安然嘴角笑意不减，反而饶有兴致地挑起了几分。 短短几天不见，屈途居然从一个A级中下的实力攀升到了A级上段——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突破A级，成为S级异能者了。 但是按照屈途原本的资质，根本不可能进步这么多。 安然从穆凌严臂弯间脱出，摆出死里逃生重见爱人的惊喜的模样，向屈途走去。 “屈途……” “屈途。” 一个女人打断了安然的话，慢慢走到屈途身边。 谢晓婷将脸偎在屈途的肩膀上，温和笑着，看向了安然。 “这就是你经常和我提起的叶副队吗？” “……” 在屈途得意的目光中，安然停下了脚步。 【啧啧啧，这个剧本好狗啊。】 程序：【……真的好狗啊。】 第50章 末日重生男友七 “经常听你提起他，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谢晓婷微笑着走上前，冲安然伸出一只手，“你好啊，叶副队。”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过，一眨不眨地盯着安然，像是想要从对方脸上挖出什么来。 安然淡淡一笑，和她握了手：“你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屈途的……” 谢晓婷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勾起唇角。 安然：“抱歉，我忘记你是屈途的第多少个床伴了。” 谢晓婷：“……” 屈途冷哼一声，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她是我的爱人。” “哦，新爱人吗？” 安然道，“你的爱真是泛滥又廉价呢。” “你！” 完全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青年居然有胆量对他说出这种话，屈途一怒，伸手想把安然抓到自己跟前。 他的手在半路上被人截住了。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扼住屈途手腕，刚才还无声无息的穆凌严护在安然身前，冷冷看向屈途。 屈途大惊，只觉手腕腕骨几乎要被生生捏碎，剧痛钻心，却怎么都挣脱不了。 他已经快到S级，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是A级，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 这么想着，屈途更怒了：“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 “放手吧，” 安然淡淡道，“这可是我们的老大啊，不要让他丢了面子。” 屈途：“……” 他扭头瞪向安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厌恶值：85%】 穆凌严回头看了安然一眼，甩开屈途的手，回到安然身边单手抱住了他，下颌在他柔软的发丝间蹭了蹭。 “吼。” 丧尸王挨着安然耳侧低吼一声，没有被外人听到，反而像是情侣间亲密的窃窃私语。 “叶唯！” 屈途握着自己疼痛不已的手腕，眼睛充血，“这就是你在外面找来的野男人？！” 安然偏头看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 “就凭我——” “老大！” 这个时候，一个人匆匆赶了过来，打断了屈途的话。 “原来老大你在这，啊！这不是叶副队吗？” 那人是秃鹫另一个老成员，他显然是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特意赶过来和缓气氛的。 “叶副队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老大念了你和江哥很久了。” 那人道，“对了，江哥呢？” 安然道：“我和江磊遇到丧尸群，失散了。还有那个治愈系的也死在了丧尸口中，我们没能救下他。” 那人脸色微变：“是在苍狼基地那里吗？” 安然摇摇头：“我们没能到那里，我当时异能耗尽昏迷了，醒来后就不见江磊。如果不是这位……穆陆先生，我也无法活着回来。” “那……” 那人还想说什么，屈途就不耐烦地拨开他，冲安然道：“既然没能救出我表哥，还丢了江磊，你也没必要待在基地里了！” 那人惊道：“老大！” 安然平静地看着他，道：“我走不走，现在也不是你能说了算吧。” 屈途：“你——” “基地的情况不乐观，最缺的就是人手。现在江磊已经失踪了，基地只有三个A级，比起一些中小基地还不如。” 安然道，“这种时候你作为我们的领导者，居然还想着驱逐成员？屈途，你是不是越活越傻了。” 那人站在安然旁边，听了这话脸上很快浮起认同，又生怕被发现，赶紧压下去了。 屈途：“……” 他那一刻简直要暴跳如雷，但却被谢晓婷用力拉住了。 “叶副队说的太过了，屈途也是因为太担心你，才会说得这么急呀。” 谢晓婷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娇声道，“不过叶副队说的有道理，现在基地正值用人的时候，要是这位穆陆先生肯加入我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屈途低头看了她一眼，原本暴戾的神色居然也缓和了下来。 “就听你的，” 他沉声道，“但是谁知道这个A急异能者是不是卧底，心怀不轨！” 安然微微笑道：“他不是，这点我可以保证。” 他说着勾了勾手指，被穆凌严一下子握住，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东西似的把玩起来。 “你以为你有多大脸，能担得起这份保证！” 屈途牙齿咯吱咯吱响，“我看你就是把外面勾引来的姘头带了回来吧！怎么，你就这么下贱，这么离不了男人吗！” 这句话话音刚落，穆凌严就抬起头，瞥了屈途一眼。 这一眼简直比刀子还锋利，狠狠地扎入屈途胸口，一下子将他搅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几步，差点没吐出血来。 屈途的脸色剧变，谢晓婷眼中反而划过诡异的惊喜，甚至忘记了要去扶屈途。 “他是A级异能者，加入秃鹫不是对基地很有利吗？” 安然在这时语气风轻云淡道，“屈途，这种时候就别耍脾气了。” “我TM耍脾气？！” 屈途这下真的吐出了一口血，差点没被他气死。 这个人……这个人之前果然一直在伪装！太阴险了！！ 【厌恶值：90%】 安然唇角不着痕迹地翘了翘，目光从谢晓婷身上随意扫过，又落回屈途这边。 他道：“就这样吧，我带他去休息了。” 说完，他便不顾屈途脸色难看成什么样，带着穆凌严慢悠悠地从对方面前走了过去。 刚刚为安然说话的A级异能者程武看了一眼还满脸怒意面容狰狞的屈途，暗地里叹了一口气，也转身走了。 屈途没有在意程武，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安然身上，只觉心头熊熊燃起一把火，恨不得用这把火将眼前的青年活活烧死。 “屈途……” 谢晓婷拉拉他的手臂，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这不是很好吗，一切都和我们想得一模一样。” “……” 谢晓婷说完之后，屈途沉默了好一会，勉强将怒火收住了。 “好，” 他道，“我明天就吩咐下去，就按你说的办。” 谢晓婷笑笑，娇艳如花的面庞温顺地贴上了屈途手臂。 在屈途看不见的地方，她温柔的笑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得意与阴冷。 ———— 【宿主。】 回到安然在基地的房间后，一直不主动开口的程序居然说话了。 安然：【嗯？】 【那个，那个主攻略对象刚刚这么侮辱您……】 程序小心翼翼道，【您都不在意吗？】 【有什么好在意的，】 安然微微一笑，【又不是没听过比这更难听的。】 程序一愣，顿时脑补了无数小白莲惨遭欺凌的画面，一下对这个宿主格外怜惜了起来。 就在它想要搜刮些词语安慰对方时，就听见自己宿主又笑吟吟道：【反正他也会死得很惨，不是吗？】 程序：【……是，是呢。】 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一个寒颤。 在它的记忆里，凡是伤害过这位宿主的主攻略对象最后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当一个世界结束，所有灵魂都回归主神空间之后，这些主攻略对象的灵魂都会被陆先生接管，然后就是…… 从未接触过痛苦，也不知何为痛觉的程序回忆起那些惨叫与嘶吼，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其实在它眼里陆先生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必要，毕竟这位宿主不会真的被主攻略对象伤害。他演技精湛，对付起那些人渣来也游刃有余，可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陆先生显然也清楚所谓的痛苦都是他的宿主装出来的，然而这似乎并不能平息他对那些人渣的愤怒。 系统无法直接干涉宿主的世界，因此程序见到最多的还是主神空间里，那一个目睹着不知多少灵魂惨叫哀嚎而无动于衷的、清冷高贵的身影。 那些主攻略对象会付出极度惨烈的代价，比起安然给他们的结局还更加血腥悲惨。而做出这一切的陆先生在程序心目中也是个高高在上的，令人心生畏惧的剪影。 “别乱蹭。” “吼……” 程序默默移动目光，看着把安然搂在怀里不肯松手的丧尸王，悄悄潜走了。 安然坐在穆凌严结实有力的大腿上，懒洋洋地放松下身体，将下巴搁在男人肩上。 穆凌严凑过去在他脸侧蹭蹭，又舔了舔他的唇角。 “吼。” “不要在人前乱吼。” 安然笑道，“还有，作为帮我出头的感谢，给你亲一下。” 穆凌严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暗金色的眼眸骤亮，反身将人压在了床上。 安然一时没撑住，柔软的黑发散落在身下，他猝不及防挨到了大床，然后就被穆凌严含住双唇，轻轻啄磨。 之后一整天里，安然就待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很快到了晚上，末世的人精力耗损大，睡得也较早，只有值班的异能者依然在基地内外巡逻，不眠不休。 吱呀—— 静悄悄是走廊里，没有关紧的房门被打开，一道身影从门后悄悄浮现，低着头，一步步摸到了床边。 人影无声无息地立在床头，缓慢弯下腰，向床上的人伸出了一只手—— 啪嗒。 床头的灯被打开，房间一下子灯光大亮。 安然坐起身，目光转过一圈，慢慢挑起了眉头。 他的床边……空无一人。 第51章 末日重生男友八 房间里亮着灯，安然的床边则空无一人。 他环顾四周，看见半掩的房门时，发出一声嗤笑。 “吼。” 穆凌严起身，双臂搂住他的腰，把人重新抱回了怀里，又警惕地瞥了眼房间门口。 “一个小偷而已。” 安然懒洋洋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道，“我困了，继续睡了。” 穆凌严听懂了他的话，抱紧了他——应该说这两天来，丧尸王越来越通人性了。 灯光暗下，房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而在基地另一边，一个女人尖叫着从床上坐起了身。 “啊！” “吵什么吵！” 旁边的屈途猝不及防被吓到了，“怎么，这次失败了？！” 谢晓婷惊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道，“这个方法行不通，只能用下一个了。” 屈途皱眉：“怎么会失败？你以前从不失手的。” 他的语气里颇有嫌恶，谢晓婷眼中划过一丝不满，道：“可是因为这次的目标比以前都强。” 她才刚刚潜进那个房间就感觉有股杀意凝固在了自己身上，那杀意太强烈，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被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因此谢晓婷直接就逃了，利用她的瞬移异能回到了这里。而尽管逃了出来，但她还是心有余悸，感觉自己依然被什么危险的存在盯住了。 “这次失败不代表下次没有机会，明天我们可以把他引到一个丧尸群里，丧尸不会吞噬异能者的晶核，到时候我们就守在旁边，等他们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晶核时再出手。” 听了谢晓婷的话，屈途脸上的不满勉强消散几分，却还是有些质疑：“你确定没问题？” 谢晓婷最讨厌见到他这副看轻别人的模样，只是此刻不好发作，勉强点了点头。 屈途道：“那行吧，明天必须成功，我不想看到第二次失败。” 他抛下这句话便再也不看谢晓婷一眼，披着外衣向门外走去。 谢晓婷知道他是去找别的女人了，咬了咬牙，暗地里骂了一声。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找上这个男人——又或者应该重生得更早一点。 谢晓婷是个重生者，前世的她是没什么用的瞬移异能者，因为勾搭一位大佬而被原配抓住，惨死于丧尸群中。如今重生回来，她意外发现自己居然多了个金手指——正是因为这个金手指，才让她成功攀上了现在的秃鹫首领，未来的末世王者，屈途。 在谢晓婷惨死之前，秃鹫已经是末世最大的势力，其首领屈途更是强大的双S异能者，令所有人都畏惧不已，就连谢晓婷费尽心思勾搭的那位大佬在屈途面前，也只有下跪提鞋的份。 这样的人谢晓婷前世根本不敢动什么心思，但当重生的她得知现在的屈途不过是个A级异能者，还并未真正变强，甚至和他未来的妻子陆婉宛才刚结识时，谢晓婷当即觉得这一定是老天赐给她的机会。 因此，重生的当天，她就靠着金手指爬上了屈途的床，挤走了未来的正宫陆婉宛不说，还帮助屈途实力大涨——谢晓婷有自信，在做了这些后，自己一定会在屈途心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然而事实却与她想的完全相反，屈途根本就是个白眼狼，他只会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人的帮助，认为这一切理所应当，没有丝毫感激——甚至在谢晓婷做得不好时，还会反过来指责她这个恩人。 一想到这里，谢晓婷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的金手指只能作用在别人身上，不能为她自己所用。现在的屈途也不会随便放她走，所以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继续走下去……只期望屈途这东西能长点良心，多记点她的好处。 房间里已经不见屈途身影，谢晓婷知道他可能在陆婉宛床上——最近不知怎么的，原本已经对陆婉宛疏远了很多的屈途又看上了她，谢晓婷想不出原因，只能把这个归根于陆婉宛这个原配对屈途的吸引力。 她深吸一口气，想到明天即将迎来的计划，抓紧了身下床单。 ———— 与一夜无眠的谢晓婷不同，安然这一夜睡得相当好。他在程序定下的闹钟铃声中睁开眼，对上了穆凌严暗金色的眼眸。 “早啊，小丧尸。” “吼。” 穆凌严凑过去舔了舔他。 【好感度：70%】 安然从床上坐起，刚好门外响起敲门声，他随手拎了件外套，下床打开房门。 “叶副队，早。” 门外是昨天为他说话的程武，一大早就来找他了，“今天要出去搜寻物资，老大亲自带队，他说你和那位穆先生也要去。” 安然道：“知道了，我待会过去，谢谢。” “好，你尽快。” 程武点了点头，不再多留地转身走了。 安然回到床边，沉思数秒，嘴角微微扬起。 “穆先生，待会帮我一个忙呗。” 他冲穆凌严勾了勾手指，被丧尸王一把握住，不肯放开了。 ——半小时后，在基地大门口等了许久的屈途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青年和他身边的男人。 屈途狠狠一皱眉，满眼厌恶：“怎么这么慢。叶唯，你是想要临阵脱逃，还是故意拖时间？” 安然瞥了他一眼，道：“重要的任务难道不该提前通知？你临近出发才告诉我，是故意的吧。” 屈途：“你——” “好了，屈途，你让让叶副队吧。” 谢晓婷站在他身边，笑着安慰道，“抱歉，叶副队，屈途他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和他计较。” 她明知道叶唯之前和屈途交往多年，现在说出这话，俨然一副原配的姿态。 安然微微一笑：“是呢，这个巨婴确实只有你忍得了。” 屈途：“……” 他咬住牙关狠狠瞪了安然一眼，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神情又转变为隐隐的得意。 除了屈途谢晓婷之外，基地还有几个B级以上的异能者。等安然与穆凌严上车后，一行人也就此出发。 屈途与谢晓婷坐在最前面的越野车里，安然和穆凌严坐在后面一辆车，程武在副驾驶座上。 他们要往东行驶，去收集物资。安然很快辨认出了周遭的环境——正是前世屈途遭到背叛时，与他一起逃跑的路线。 “吼——” 一小时后，不远处的山坡上飘来的丧尸群的吼声。 车队停下，异能者纷纷下车与丧尸斗争。屈途不断将视线投到安然那边，心里涌动过无数阴暗想法，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都勉强按捺了下去。 那群丧尸并不是特别强大，没过多久被异能者们解决了。屈途再次看向安然，原本只是随意一瞥，但当他发现安然身边的A级异能者不知去哪里后，脸色立刻变了。 “那个人了？！怎么不在了？！” “谁，穆陆？” 安然淡淡扫了他一眼，“他去追击剩下的丧尸了。” “什么？！” 屈途道，“你知不知道他这样会拖累我们的行程！你——” “他会追上来的，” 安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可以走了。” 屈途：“……” 就像被人硬生生抢走了就快到手的东西那样，他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充斥着极度的暴戾。 “你这个贱人！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屈途不顾周围还有其他基地人在场，毫不顾形象地怒吼出声，“你居然放他逃走？！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了——” “屈途！” 谢晓婷惊叫一声，用力拉住了屈途。 冷汗从她额角滑落，她强行把屈途拉回自己这边，又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该走了！” 屈途被她的喊叫弄回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住了口，却又犹自不平地狠狠瞪了安然一眼。 谢晓婷简直想扇他一巴掌，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居然为了一颗晶核差点暴露自己，连脸面都不要了！ 这哪里是堂堂的末世王者，分明就是个嘴脸贪婪的小人！ 谢晓婷心里阵阵后悔，强拉硬拽地把屈途带回了车子里。基地其他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只好纷纷回去了。 安然坐回车后座，食指曲起，轻敲座椅。 这一次，车队还没来得及驶出十公里，就再次遭到了丧尸群的袭击。 不像刚才那次轻松，这次的丧尸群里有三个A级，以及一个……S级。 “是S级丧尸！！” “啊啊啊！快跑！！” 两只S级丧尸一夜毁灭苍狼基地的事情就在不久之前，秃鹫的异能者们根本没想到会遇到S级丧尸，一下子连抵抗能力都没有，直接就慌了。 混乱之中他们没有注意到那群丧尸根本没有吃他们的意思，与其说是袭击，倒更像是驱逐。 “啊啊啊啊啊！” “跑什么！不准跑！” 尖叫四起，这群等级最高才A级的异能者很快做鸟兽散，屈途在人群中找不到谢晓婷的身影，急得大吼出声。 “快走！”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一把拽住，随即便拉着自己跑了起来。 屈途愕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叶唯？！” 安然没有回头，他只是紧紧抓着屈途手臂，带人朝着丧尸较少的方向跑去。 “吼……” 丧尸的吼声此起彼伏，它们在逐渐追近。而屈途紧紧盯着安然背影，目光复杂，眼中闪烁过诸多情绪。 他道：“你放开我！” “这个时候就别闹脾气了！” 安然道，“我不可能放开你，我们一起走！” 屈途：“……” “吼——”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丧尸群已在身后。 安然扭头道：“屈途，你先——” 下一秒，屈途猛的放开手……把他推入了丧尸群中！ 【厌恶值：100%】 第52章 末日重生男友九 紧握的手松开，青年怔怔地看着屈途，身体从半空中摔下……砸进了丧尸群里！ “呜——” 丧尸发出兴奋的吼叫，一拥而上，顷刻间将安然完全吞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屈途爆发出一阵狂笑，他兴奋地喘.息着，扭头向安全的地方跑去。 他很快跑没影了，丧尸群中却并没有本该有的鲜血与惨叫——丧尸如潮水般缓缓退去，露出中间那个被丧尸王抱在怀中的人类。 穆凌严低头蹭了蹭安然发顶，冲他吼了一声。 不听话。 安然抱住他的脖颈，微微一笑：“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作死。” 穆凌严紧紧抱住怀中的人，想到刚才屈途毫不犹豫地将安然推入丧尸群的样子，暗金色的眼眸微微一沉。 他低低地吼了一声，身旁的S级丧尸立刻做出回应，顺着屈途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小程序。】 【嗯，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安然慢悠悠道：【我不打算刷屈途的好感度了。】 程序：【？？？？？】 【这，这样会导致这个任务失败的。】 它小心翼翼道，【虽然您的积分足够承受一次失败，但之前那么多个任务您都顺利完成了，为什么这一次……】 【烦了，不想搭理那个智障。】 安然说完，盯着穆凌严的侧脸看了几秒，贴过去亲了一口。 穆凌严：“……吼。” 丧尸王整只尸僵硬了一下，扭头对上小猎物略含戏谑的视线，暗金色瞳孔灼灼发亮，含住了小猎物的唇。 【好感度：80%】 一吻过后，安然亲昵地拍拍穆凌严的脸，道：“可惜丧尸硬不了，你只能看着我干着急啦。” 穆凌严：“吼。” 他好像听不太懂安然的这句话，又凑过去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对方唇角。 没过多久，那只S级丧尸就回来了。它并没有带回屈途，而是带回了一个女人——谢晓婷。 “啊啊啊！别碰我！” 谢晓婷尖叫着被S级丧尸丢在了地上，抱住自己的头颅，瑟瑟发抖。 安然从穆凌严怀中跳下来，慢慢走过去，挑起了她的下颌。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你……你居然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谢晓婷满脸震惊地抬头，同时看见了安然身后一只拥有着暗金色瞳孔的丧尸王，“你居然是丧尸？！！” “丧尸在你身边，我可是个实打实的人类。” 安然道，“不过和我这个B级的人类相比，你这个D级好像更强一点呢。” 谢晓婷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安然微笑道：“你听得懂的，因为你是重生者，不是吗？” 谢晓婷：“……” 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这么轻易地暴露，她彻彻底底地惊呆了。 “你不只会瞬移，还有一个特殊的异能，就是凭着那个异能，屈途的实力才在短时间内大涨。” 安然道，“但同样的，基地里少了一个A级异能者，他并不是死在丧尸口中，而是死在了你和屈途手下。” “胡言乱语！” 谢晓婷尖声道，“你有什么证据！” 安然道：“我不需要证据，因为我知道这就是事实。” 一般而言，异能者只有通过吸收丧尸晶核才能晋级，同胞的晶核无法起到这样的作用。但是谢晓婷的金手指正是能将其他异能者的晶核转化为能量，供除她以外的人吸收。 秃鹫基地里的一个A级异能者沦为了谢晓婷这个能力的牺牲品，屈途也因此实力大涨，眼看就可以突破S级。 然而，损失一个A级异能者太过显眼，对基地伤害也很大。屈途不好再对身边的异能者下手，就将目标放在了“穆陆”这个外来的异能者身上。 他和谢晓婷商量好，故意挑选了一条丧尸集聚较多的路线，想在这条路上害死穆凌严，夺取他身上的晶核——然而他们没想到这个计划早就被识破，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丧尸会通过吞咬同类来晋级，你们这样，和丧尸也没什么区别吧。” “……那又怎么样！” 谢晓婷咬牙切齿道，“反正你不能伤我！屈途现在失去不了我，你要是伤我，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此刻她的脸上再没有往日温柔的伪装，取而代之的是狰狞与扭曲。 安然淡淡道：“屈途见不能害死穆陆，就把我推下了丧尸群。而你呢？丧尸一来就抛下屈途自己跑了——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谢晓婷道：“你继续说，继续废话啊！反正过不了多久屈途就会回来了！你杀不了我的！” 她表面上是自信于屈途会来救自己，实际上，冷汗早已打湿了她的后背。 安然一笑：“不，我不会杀你。” 谢晓婷猛的松一口气，正要得意地一笑，就听见青年又笑着道：“但你总归要为那个A级异能者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谢晓婷：“你……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身体如虾米般弓起，发出一声扭曲的惨叫。 空气里好像有把无形的刀插入了她的身体，将一个部位硬生生挖了下来。一时间谢晓婷疼得满地打滚，简直痛不欲生。 这份痛苦持续得相当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谢晓婷几乎要失去意识，这才感觉那把无形的刀子终于撤出了她的身体。 但是下一秒，一个让她更加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我……我的异能呢？！” 她蓬头垢面地趴在地上，放声尖叫。 “我的异能没有了！是你夺走了！是你！！” “是我啊，” 安然微笑着道，“那个A级异能者失去了能力，由你来偿还不是刚刚好吗？”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谢晓婷此刻根本听不进半句话，她的双目圆睁，张牙舞爪地就要向安然扑去——结果这具身体太弱，才扑到一半，就又狼狈地摔回了地上。 安然没有再看她，而是转向穆凌严道：“走吧。” 穆凌严：“吼。” 他也没空去搭理那个聒噪的人类女人，实际上在自己小猎物和那个女人说话时，他就很不满了。 丧尸王抱走了自己的人，而在他身后，丧尸群也慢慢散去了——它们实力强大，对谢晓婷并没有什么兴趣。 谢晓婷满身尘土地趴在地上，现在的她无比渴求屈途能来救自己，然而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呜——” 不远处又响起丧尸的嘶吼，这次是一个低级丧尸，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山坡上。 数分钟后，一声尖利的惨叫划破长空……转瞬听不见了。 ———— 屈途气喘吁吁地爬上一片山坡，直起上半身四下环顾，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他精疲力尽地靠在一块石头上，想到刚刚将安然推入丧尸群中时对方那愕然无措的目光，心底就涌起一阵阵快意。 他终于报了自己的仇，虽然没能杀死叶唯身边的那个异能者，但是—— 轰隆！ 一道落雷直劈而下，击穿地表，溅起一地沙石。 屈途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沾满尘土，右臂有道烧焦的痕迹。 “谁？！” 他心里大骇，刚才只要他躲得慢一秒，现在就可能被劈得粉身碎骨浑了。 山坡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屈途表情一下子跟见了鬼似的：“你不是死了吗？！” “是吗？” 安然笑道，“那就当我是爬出来找你的吧。” 他既然说了不刷屈途好感度，那就没必要留着这份仇不报了。 屈途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见到青年，但当他看见另一道身影出现在安然身边，原本的震惊立刻变成了惊恐。 “表……表哥？！！” 屈途瞳孔猝缩，“你怎么……你怎么还没死？！” 穆凌严暗金色的眼眸淡淡扫了他一眼，搂住安然的腰，在他耳边低吼一声。 屈途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表哥，发现对方明显不是人类，而是一只丧尸……一只比他强大得多的丧尸。 “叶唯！你一个人类，居然和丧尸勾搭在了一起！” 他瞪向安然，眼中满是恶心，“真令人作呕！” “哦，发现你表哥变成丧尸后，态度转得真快啊。” 安然道，“但是要论恶心，你还是自己担着吧。” 屈途冷笑一声：“你们都是狼狈为奸！别装得有多高洁，我可是知道你的真面目——” 安然道：“什么真面目？为了爱人自己去引开丧尸，结果重生后却被爱人推进了丧尸群里——你是指这个吗？” 重生两个字眼一下子戳中了屈途，那一刻，他整个脸色都变了。 “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喃喃说着，脑子里闪过不知多少念头，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上。 屈途看向安然的眼神一变。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猜出来了吗？” 安然淡淡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最终还是不信任我，真让人心寒。” “你怎么会救我？！不可能，你明明就是自己逃了！” 屈途疯狂摇头，不断后退，“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安然嘲讽一笑：“我这样的人？我这样为了你被丧尸吃掉，重生后又被你抛弃的人？” “难道不是吗？！” 屈途吼道，“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又怎么了？！我还是死了！因为你把我抛下了，我最后还是死了！！” 他显然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眼中一片赤红。 “你的死是因为你自己，而我的死是因为你。” 安然道，“到了现在，你还要推卸责任。” 屈途：“……” 他的眼中凶光暴起，手上燃起一团火焰，猛的冲安然扑去。 下一秒，雷电如一柄利剑贯穿屈途胸口，他惨叫一声，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穆凌严护在安然之前，暗金色的眼眸充斥着杀气。 安然拍拍穆凌严的肩膀，说了声“没事”，又一步步走到屈途面前。 屈途正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安然半蹲下来，轻描淡写道：“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会把你杀害基地异能者的事情曝光出去。” 屈途：“你——！！” “除此之外，你的能力也别想留了。” 安然道，“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微笑着将手按在屈途头上，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柄利剑插.入屈途身体，他疼得大声嚎叫，全身不断抽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屈途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满地打滚，发出一声声杀猪般的惨叫。 “好疼！！饶了我吧！我错了！！” “叶唯，叶唯！我求求你！我真的知错了！！啊啊啊啊啊！！” 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屈途不顾形象地哀求着，伸手想要抓住安然的衣角。 安然后退几步避开了他，转身冲穆凌严伸出两只手。 “抱我。” 穆凌严上前一步，把他的小猎物抱在怀中，冷冷瞥了屈途一眼，眸中杀意犹未退去。 他并不打算放过这个人，只是既然他的小猎物不喜欢，那他也不会在这里出手。 穆凌严低下头，在安然侧脸轻轻吻了一下。 【好感度：85%】 安然笑了一下，道：“带我回去吧。” 地上的屈途已经疼晕了过去，当他再醒来后，基地的人应该会找上他——在这之后，他的结局注定以悲惨收尾了。 安然并不在乎屈途的好感度，他被穆凌严带回了丧尸大本营——丧尸王将自己的珍宝藏在了最安全的地方，不许外界任何人窥探。 时间一天天过去，穆凌严的好感度也在不断上升。当好感度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九时，安然再次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屈途死了。】 【……】 安然一愣，立刻看向身边的穆凌严——男人已经闭上了眼，好像失去了意识。 【你果然是他。】 系统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只是简短地对安然说道：【你可以离开了。】 下一秒，安然就出现在了黑暗的主神空间里。 安然皱起了眉：【这是哪里？】 他回过这里无数次，却从未见过一片黑暗的主神空间……处处透着不详，令人心底发寒。 【主神空间崩塌了，因为主神苏醒，回归现实了。】 系统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家常。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系统淡淡道，【你自由了，可以回去了。】 【等等！】 安然道，【你怎么办？】 【要是运气好，我就会回归初始数据，要是运气不好……】 系统顿了顿，嗓音依然不起丝毫波澜，【不管怎么样，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安然冷笑一声：【你开什么玩笑，要是你走不了，我也不走。】 他伸手想要抓住系统的手臂，却抓了一个空。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男人的低沉平缓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仔细听时，隐约含了一份温柔。 【永别了，我亲爱的宿主。】 黑暗的世界在他面前碎裂，所有的东西都在飞速远去，安然极力地伸长了手，却感觉有个吻落在他唇间……蜻蜓点水，就像一场幻觉。 【好感度：100%】 刺眼的白光猛的击穿黑暗，有什么在雪白的背景中，灰飞烟灭。 “少爷！安少爷！” 恍恍惚惚间，安然听见有人在喊他。仿佛中沉睡已久的梦境中惊醒，他睁开眼……看见了现实。 “少爷！” 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关切地看向他，“你怎么哭了？” “……是吗？” 安然喃喃地说着，低下头，指尖触到了冰冷的泪水。 “哦，我哭了啊。” 第53章 现实世界一 “大少，您怎么在这睡着了？” 佣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道，“夫人喊您下去用餐呢。” 安然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他正躺在一张沙发上，右手搭着一本书，身上穿的是简单的睡袍。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佣人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安然调出自己的智脑，上面的时间显示在“公元3028年4月5日”，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在他进入主神空间的……前三年。 安然轻轻喊了声“系统”，却无人回应。 他已经回来了，彻彻底底地回到了现实……三年前，有一些事情已经发生，有一些还没发生。 “主人，察觉到您有异样情绪波动，是否需要开启情绪抚慰程序？” 智脑伊丽莎白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屏幕一闪一闪。 “不需要。” 安然说着，走进了浴室。 他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上家常的衣服，转而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青年有一张昳丽冷淡的脸。黑发垂落在白皙的肌肤间，他的的眉眼精致，眼尾点缀着一枚泪痣，为这张脸更添几分雌雄莫辩的妖异。 ——他就像个完美的结合体，更是上帝最优雅的造物。 伊丽莎白道：“您今天的气色不太好呢，我可以在行程表里为您腾出三十分钟的午睡时间。” “不用。” 安然再次拒绝了自己的智脑，他看着镜子里这张脸，神色间隐隐多了分厌恶。 “二十分钟后我要出门，为我预定一下。” “好的，您的私人飞艇已经安排好了。” 在得到伊丽莎白的回复后，安然离开房间，走下了楼梯。 一楼餐厅里，一个妆容淡雅的女人正在用餐。她的发丝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优雅从容，就像摆在昂贵花瓶里的名花。 安然站在她面前，喊了声“母亲”。 阮玫紫淡淡应了声，道：“坐吧。” 安然挑了个离她稍远的位置落座，旁边的佣人立刻上前，为他摆上餐具。 一时间安静无声，明明是母子二人共进早餐，他们之间的气场却比陌生人还疏远。 不久后，阮玫紫放下刀叉，用丝帕轻轻在唇间按了按，这才抬眼将目光落在安然身上。 “小柯需要输血了，待会你记得去医院一趟。” 安然动作微顿，道：“我待会要去拜访谢斯顿老师，没有时间。” “这不是理由。” 阮玫紫的神色一下子冷淡了下来，“你要记住，如果不是你，小柯不会染上那样的病。都是你夺走了你弟弟的健康，你必须为他负责一辈子。” 安然抬头看向她，轻轻一笑：“我不要。” “你——” “抽血很疼啊，” 安然道，“而且没有我的血，他不是照样能活得好好的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 阮玫紫把手在桌上一拍，怒道，“这就是你身为我的长子，小柯哥哥应该说出的话？！” 旁边的佣人上前，递上一杯水和两片药：“夫人，请消气。” 阮玫紫就着水将药服下，脸上的怒气有所收敛，却还是冷冷的：“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 “那杯水不是我倒下的。” 安然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就算有人该为此负责，那也不是我。” 阮玫紫：“你说什么？！” 她这一下几乎有点失态，像是完全没想到安然会提起这件事，还一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安然起身，轻描淡写道：“我先走了，小柯那边我以后都不会去了，您自己看着办吧。” 他抛下这句话，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离开了别墅，没有再理会身后阮玫紫砸碎水杯的声音。 别墅外，一辆私人飞艇悬浮在半空中，缓缓降至安然面前。 “目的地：谢斯顿副总统府邸，已为您确定最佳路线。” 伊丽莎白自动转变模式，飞艇里充满女子机械又清亮的声音，“预计二十分钟内抵达。” 安然道：“不急，先随便逛逛吧。” “是，路线已更改。” 伊丽莎白道，“您心情不好，需要放首抒情音乐吗？” “算了，不想听。” 伊丽莎白：“哦。” 隔了一会，她又道：“刚才的您真让人意外，这还是我见您第一次对夫人正面开枪，非常帅。” 安然道：“哦，那我以前呢？” “以前的您是个怂怂的叛逆小孩，” 伊丽莎白认真道，“我以为您至少要过三年，才有胆量在夫人面前拍板。” “是吗，很正确的分析。” 安然笑了一声，道，“说说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大事没有，小事的话，需要我八卦吗？” “说。” “好的。” 伊丽莎白一下子兴致勃勃了起来，“李家家主与夫人离婚了，因为他发现长子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隔壁王家的。现在王家已经将李家长子领了回去，两个家族准备正式开撕了。” 安然：“现在才发现吗？真蠢，下一个。” “沃托上将的夫人生了一个小女儿，已经和陆家的七少爷订了婚。陆家家主为此很得意，结果在从上将府邸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还把抱着的七少爷摔进了医院。” “真惨，” 安然道，“下一个……等等，这是陆家？” 伊丽莎白道：“是啊，就是陆家。陆家三少爷去年和你订了婚，您到现在都没见过他呢。” 安然沉默片刻，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五年前就被陆家赶了出去，目前有一片私人住所。” 伊丽莎白道，“您想见他吗？” “……不，暂时不用。” 安然摇摇头，“你继续说。” 伊丽莎白道：“好的。” 她搜索了片刻，又道：“您还记得莫伦少将吗？” 安然：“怎么？” “三年前，他在一场战役中受伤，此后一直昏迷不醒。” 伊丽莎白道，“但就在昨天，他恢复了意识。” 安然一怔。 伊丽莎白继续道：“虽然他选择了您的弟弟，但是他对您的爱意值一直维持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比您的弟弟还高百分之五到七。所以如果您打算在这时去见他——” “不可能。” 安然淡淡道，“除非我是脑子坏了。” 伊丽莎白：“可是现在我有一个来自莫伦少将的视频通讯，要接吗？” “挂了。” “好的。” 伊丽莎白利落地挂断了那边的通讯。 数分钟后，她听见自己的主人道：“去医院。” 伊丽莎白：“……需要为您检测脑子吗？” 安然：“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送去检修厂。” 伊丽莎白：“……哦。” 有点委屈。 圆滚滚的智脑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赌气般飘走了。 半小时后，首都第一医院。 私人病房房门半掩，里面不时传出欢笑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坐在病床上，正用温柔的目光注视床边的少年。 “少将。” 守在病房边的亲卫敲了敲房门，道，“安家大少爷来看您了。” 莫伦愣怔了一下，看见少年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犹豫数秒，还是避开了少年的视线，转而冲亲卫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下一秒，一道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病房里。 安然站在病房门口，目光淡淡从少年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莫伦身上。 莫伦道：“安然，你来看我了吗？” 他的眼中有惊喜，但那惊喜之下却藏着一份诧异。 “是啊，” 安然平静道，“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见了，” 莫伦道，“我刚刚醒来，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安然听着他的声音，只觉隐约有些熟悉……好像在主神空间的那几年里曾不知多少次听到。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莫伦一圈，随意地与对方交谈了几句，原本平静的情绪几番起伏，最终被他收敛了起来，没有分毫外露。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安然说完便转过了身，在他身后，莫伦急着想说什么，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却突然开口了：“哥哥。” 安然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轻声道：“你很久没来看我了，我很想你。” “是吗，” 安然嘴角勾起，笑容没有一点温度，“既然身体不好，那就多在病房里待一会吧。” 少年脸色微变，安然却不再看他一眼，走出了病房。 伊丽莎白飞快地跟上了他，道：“夫人发来了视频通讯。” 安然脚步不停：“接受。” “是，正在接通。” 下一秒，智脑扫描出一个女人的虚影。她的神色急切，想要抓住安然的手臂。 “听着，安然，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小柯需要你的血，你必须现在就赶过来——” 安然道：“我就在医院。” 阮玫紫一愣。 “他现在很好，” 安然直视阮玫紫的眼睛，“还是说，您又打算撒谎了吗？” 那对没什么情绪的漂亮眼眸里，倒映出一片薄凉。 阮玫紫在经过了短暂的惊讶后，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厉声道：“你既然见到了你弟弟，就该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作为哥哥，你更应该——” “让人去处理，不要来打扰我。” 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从走廊那头飘来，夹杂在阮玫紫聒噪的训斥中，却格外清晰。 安然目光一凝。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嘀。 视频通讯被关闭，安然冲了过去——走廊尽头，电梯门已经阖上，上面的数字不断跳跃，楼层越来越远。 安然停下了脚步。 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是空气中好像还漂浮着淡淡的药香。 只差一步……他还是错过了那个人。 第54章 现实世界二 走廊尽头静悄悄的，安然慢慢转过身，迎面对上了从病房里走出的莫伦。 “安然，” 莫伦走到他面前，犹豫一下，想要拉住他的手，“其实安柯是自己过来的，我并没有特意去找他——” 安然避开他的手，道：“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莫伦见他不愿意碰到自己，眼中多了一份黯然，“四年前我选择了安柯，从那时起你就开始疏远我。我知道你是被我伤到了，可我也只是……迫不得已。” 安然笑了下，笑容中略含嘲讽：“不，你真的想多了。” 他完全不耐烦搭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莫伦，看见电梯已经上来了，便抬步走了过去。 莫伦：“安然！” “我和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安然回头，随意地瞥了他一眼，“有这时间，你还是去哄那个娇气包吧。” 莫伦一愣，立刻扭头看向病房那边——安柯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悲伤失落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小柯！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伦赶紧过去安慰他，还没走出几步又想到安然，回头一看时，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 私人飞艇缓缓浮空，安然放松下身体坐在沙发上，对伊丽莎白道：“去老师那里。” “好的，正在为您规划最佳路线。预计时间：三十分钟。” 在智脑的控制下，三十分钟后飞艇果然停在了一栋府邸前。安然熟门熟路地进入府邸，在书房见到了一位老人。 在这个人均寿命普遍延长，容貌可以根据药物保持在任意状态的时代，年过两百的副总统谢斯顿外表看上去也不过五十，他乐呵呵地接待了自己最年轻的学生，道：“今天你特意来找我，是想求我什么吗？” 对于他开门见山的话，安然微微一笑：“我还没来得及说些好听的，就被老师看穿了。” “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看不穿。” 谢斯顿道，“不过如果我没记错，这可是你第一次准备求我——是什么这么稀奇，能让你开口？” “其实我并不是想向您要什么，因为我看中的东西是要不来的。” 安然道，“我只是想通过您，获得一个科研所的面试资格。” 谢斯顿“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你想要的分量可不轻。科研所那群老怪物向来只要最好的，如果不是，他们谁的面子都不卖。” 科研所是由总统特设的机关组织，地位极高，收揽的都是各领域的天才。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严格的等级要求——能进入科研所的，最低也是A级。 “就在昨天，你的弟弟提交了一份申请名额单，他是A级别，一眼就被那群老怪物看中了。” 谢斯顿道，“你虽然是我中意的学生，各方面都不输给别人，但你的血统还是差了一点，就算我出面，也很难把你送进去。” 安然道：“科研所是只招一个名额吗？” 谢斯顿道：“当然，其实你不一定要进那里。凭你的能力，有的是机会出人头地。” 众所周知，安家长子安然不过是个普通的B级，尽管才能出色，又是副总统最得意的学生，但这个血统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有更大作为。 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弟弟安柯。尽管安柯体弱多病，却在四年前的成人礼上被查出是A级血统——这是目前已有的最高等级。 安然道：“您能否带我去一趟科研所？” 谢斯顿：“怎么，你想说服那群老怪物？不可能的，他们比总统府的地砖还顽固，要他们改变想法，还不如去敲总统的地砖。” 安然笑了笑：“不，我是想在他们面前重新做一次血统检测——或许到那时，他们就会改变心意了呢？” 谢斯顿有点诧异地看了他几秒，最后笑着摇摇头：“算了，谁叫你喊我一声‘老师’。我就陪你这一回，到时候丢了脸，我要怪到你头上。” 安然上前扶他站起，道：“我当然不会让您为我丢脸的。” ——一小时后，当安然从科研所走出时，已经得到了一个特殊的，独属于科研所的徽章。 “太解气了！” 伊丽莎白围在他身边，兴奋地不停转圈圈，“那些老家伙看见主人您的等级以后眼睛都直了！之前还满脸不屑的，现在一个个都快求着您留下来了呢！真是大快人心！” “不要太激动了，” 与上蹦下跳嗷嗷乱叫的智脑不同，安然脸上并不见多少喜色，“你都要蹿电花了。” 他回到私人飞艇，发现谢斯顿已经提早等在了那里。 “解释一下吧，” 毕竟是久居高位的副总统，当谢斯顿沉下气场时，自有一番不怒自威，“你的血统是怎么回事？” 安然淡淡一笑，在他面前坐下，道：“请听我说。” 有些事情，其实是直到三年后的他与安家同归于尽时才知晓的。 安家长子安然并非B级，他是个天生的A级血统，而他的弟弟安柯，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B级。 A级作为最优秀的血统，一向数量稀少，更别提安然不仅是A级，还是最高等的A——这意味着他成年后很有可能不只停留于此，甚至还能够继续突破，达到传说中的S级。 然而，这样的天赋却得到了安家人疯狂的嫉妒，尤其是安然父母，这对只有A–血统的夫妻。 在A级的划分中，A–并不被真正地认可为A级，它仅仅是比B级更高，但不属于A级。而当A–的安然父母得知他们的孩子居然是一个A时，他们不但不觉得骄傲，心态反而剧烈失衡了。 安父安母当年是利益结合，夫妻间没有感情，对孩子更是不在乎。安父安淮风不待见这个长子，安母阮玫紫则认为是安然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天赋。为此他们对外界隐瞒了安然的血统，甚至连安然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B级，而非A。 后来安然逐渐长大，他出色的能力也引起了安淮风与阮玫紫的恐惧。他们不愿意见到安然太过优秀，又害怕安然得知真相后会报复自己——刚好这时阮玫紫生下了幼子安柯，在他们发现这个孩子是B级以后立刻松了一口气，随即便起了偷梁换柱的心思。 于是在安柯成年礼那天，阮玫紫偷取安然的血拿去做了安柯的血统检测，安淮风则对外宣布安柯是天生的A——一时间，安家次子备受关注，安家长子则很快被人遗忘。 在那以后，阮玫紫为了能够持续不断获得安然血液而设了一个局，安淮风与安柯都参与其中。他们踩在安然之上，却享受着安然带来的荣誉，最后还在发现安然不受控制时……对他举起了屠刀。 上一世，安然与安家同归于尽，携带满身怨恨进入主神空间。而这一世，当他的老师问起缘由时，安然只是平静地掐去了重生的部分，将一切告诉给了谢斯顿。 “如果不是一次意外，我不会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达到了S级。” 他道，“父亲他们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我顺藤摸瓜，很快就全查了出来。” 实际上，前世的他在成年后就已经突破了S级，只是那时他自己都没发现，还因为误杀安柯而得到了科研所的最高通缉令——尽管他会对安柯下手，是因为这个弟弟先想要他死。 “……” 谢斯顿看着自己最年轻的学生，心底一阵复杂。 他知道安家对安然的态度，也有过安然可能并不只是个B级的猜测，只是安家把这一切藏得太死……直到现在，才被安然误打误撞地捅破了。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在正式加入科研所之前，我希望不会走漏一点风声。” 安然道，“之后也隐瞒我的S级，只对外说是A就好。” 谢斯顿赞赏地点头，道：“不错，是该这样。” 在此之前，他也没想到传说中的S级居然会真的出现，还是他的学生……副总统好歹多见了两百年的世面，在最初的震惊后立刻回过神，转而以另一种目光打量起了自己的学生。 自己是个B级，弟弟却是天才，好不容易接受习惯了这样的落差，却突然出现了反转——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可能会欣喜若狂，可能会情绪大变，但他的学生却平静如初，好像这个足以改变人生的惊变于他根本不算什么。 这么想着，谢斯顿不由得有些骄傲，又有些心疼起来。 “你是我们唯一的S级，这个血统不只会给你带来荣耀，还会给你带来巨大的危险。” 他道，“暂时隐瞒是应该的。但是我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总统，你也和我一起去。” 安然道：“好。” 那一天，副总统带学生去了趟科研所，随即又匆匆赶赴总统府的行踪并没有对外泄露，首都星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初。 只是没过多久，科研所就在星网上发布了一个消息——有位安家人即将被科研所纳用，并且他拥有着极其难得的血统。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在星网上引起了热议。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个被科研所抛出橄榄枝的幸运儿是安柯，一时间各种艳羡与赞美之声洋溢，其中还掺杂了不少对安然的嘲讽。 【副总统的学生又怎么样，B级不还是B级。】 【可惜了，能力再出色，没有血统也注定被人踩在人下。】 【同样是安家人，一个是天才，一个却是废物。】 【B级虽然不如A级，但怎么就是废物了？不过和他弟弟一对比，他还真像个废物。】 伊丽莎白在星网上逛了一圈，差点没把自己气成短路。 “太过分了！” 她气得直转圈，“我要开一百个——不，一千个小号怼死他们！” 安然瞥了她一眼，道：“电花冒出来了。” 伊丽莎白：“啊啊啊啊啊！” 圆滚滚的智脑飞速旋转几十圈，一头栽到了安然怀里。 对于外界流传的“安柯即将被科研所录用”的言论，科研所并未做出任何回应。但这时的沉默无异于承认，安淮风和阮玫紫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并且深信不疑。 为了庆祝，他们特意从医院接回了安柯，还在安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不少上流高官都来参加了这场宴会，莫伦也作为安柯的男友与他一同出席。 华灯初上，酒宴上觥筹交错，五光十色。 “哟，这不是安少爷嘛。” 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杯中的酒汁故意洒了安然一身。 “哎呀，真不好意思。” 安然没说话，取过一杯酒泼了那人一脸。 那人：“你！” 安然淡淡道：“手滑，真不好意思。” 那人咬牙切齿片刻，终究还是不敢和安然正面冲突，抛下一句“不就是废物”便走远了。 附近捧酒的侍者与安然对视一眼，悄悄跟上了那人。而在那之后，那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为衣服湿了，安然上楼重新换了一套。再回到大厅时，发现安家大门那边一阵骚动——安淮风居然去亲自迎接了一位客人。 安然站在楼梯上，漫不经心地一低头，与那位客人对上了视线。 笔挺西装勾勒出那人修长身姿，他的眉眼间带着一份淡淡的苍白，容貌俊美优雅，哪怕一身病气，也犹如坠落凡尘的天神，高贵而不可侵犯。 美中不足的，男人坐着轮椅。尽管如此，他的气势也并未减少分毫。 安然道：“他是谁？” “他是您的未婚夫呀，” 伊丽莎白道，“陆家三少爷，陆修简。” “陆修简在陆家不是处境尴尬吗？” 安然移开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值得他亲自去迎接？” 伊丽莎白道：“昨天您又去了总统那边，所以不知道。就在昨天，陆家家主把陆修简接回了身边，并且对外宣布了他是下一任家主。” 安然“哦”了一声，走下楼梯，被安淮风一眼看见，道：“安然，还不过来。” 在面对陆修简时，他还是满脸长辈似的笑容，但看见安然后，又沉下了脸色。 “修简过来看你了，你还不快去陪着他？” 安然：“不要。” “不必。”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在听见陆修简的嗓音后，安然微微挑起了眉头，侧首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陆修简定定地看了他数秒，修长十指交扣，淡淡道：“我今天来这里，是准备和你取消婚约的。” 第55章 现实世界三 “我要和你取消婚约。” 男人清雅沉静的嗓音响起，在宴会喧闹的背景声中格外清晰。 安淮风脸色当即一变，而旁边的阮玫紫则隐隐露出了一份看好戏的神情。 与旁人相比，作为当事人的安然格外平静。 “取消婚约？” 他道，“你是喜欢上了别的人吗？” 陆修简淡淡道：“没有。” 安然道：“那是为什么？” “没有必要。” 陆修简道，“我和你的婚约，从一开始就名存实亡。” 安淮风在这时道：“修简，你这——” 他显然并不想放过和陆家未来家主搭线的机会，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阮玫紫一把拉住了。 安然无视自己的父亲，一步步走到陆修简面前，道：“你确定吗？” 几缕黑发垂落，勾着青年白皙的下颌。他那对漂亮的眼眸专注地看着陆修简，一眨不眨。 陆修简和他挨得很近，能感受到对方清浅的气息。他注视着安然的眼眸，从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好像那片世界中，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那一刻，男人的眸中划过一丝浅光，又很快沉于无边的深黑之中。 他道：“我确定。” 陆修简说完这话，又定定地看着安然，像是想从对方脸上找出更多的情绪。 谁想到下一秒，安然就很轻松地点了头：“好啊，那就取消吧。” 陆修简：“……” “别胡闹！” 安淮风愤怒地扯住安然手臂，把他拽到了自己这边，“你在瞎说些什么？我不同意！我们已经和陆家定下婚约，就算要解除也要陆家家主亲自出面和我说！听见了没有？！” 安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S级的血统压制在这时完美地体现了出来。安淮风当即被这一眼给镇住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等他终于回过神时，安然已经甩开了他的手，再次转身面对陆修简。 “你解除婚约，我在他们眼里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如果你不带我走，我会被他们欺负的。” 陆修简修长的指节曲起，慢条斯理地轻敲椅背。他好像是沉思了几秒，才开口道：“我怎么带走你？” 安然冲他摊开双臂：“抱。” “真是丢尽了安家的脸！” 阮玫紫冷冷道，“安然，你给我回来！” “……” 陆修简看着青年微笑着，眼底却微微有些委屈的模样，沉寂已久的心弦好像再次被一只手拨动了一下，泛起阵阵波澜。 他道：“过来，让我抱你。” 众人：“……”这是什么操作。 安然往前一扑，被陆修简稳稳当当地拥入怀中。他埋首在男人宽稳的肩窝里，嗅到了淡淡的药香。 安淮风和阮玫紫对视一眼，怎么也不能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最后还是安淮风犹豫着上前，道：“修简，安然是我们安家人，你不能随便带走他。” 陆修简并没怎么留意安淮风的话，他发现安然的身形纤瘦，刚好可以被他抱个满怀——他们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以完美地契合。 “他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 陆修简一手搂住安然纤细的腰肢，语气平稳淡然，却透着一份无可违逆的威严，“不需要被你控制。” 安淮风：“……” 他一开始只是以为陆修简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没想到对方却拥有比他更强大的气场。刚才的那句话一说出来，他居然没有反驳的勇气。 一般而言，这是源于血统上的压制——但是陆修简也不过是个A-血统，怎么可能压制得住他？！ 就在安淮风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时候，陆修简已经当着宴会所有人的面，带安然离开了。 安家府邸外，一艘外表低调内敛的私人浮艇悬在半空，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首都的灯火与星光透过落地窗铺洒在丝绒地毯上，安然端起一杯红酒，坐在了陆修简的大腿上。 男人正在翻阅智脑输出的文件，眼帘轻阖，并未分给他半点目光。 安然随手关了他的智脑：“要酒吗？” 陆修简抬眼看向他，沉声道：“你太胡闹了。” “你在三分钟前就浏览完那堆文件了。” 安然手指勾弄着他深色的领带，白皙的指尖格外醒目，“其实你就是想抱我，但不好意思开口。” 陆修简靠在沙发背上，神色不变：“你哪来的自信？” 安然：“你给我的，陆先生~” 他轻啜杯中红酒，形状姣好的唇瓣染上嫣红的酒汁，令陆修简的眸光微微一黯：“给我酒。” 安然把酒杯递给他，陆修简贴着安然刚才喝过的位置喝了一口，随即便放下了。 他一只手圈过安然后脊，毫不顾忌地将青年摁进自己怀里——那是一个极富占有欲的姿态。 “为什么愿意跟我走？” “谁让你取消了我的婚约呢，” 安然缓缓勾唇，“陆先生，你要为我负责的。” 他笑起来时，眼角一枚泪痣格外显眼，精致而又小巧，衬得笑容也好像会发光似的，熠熠生辉。 陆修简指腹缓缓摩挲那枚泪痣，嗓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好，我为你负责。” 尽管才刚见面，但他已被这个青年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在此之前，陆修简从没想过自己会像今天这样，轻而易举地因为对方一个笑容动心，甚至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拥有安然，让这个人变成自己的所有物，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念头不断在脑海里浮现，陆修简脸上却并未表露出太多，依然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安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困了。” “那就睡一会，” 陆修简道，“我带你回去。” 安然“唔”了一声，真的放心地阖上眼，枕在男人臂弯间睡去了。 他这番完全依赖的模样令陆修简微微勾了勾唇角，抚摸安然柔软的发丝，静静地注视着他。 纤长的眼睫覆落，青年的睡颜温顺又精致。陆修简看了他一会，直到对方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才低下头，在那枚泪痣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飞艇内，陆修简的智脑格兰德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旁边的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直接飘走了。 格兰德：“……” 通体漆黑的智脑在空中孤零零地停了一会，再次锲而不舍地追上了伊丽莎白。 两只智脑互相碰碰，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 安家府邸，阮玫紫攥着一份文件闯进书房，匆匆走到了安淮风面前。 “淮风，科研所的人要求重验小柯血统！” 她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和伯顿议员谈好了吗？” 安淮风一惊，道：“为什么要重验？小柯不是已经通过了吗！” 阮玫紫冷冷道：“我刚刚问了，没有得到他们的回答。如果不是小柯通过了，那就是安然了。” “不可能！” 安淮风立刻道，“他怎么可能被科研所的人看中？而且你不是保存了他的血液吗？拿出来给小柯用啊！” “他上次没来抽血，” 阮玫紫道，“谁想得到今天科研所就提出了这个要求，我们必须让他回来！” 安淮风沉默一会，皱眉道：“你说，会不会是科研所的人怀疑我们了？” “怀疑又怎么样，只要我们拿得出安然的血，小柯就能通过测试。” 阮玫紫勾了勾唇，“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就是科研所的人，和不和陆家联婚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说的没错。” 安淮风若有所思，“必须把安然抓回来……反正我们是他的父母，如果他不听话，我们也有的是理由。” 他轻轻拍了拍阮玫紫的手背，阮玫紫则微微笑着，握紧了他的手。 第56章 现实世界四 第二天，安然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陆修简带到了他的私人住所中。 陆修简应该是外出了，并不在住所里。安然在这里转了转，调出了自己的智脑。 昨天陆修简当众取消婚约，又把他带走的事情在星网上传播得沸沸扬扬，他还收到了不少来自莫伦的私信，看也不看，直接删了。 没过多久，伊丽莎白嘀嘀作响，提示是阮玫紫发来了视频通讯。 安然接了通讯，阮玫紫的虚影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安然，” 那边的女人神色平缓，难得地没有对自己的长子露出厌恶之色，“在陆家待得习惯吗？” 安然靠坐在沙发上，修长手指轻轻搭着扶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阮玫紫：“……” 她沉默了几秒，又露出一个看似慈爱的笑容：“过几天就是小柯入科研所的日子了，他很想你，你什么时候抽空回来一趟吧。” 安然：“抱歉，我没有时间。” “你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吧。” 阮玫紫道，“小柯是你的亲弟弟，他从来没对你做过什么。就算不喜欢我们，你也不该这么对他啊。” ——哥哥，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你还不去死？！ ——如果你死了，那些就都是我的了！再也没人来和我抢东西了！ ——去死！去死！！ 少年尖锐而充满仇恨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安然看着阮玫紫好像是真情实感的模样，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我不会回去，” 他说完，将阮玫紫变化的脸色收在眼底，慢悠悠地补上了下一句，“让他出来和我见面吧。” 阮玫紫原本要变色，听了这句话立刻缓了一口气，随即装出一副欣慰的模样，道：“那好，我让小柯之后再联系你。” 这句话话音刚落，通讯就被那边结束了。 伊丽莎白滴溜溜地飘到安然面前，道：“主人，夫人的语气不太对劲，我认为她是想要害您。安全起见，您不该赴那个约。” “怕什么，” 安然揉了圆滚滚的光脑一把，“我就担心她不会自己投进来呢。” “担心什么？” 男人清冷沉稳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一只手也随即落在了安然肩头。 安然扭头，自然地冲陆修简伸出双臂，道：“你在这里？” 陆修简俯身，轻而易举地将青年打横抱起，转而往二楼走去。 “我一直在书房。” 书房是这里最隐秘的地方，没有进入权限的话，其他人甚至找不到在哪里。 “我要权限。” 安然双臂揽住他的肩膀，又低头瞥了眼他的腿，“原来你不需要轮椅。” 陆修简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上楼梯，道：“轮椅只是个伪装，让某些人掉以轻心。” 他们来到二楼，安然很快发现了一个之前他从未看见的房间——那就是陆修简的私人书房。 书房里，黑色的格兰德飘了过来，围着伊丽莎白转了一圈。 书桌上散落着不少文件，安然靠在桌沿，挑起一张照片：“你调查我？” “这是理所应当的，” 陆修简道，“没有理由我不能了解你。” 安然勾了勾唇角：“与其看这些不知真假的资料，还不如你亲自来调查一下。” 陆修简：“哦？怎么调查？” 安然跨坐在他腿上，拉过男人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 陆修简：“……”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青年的温度和那细软的肌肤。衣服下是精致纤细的锁骨，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安然偏头：“能感受到心跳吗？” 陆修简嗓音微沉：“可以。” “那——” 安然拉着他的手，慢慢往下游离，“这里，你又感受到了什么？” 青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衣衫半解，露出白皙的肌肤，眼尾的泪痣格外撩人，仿佛坠落地狱的天使，圣洁而又魅惑。 陆修简眸光一黯，一向沉稳的气息也有些紊乱。他不等安然再说什么，按着对方后脑，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一吻过后，安然喘.息微微急促。清亮狭长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莹光微漾，像极了阳光下最澄澈的水晶，晶莹又漂亮。 陆修简凝视他的眼眸，低声道：“你真是上帝的杰作。” 安然：“那你想要吗？” 陆修简目光掺着一份着迷，但更多的是执著的占有欲：“想。” “可惜我不是你的啦。” 安然语调轻扬，笑吟吟地道，“谁让你取消了婚约呢。” 陆修简：“……” 就在这时，伊丽莎白再次滴滴响起。安然把陆修简一推，起身走开了。 【哥哥，可以约你在芙兰餐厅见面吗？】 ——这是一份安柯发过来的私信。 “这么快。” 安然嗤笑一声，回头冲书桌后散发着阴郁气息的男人扬扬手，“再见啦，我去见我的傻弟弟了。” 他说走就走，居然不给陆修简半点开口的机会——还随手把书房门带上了。 “……” 书房里安静无数，男人脸色阴沉，削薄的双唇抿成一道直线。 格兰德轻轻飘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先生，如果您昨天没有取消婚约就好了。” 纯黑色智脑干巴巴地道，“所以您为什么要取消婚礼呢？” 陆修简揉了揉眉心：“闭嘴。” “您现在心情很烦闷，但并没有生气。” 格兰德道，“而且还有点小欣喜，因为安先生抱了您——所以我觉得我现在还不太用闭嘴。” 陆修简盯着自己的智脑看了几秒，突然道：“你喜欢伊丽莎白？” “是的，” 格兰德机械的语调明显上扬了几分，“伊丽莎白小姐肤色白皙，体态轻盈，非常符合我的心上人标准，我想追求她。” “智脑没有性别，” 陆修简冷漠无情地打破了自己智脑的幻想，“如果伊丽莎白乐意，它还可以把自己调成男性模式。” 格兰德：“……那，我，我还可以和他搞基。” 陆修简：“……” “如果您能追到安先生，那我就可以追伊丽莎白小姐了。” 格兰德很快又兴致高昂道，“我要请她吃最好的智能电池，充最猛的电。” 陆修简实在无法理解智脑的求爱方式，无言以对片刻，重新低头翻阅桌上的文件。 安然的照片落入他的眼中，他看了几秒，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向冰冷的脸庞仿佛被冰雪融化，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格兰德：咔嚓。 智脑偷偷把这一幕拍了下来，传送给了自己已经在数千米外的心上人。 伊丽莎白收到照片时，正装成一枚洁白无瑕的纽扣，别在安然袖间。 这里是首都星有名的一流餐厅，私密性极强的包间里，安然十指交扣，脸上窥不出一丝喜怒。 安柯坐在他对面，把一碗汤递过来，轻声道：“哥哥。” 安然伸手接汤，小巧的汤碗却不知为何翻倒了一下，滚烫的汤汁一下子泼洒在了……安柯的手背上。 因为安然已经提前收回手了。 “啊！” 那烫伤很疼，安柯惊呼一声，眼睛立刻红了。 安然：“疼吗？” 安柯：“疼……” “疼就对了。” 安然微微一笑，“你疼着吧，我走了。” 他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去。 安柯惊叫道：“哥哥！” “对了，记得回去告诉他们。” 安然脚步一顿，淡淡道，“过了今天，我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安柯：“……” 他眼睁睁看着安然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在安然走后，安柯放松下身体靠在椅背上，抬手让智脑为他治疗伤口。 他的手中有一枚血红色的小方块，里面装着的正是安然的血——刚才不过一秒的接触，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成功了？” 智脑那头，阮玫紫的声音传了过来。 “成功了，” 安柯脸上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那个蠢货还不知道我对他做了什么。对了，他刚才还说要和安家脱离关系呢。” “那就如他所愿。” 阮玫紫冷漠道，“反正和陆家的婚约取消了，你也加入了科研所——他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安柯道：“但是莫伦最近总想着他，真讨厌，我想除掉他。” “不要紧，等他连安家人的身份都丢了以后，莫伦也不会看他一眼了。” 阮玫紫道，“是你的始终是你的，没人能夺走。” 她的温声安抚令安柯勉强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之后再处理他。” 他把玩这手中的颗方块，想到那个人之后的悲惨下场，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 安然还没回到陆修简那边，就收到了自己被安家驱逐的声明。 阮玫紫效率极高，几乎是当场对外宣布安然背叛家族，从此不再属于安家，与安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件事很快在星网上发酵起来，短短一段时间，安家已接二连三地成为了大众热议的话题。 安然并未在意外界的言论，他二话不说地把自己的东西从安家清出来，统统搬进了陆修简的私人住所里。 一楼客厅，陆修简托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青年忙上忙下地指挥人搬行李。 他感觉自己面前的就是只小狐狸，叼着一根树枝溜溜达达进了他的地盘，在他这里筑起了窝，还当着他的面舒舒坦坦地把自己埋进了窝里，蜷成毛茸茸的一小团。 ……这么多年来，他的地盘已经很久人没有愿意踏足，或者屑于踏足了。 安然坐在陆修简腿上，亲了亲他的唇：“想什么？” “想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陆修简搂住他的腰，平静道，“偏偏往别人不去的地方跑。” “这都怪你呀，” 安然笑道，“所以说你要为我负责。” 陆修简唇角缓缓勾起：“好。” 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去纵容这个青年，疼着他，宠爱他，把一切好的都送给他……同时，也把他护起来，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任何人觊觎或伤害。 “星网上恶意侮辱你的人，都被查到了。” 陆修简道，“他们会付出自己应有的惩罚。” “那好啊，” 安然道，“但是要留着安家，我自己动手。” 陆修简摩挲他眼尾的泪痣，道：“知道了，小狐狸。” 安然的行李其实并不多，很快就全部妥善安置好了。但当陆修简来到二楼时，才发现他把自己日常起居的东西搬进了主卧。 安然：“不可以吗？” “可以，” 陆修简冷静道，“晚上你自己睡。” 安然：“？？？” “因为先生把持不住自己，” 旁边的格兰德小声和伊丽莎白道，“安先生可诱人啦。” 伊丽莎白同样小声而骄傲道：“对呀，本来就是嘛。” ——于是到了晚上，果然是安然一个人睡主卧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窗帘没有拉上，清冷的月光洒落地毯。青年蜷缩在大床深处，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间，好像已经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房门被无声推开，一道笔挺修长的身影也出现在床边。 那道身影慢慢俯下身，躺在床上，伸臂想要搂住青年—— 安然在这时睁开了眼。 “陆先生，晚上好呀~” 陆修简：“……乖，睡觉。” 第57章 现实世界五 天亮时分，一抹浅光从窗缝间洒落。雪白的大床上，青年埋在柔软的被窝间，睡得正熟。 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他精致的眉眼。安然枕着陆修简手臂，被男人圈在怀中，身形紧挨，气息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安然慢吞吞地挪动一下，睁开了眼。 他嗅到了陆修简身上淡淡的药香味，男人的怀抱还暖烘烘的，充满力度。 安然懒洋洋地把脸埋进陆修简胸膛，然后就不想动了。 “呵。” 一只修长的大手抚上他的后脑，埋入发丝间缓缓摩挲。陆修简轻笑一声，将青年搂得更紧了。 安然在陆修简怀里多赖了一个小时，才慢慢地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陆修简站在床边，身姿修长笔挺，一只手撑在安然一侧，冲他微微俯下了身。 安然眼帘轻抬，懒懒地抬手给他系上领带。 陆修简道：“你被科研所录用了。” “嗯哼，” 安然道，“消息都传出来了？” “不久之前。” 陆修简抚摸他的侧脸，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我陪你去。” 安然弯起眉眼：“好呀，不过你晚一点，等要打起来了再出现。” 陆修简一看到他的笑就知道青年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忍不住也勾起了唇角：“小狐狸。” 科研所今早就宣布了正式录用的人选，并不是阮玫紫心心念念的安柯，而是昨天才被驱逐出安家的长子，安然。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掀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没想到安然一个B级血统能取代A的安柯进入科研所，一时间各种议论甚嚣尘上，其中就有不少痛骂安然靠着副总统走后门，甚至更难听的言论。 安柯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摔碎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阮玫紫匆匆过来看他，扶住儿子的肩膀连声安慰。 “别生气了。科研所已经派人来和我们说了，只要你能通过他们的血统测试，就能把你一起招进去。” “凭什么我要在他后面！” 安柯怒道，“他算什么！明明是我先提交的申请，他一个B级算什么？！” “怎么这么不冷静。” 阮玫紫皱眉道，“别忘了，他虽然被我们瞒了这么久，但的确是A级。” 安柯一噎，不甘心道：“可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B级啊！科研所的人又怎么会招他，难道……难道他发现了？！” 阮玫紫沉思几秒，摇头道：“不应该，如果发现了，那他们不会一点声息都没有。可能是副总统出面，才让他进了科研所。” 安柯冷笑一声：“我就知道！” “不用担心，他碍不了我们。” 阮玫紫又道，“科研所的人已经联络我们了，我和你父亲现在就带你过去——他的血准备好了吗？” 安柯摊开手，露出掌心一枚血色方块：“在这呢。” 阮玫紫露出一个和煦的笑：“那就出发吧。” 一小时后，安淮风携妻儿一同来到了科研所，结果就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怎么也不想见到的人。 副所长办公室里，副所长恩格正与一个青年交谈甚欢，直到秘书过来通报，才把目光落到了安淮风一家身上。 “哦，小安先生，看看谁来了？” 青年回过头，对上安淮风愕然的目光，微微一笑。 “不认识，” 他道，“不过看着眼熟。” 安淮风：“安然，你——” 阮玫紫一把拉住他，神色温婉地看向恩格：“恩格先生，不是说为我的小柯做血统测试吗，为什么会有外人在这里？” 恩格哈哈一笑：“小安先生可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所长一眼看中的人，现在也是我们科研所的一员。” 安柯攥紧了五指，脸上却极力挤出一个笑容：“哥哥真厉害，虽然血统不高，但也加入了这里。想到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我就很高兴呢。” 安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好了，别耽搁时间了，我们开始测试吧。” 恩格站起身，道，“对了，安先生，我知道最近有些不太好的谣言，所以这次的测试对外公开，而且由您的孩子和小安先生同时进行——您没有意见吧？” 安淮风一惊：“什么？要对外公开？！” 恩格笑道：“是啊，会在星网上全程直播，这样也好解除一些人的质疑。” 安淮风：“那，安然也要参与这次测试？” 恩格：“是的，有什么意见吗？” 安淮风当场就想说我不同意，但对上妻子的眼神，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就把安然驱逐出了安家，无法干涉他了。 早知如此，他们就不该这么心急赶人走！ 安淮风不由得对阮玫紫多了一份埋怨，但他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没有意见……就这样吧。” 恩格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说完便不再看安家人一眼，而是对安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小安先生，我们走吧。” 安然笑道：“好。” 他与副所长并肩而行，但安家人却只能跟在他们后面。阮玫紫脸色微沉，安柯快咬碎了牙，安淮风则是一阵心惊肉跳。 他起初和阮玫紫想的一样，也认为安然是靠副总统才进了科研所。然而现在看见恩格对安然欣赏又带着恭敬的态度，想法一下子变了。 万一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安然真是靠着自己A的实力进入科研所的，那他们…… 安淮风不敢多想，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 在科研所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血统测试的地方，这里是一片宽阔的洁白空间，中间有个圆柱控制器，正是血统测试器。 恩格道：“请您先测试吧。” 这句话是对安然说的，安淮风听着这个称呼，心跳又是一阵加快。 安然站在圆台前，修长五指轻轻按在上面。下一秒，圆台开始变色了。 炽烈的白光几乎要灼伤人眼，以安然为中心向四周扩张，铺天盖地地铺满整个房间。 数秒后，安然拿开手，白光消失，圆台上缓缓浮现一个数字。 ——A “真不愧是……” 恩格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安淮风僵硬着站在原地，摸到妻子冰冷的手，心猛的坠了下去。 他现在都能想到星网上会是什么反应，就算那些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对安然动的手脚，也会嘲笑他们将一个天才赶出了安家，愚蠢至极。 但比起这个，他更想明白的是安然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A级的，是今天，还是更早以前…… 冷汗不断从额头滑落，安淮风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然而比他更不冷静的安柯——少年连笑都笑不出来了，他紧紧盯着安然，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嫉恨。 恩格道：“安少爷，请吧。” 安柯深吸一口气，攥了攥十指，抬步走向圆台。 安然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往回走，当与安柯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走着瞧。” 安然微微一笑：“小心别摔倒了。” 安柯来到血统测试器面前，抬手，从他的衣袖间滚出一个小方块，被他以极其隐秘的角度藏在了掌心里。 他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将手按在了测试器上—— 一道普普通通的白光亮起，转眼熄灭。 测试器上，浮现了一个B。 “……怎么可能？” 安柯当场愣在了原地，脸上笑意瞬间消失了。 “怎么可能是这样子的……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 安淮风听见冲上去，一眼看见了那个大大的“B”，脚步顿时僵住了。 “出……出问题了！肯定是这个测试器出问题了！” “测试器不可能出问题，” 恩格负手站在一旁，淡淡道，“安先生这样的话，等于是在侮辱我们科研所。” “恩格先生！” 阮玫紫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小柯明明就是天生的A级，怎么可能是B级？！”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有些尖利，反倒像是虚张声势。 恩格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测一下吧。” 安淮风抓着安柯的手就往测试器上按，然而这次的结果依然让他失望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偷了安然的血吗？！ 安淮风急得差点把后半句也一起说出来，但他终究保持着一丝理智，及时住口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A级被打回原形，安柯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懵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血里动了手脚？！” 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安然，立刻推开安淮风冲向了对方，“你是假的！你不是A级！如果我不是，那你也不可能是！！” 恩格皱眉挥了挥手，安柯他还未接近安然，就被几个人控制住了。 阮玫紫：“小柯！” 见安柯不住挣扎，她也急得一把抓住了恩格手臂。 “恩格先生，请您相信我们！小柯是个好孩子，他不会撒谎的，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恩格摆开她的手，道：“他刚才说到血……是什么血？” 阮玫紫脸色一变，就见科研所一个工作人员弯下腰，从安柯脚边捡起了什么东西。 恩格道：“原来您的孩子就是靠这个东西成为了A级啊。” “不是，我没有！” 安柯道，“那不是我的，那是安然的，是他的血！” “哦？” 安然站在旁边，语气平静，“我怎么不知道。” 安柯：“就是你的，是你想要害我！” 阮玫紫：“安然，你太过分了！他可是你的弟弟啊！” “抢了他的身份，又把他赶出去的弟弟吗？” 一道冷淡沉稳的嗓音响起，陆修简出现在安然身边，虽然坐着轮椅，却自有一种威严而不可侵犯的气场。 安然转身，抱住了他。 陆修简轻拍他的脊背，沉声道：“被人欺负了？” “嗯，” 安然委委屈屈把脸往男人肩窝一埋，“他们欺负我。” 陆修简道：“好，我帮你欺负回去。” 安家人：“……” 还要不要脸了！ 第58章 现实世界六 科研所里，一个成员带着一份资料，还有一个透明的小方块走了进来。 “已经检验过了，那里面装的是安柯的血。” 科研所成员道，“他也的确是B级。” “你在说什么！” 不远处的安柯听了，气得要直接冲上来，“你们联合起来作假！你们是故意的！” 他身边的几个人再次将他按住，令他怎么也跑不过去。 阮玫紫紧紧皱着眉，眼中写满对自己孩子的担心与忧虑。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向恩格道：“恩格先生，既然小柯没有通过，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恩格道：“恐怕还不行。” 阮玫紫一下子扬高了声调：“为什么？！” “你们故意欺骗科研所，这个我们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恩格道，“想要利用自己兄长的血液混过我们的测试，被识破后又大闹一通——恕我直言，安夫人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够被你们随便侵犯？” “小柯的事情我们也不知情！” 阮玫紫怒道，“况且没有证据表明是小柯偷了安然的血！也许这是安然的陷害呢？他能从一个B级突然变成A级，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她一手指向安然，刚想怒斥些什么，却对上了安然的眼睛。 ——那对漂亮的墨色眼眸中，倒映出一片刺骨的寒凉。 阮玫紫：“……”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A级血统，在对方强大的威压之下，惊惧地后退了一步。 陆修简修长的手环过安然后脑，让青年转过来看向自己，淡淡道：“格兰德。” 黑色智脑飘了过来，嘀嘀闪了两下，扫出一段画面。 画面里的地点是一间装潢典雅的餐厅包厢，满脸不屑笑意的少年正和另一个女人对话，手中还把玩着一枚小方块。 【那个蠢货还不知道我对他做了什么。对了，他刚才还说要和安家脱离关系呢。】 【那就如他所愿。反正和陆家的婚约取消了，你也加入了科研所——他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听见不断传来的熟悉的声音，阮玫紫脸色立刻扭曲了起来。 “这是假的！是你虚造的！安然！我生你养你，结果你就拿诬陷来回报我？！” 安柯也昂首附和自己的母亲：“我没有说过这些话！没有！” 他们两个人还试图把这趟水搅浑，殊不知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落在别人眼中，都是如此可笑。 【……真讨厌，我想除掉他。】 【那好吧，之后再处理他。】 随着少年一声尖锐的嗤笑，视频结束了。 “……安然，” 一道颤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安淮风，“你真的要这么狠……这么对待你的母亲和弟弟？” “是吗？” 安然眼中划过一丝嘲讽，“可是就在昨天，你不是已经将我赶出了家门吗？” “……” 安淮风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仍在大吵大闹的妻儿与周围人冷漠的眼神看着，只觉世界天旋地转，差点没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完了。 他心想。 都是因为这个没用的妻子和孩子，现在，他完了。 A级血是国家最珍贵的资源，连总统都不能轻易伤害，否则就是犯下重罪。安家能有之前的地位，很大程度上靠的正是安柯这个“A”血统。 但现在一切都暴露了，他们的事情藏不住了。今天之后……不，现在，星网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安家的肮脏行径，他们得罪的不仅仅有平民，还有科研所，还有……安然这个真正的A血统。 冷汗已经完全打湿了后背，安淮风的意识恍恍惚惚，大脑也一片空白。 他感觉身边所有人都在用冷漠而嘲弄的目光看着自己，有个声音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反反复复说些什么。 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对安然呢？ 为什么要嫉妒这个长子，为什么要把他赶出家门呢…… 安淮风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眼前一黑。 这场闹剧最终以安家家主晕倒，安家主母和安家次子闹翻为收场。而安家之后的下场，正如安淮风所预料的那样，只会更糟糕，不会更好。 ———— 浴室里热气氤氲，安然躺在浴缸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水花。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浴室外响起，浴室门被推开，男人修长的身影随即出现在蒸腾的热气之中。 柔软的黑发氤氲在水面之上，安然侧首看了他一眼，微微勾唇：“陆先生，你这算不请自来吗？” 青年的脸庞被热水染上一抹漂亮的绯红，眼角湿漉漉的，犹染水光。 陆修简深邃的眼眸微眯，一步步走到浴缸边，托住安然后脑，居高临下地俯吻他。 安然仰首，在水雾中回应男人的这个吻。 氤氲的热气在浴缸内缓缓溢开，水纹震荡，泛起阵阵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陆修简抱着安然从浴室里走。青年在他怀中懒洋洋地眯着眼，就像一只在阳光下休憩的猫咪。 陆修简把他放到床上，俯身亲吻他眼尾的泪痣，又缓缓抚摸他的后颈，一路往下。 安然按住他的手：“不给。” 陆修简咬了咬他的唇角，嗓音低哑：“为什么？” “你的时间到了，” 安然笑眯眯道，“我要去科研所了。” 陆修简：“……” 安然说完便要起身，却被陆修简直接压了下去。 “别想跑。” 男人摁住他的手腕，低沉地笑了一声，“你是我的。” ———— 一场混乱过后，安然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了。 他的眼角仍有些泛红，晶莹的水珠挂在纤长的眼睫间，眉眼精致，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陆修简久久地看了他一会，调出了自己的智脑。 格兰德和伊丽莎白一起飘了过来。 “守着他，” 陆修简道，“等他醒来，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来。” 格兰德道：“您要去陆家吗？” “嗯，” 陆修简勾起一缕安然的黑发，淡淡道，“是时候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 安然醒来时，身边只飘着一个伊丽莎白。 他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弹了弹自己圆滚滚的智脑：“他人呢？” “陆先生回陆家啦。” 伊丽莎白道，“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安然：“……是吗。”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像他上次回到主神空间，看见那里一片漆黑一样。 “我去陆家找他。” “好的。” 伊丽莎白道，“已经为您调来了飞艇。” 安然匆匆披上外衣，大步往门外赶去，而飞艇早已停在那里等候他。 当他登上飞艇，赶到陆家时……被陆家的人拦住了。 “抱歉，家主说不能见您。” 安然道：“我要见的不是家主，是陆修简，让开。” “抱歉，安先生。” 那人道，“就在刚才，三少已经成了我们家主。” “他的命令是——您不能见他。” 第59章 现实世界七 “安先生，请回吧。” “……” 安然站在陆家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家大门。 他的眼神太过冰冷，以至于拦住他的人一阵心惊，嘴上却还强撑着气势，道：“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回去吧，家主——” “让开。” 那人：“您不能——！” “我再说一次，让开。” 安然冷冷道，“你们这群废物拦不住我。” 那人：“……” 他站在原地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不敢和安然正面冲突，转身跑了。 在他跑走之后，又有十多个陆家人拦了出来。他们挡在安然面前，而在他们之后，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老人浑浊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安然身上，道：“不能让我们陆家的人被他毁了，除掉他。” 这转变简直是突如其来的，然而安然只是冷冷一笑：“哦？你们居然敢对我动手？” 老人冷哼一声：“不过是个A，猖狂什么？” 他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磕，其他的陆家人收到命令，立刻向安然冲来。 伊丽莎白：“受到恶意攻击，防御模式启动中——” “闭嘴。” 嘴角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意，安然慢条斯理地将伊丽莎白握在手中，智脑转眼间变成一柄漆黑无光的匕首。 那一瞬间他的气质陡然变了，温润与优雅被一股残虐的野性狠狠碾过，仿佛伪装的面具被戳破一个小孔，涌出了数以万计的浓稠阴霾。 最先冲出的陆家人同样是个A级血统，激光枪尚未拔出，一道寒芒率先划过，鲜血四溅，那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伊丽莎白组成的匕首能够攻破一切防御，哪怕是A级强大的身体也不例外。 其他的陆家人被这猝不及防的血光震住，迟疑了数秒，只听见后方的老者厉声喝道：“一群废物，还不快上！” 安然站在他们之前，微凉的指腹抹去唇角的血迹，他舔舐指尖的鲜血，眼尾一点泪痣妖异瘆人。 下一秒，青年缓缓勾起唇角，偏头露出一个阴鸷寒凉的笑容。 ——野兽嘶吼着撕开伪装的皮囊，利爪闪烁着死亡的冷光。 ————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安然踏过满地鲜血，推开了陆家大门。 他白皙的脸上犹带血迹，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陆家已经没有人能拦他，安然一步步走上二楼，像是有心灵感应那样，最终在主卧里找到了陆修简。 男人躺在雪白的大床上，双目紧阖，好像只是陷入了沉睡。 安然直接走过去，踢了他一脚：陆修简。” “……” 陆修简没有回应。 伊丽莎白飘了过来，轻轻道：“主人，陆先生好像，好像……” 没有气息了。 安然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冷漠道：“闭嘴。” 伊丽莎白：“……”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敢吭声了。 安然凑近了陆修简的脸，道：“你不会真的在装死吧？” “……” 安然：“哦，那行吧。” 他低下头，在陆修简唇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蜻蜓点水般短暂，安然起身，在陆修简耳边淡淡道：“既然你不理我，那我就不要你，去找别人了。” 这句话才刚刚落下，陆修简的修长手指就轻轻动了动。 安然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睁开了眼——下一秒，安然被一股大力扼住脖颈，狠狠压在了床上！ 世界天旋地转，脖颈上传来的痛苦与窒息感令安然皱紧了眉，他对上陆修简冰冷到近乎陌生的眼神，道：“放开！” 陆修简没有回应，他死死地扼住住身下人，眼中一片漠然与冰寒……毫无情感，就像一个冰冷的机器人。 伊丽莎白：“主人！” “不用过来。” 安然按住陆修简的手，直视对方寒凉的眼眸。 他平静道：“你要杀了我吗？” 陆修简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深黑无光的眸底似乎有极浅的光芒不断闪烁，连带着他的表情也隐隐有些扭曲。 安然和他挨得很近，能嗅到男人身上的淡淡药香。突然的，安然放开手，转而揽住了陆修简肩膀：“那你杀了我吧。” 他无视了陆修简放在自己脖颈上的双手，再次吻上了对方的唇。 这次的吻和刚才的蜻蜓点水不同，热切而又深情。陆修简眼眸陡然一寒，他下意识地想要将青年扯开，却又突兀地止住了动作。 时间一点点流逝，扼住安然脖颈的手慢慢松开，转而变为轻柔的抚摸。 安然睁开眼，对上了陆修简的目光——他的目光深邃如海，一眼望不见底，就像无边无际的深渊，几乎要让人溺毙。 安然道：“小系统？” 陆修简：“是我。” 安然哼笑一声：“亏你还有脸应。” “抱歉，” 陆修简亲吻他眼角的泪痣，低声道，“是我的错，我带你回去，然后再和你解释。” 安然勾了勾唇角：“要是解释得不好，我就不要你了。” 陆修简缓缓擦去他脸颊边的鲜血，道：“不准不要我。” 他说完便抱起安然，动作轻柔而怜惜，生怕弄疼青年一点。 等到走出陆家大门，看见满地的鲜血后，陆修简原本就阴沉的气息再度降了下来。 空气冰冷得几乎要凝固，安然懒洋洋地蜷在陆修简怀中，道：“他们没有伤到我。” 陆修简：“就算他们没有伤到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紧紧抱住怀中青年，带着自己的爱人走出了满地血腥，走向了他们的家。 第60章 现实世界八 一切的起源，应该追溯到他们的上一世。 陆家第三子陆修简是天生的废物，陆家，或者说首都唯一一个生来就根本测不出血统等级的，废物。 或许是因为他的血统太过低下，不但等级无法测出，就连他的身体也受此影响，需要长期用药物来维持。 陆家前两个孩子天资普通，陆家家主原本对陆修简抱有极大的期望。然而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在知道自己这个孩子并不是A级血统之后，陆家家主很快冷落了陆修简，并将他赶出陆家本宅，发配到偏僻的私宅，眼不见心不烦。 不久后，陆修简得知自己订了婚，订婚的对象是比他年轻的安家长子，副总统的学生——同时也是个B级血统。 安家次子是天生的A血统，其兄长却才B级，落差之大可想而知，也因此，安家只是把他当成一枚旗子，随意地丢了出去。 得知安然在安家的处境后，陆修简生出了一种对处境相同之人的共鸣，他开始更多地关注起这个人，了解对方的喜怒哀乐，同时，也发现他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外界对于安家长子的看法无非是尽管有能力，却因血统限制注定不会有更大空间。只是因为成为了副总统学生，才在安家有一席之地。 但是在陆修简的调查中，安然却并不像外界描述得这么无能，在安家看不见的地方，他表现出来的才华甚至远超于自己的血统。 青年是骄傲的，同时也善于隐藏自己。他在蛰伏着，等待时机。 对于两个人的婚约，陆修简本以为安然会反对，但是他没有。陆修简想要见他一面，却被他拒绝了。 安然并不想见到他，他却被青年所吸引。同样的处境，不同的人却能走出不同的路。青年就像一块遗落在灰尘中的美玉，哪怕身染尘土，依然能散发独特的光泽。 逐渐的，陆修简不知何时也被青年改变。他知道只要自己想，自己就有能力重回陆家。之前他没有这么做，不过是被抛弃后的心灰意冷罢了。 但是既然作为青年的未婚夫，他应该更强大一些，强大到可以将青年护在羽翼之下，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陆修简这么想着，随即便这么做了。 他不露声色地扩张自己的权力，让其不断蔓延，攀至陆家每一寸角落，直至不久的未来，将这个庞大的家族彻底纳入囊中。 然而他终究没能等到那天，或者说，安然没能见到那天。 安家长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又连带着整个家族覆灭——燎原之火烧起不过短短一天，陆修简得知这个消息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安家倒了，陆家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觉得既然不用联婚，那么陆家第三子这个废物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便向他出了手。 这时候的陆家家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权力早已被陆修简挪空，而对于他下达的命令，陆修简也在第一时间得知。 对于这件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愤怒，或许当得知安然的死讯时，他一切的情感就都不存在了。 既然不愿意他存在，那他就不存在好了。 陆修简这么想着，陷入了沉睡。 伴随着身体进入休眠，他的意识也铺天盖地地延伸开来，甚至漫至了整个世界——这就是他的血统，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太过强大，以至于直接取代了原本的世界意志，构建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然而，这个全新的世界却令他感到陌生，这里没有生命，只有一些无意义的物质。他飘离在这个世界里，形单影只，一直停留了很久。 那些冰冷而机械的无生命体充斥着整个世界……直到终于有一天，一条鲜活的生命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片小小的灵魂，因为太过弱小，需要被他轻轻捧在掌心里。 当陆修简触及到那片灵魂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作为生命的温暖，也认出了这一小片灵魂之下，藏着的那个人。 那一刻，有种异样的，极为陌生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陆修简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是莫大的喜悦。 他轻轻捂住这一小片灵魂，灌入了自己的力量，细心培育了很久，才让青年的半个灵魂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谁？】 拥有仿佛被上帝亲自赐予的容貌的青年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陆修简一眼。 他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以至于在一瞬间，这个世界都沦为了他的陪衬。 陆修简沉默了一会，低声道： 【我是……你的系统。】 追随你而来，从此，也为你而存在。 ———— 安然躺在陆修简怀中，打了他一下。 陆修简：“……” “谁让你之前抛下我走了，” 安然道，“活该被打。” “是我的错。” 对于爱人的抱怨，陆修简只能温声哄道，“我当时耗费了太多力量，以至于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那时我是真的以为我会离开你。” 为了修补安然的灵魂，陆修简便创造了更多的新世界，让他能从中吸取力量。而当他以系统的身份询问自己的小宿主要去什么世界时，安然懒洋洋地说了句“那就去个渣攻的世界吧，我要当小可怜”。 于是陆修简陪着他经历了不知多少个世界，当安然的灵魂逐渐完整，陆修简的力量也经历了巨大的消耗，逐渐不稳定起来。 最后，安然的灵魂终于完整，为他构建的世界已经派不上用场，而陆修简的力量也耗到了最后一丝——于是，主神苏醒，空间崩塌。 安然：“那你现在的力量呢？” 陆修简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重生一世，我的力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啊，” 安然搂住他的脖颈，笑吟吟道，“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就只能拿我自己，你不想要也没办法了。” 陆修简微微勾唇：“怎么会不想要？” 作为系统时，陆修简并没想过要陪安然一同进入那些世界，也无法直接干涉——因为他怕世界一个不稳，连带着安然的灵魂也会溃散。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不满足于只能就这么看着青年，于是他开始尝试，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加入其中一个角色之中——第一个就是严渊渟。 副攻略对象中，爱代表着系统的意识，而虐则是副攻略对象原本的人格，陆修简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得到了安然，也占据了安然的第一次了。 而现在，他已经可以名正言顺地将青年拥入怀中，完完全全地占有他，让他成为自己一个人的。 陆修简亲吻安然眼尾一点泪痣，道：“和我结婚吧。” 安然偏头：“你之前已经取消了婚约了。” “那时我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只记得我有个最重要的人。” 陆修简取出一枚钻戒，单膝下跪，专注地看向青年。 “你就是那个人。” 安然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道：“你这个求婚也太简陋了，陆先生。” 陆修简眸光一黯，就见安然勾了勾唇，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好啊，我答应。” 陆修简神色温柔，轻轻托住安然的手，为他戴上戒指，又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爱你。”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相爱，直到天荒地老，也会永远在一起。